伊萊在某個得空的下午去大都會找克拉克，他想著給他一個驚喜，所以也沒有提前告訴他，直接去了星球日報社。

    結果伊萊上了樓卻找不到人，他以為是自己記錯了地方，便問旁邊路過的一個女記著：“你好，請問克拉克·肯特是不是——”

    那記者看見他時愣了一下，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他的話問道：“抱歉，請問你是伊萊——伊萊先生？”

    伊萊頓時一懵，不知道為什么記著會認識自己，對于四周瞬間聚攏過來的眼神更是茫然：“是，我是伊萊，我想問一下——”

    沒想到的是，在聽見他的名字后女記者的眼神瞬間變得狂熱起來，語速飛快地說道：“伊萊先生！您能讓我做個專訪嗎？”

    伊萊依舊茫然：“……嗯？？？”

    “您是斯塔克先生的戀人是嗎？”

    “……什么？”

    女記者似乎是瞅準了他是個沒經(jīng)驗的普通人，立即挖坑道：“您的意思是您和斯塔克先生不是戀人關系？那他是仍然處在追求階段嗎？還是你們有別的關系呢？”

    伊萊再遲鈍也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之前斯塔克科技博覽會上的事情，他禮貌地笑了笑，說：“這些問題你去問托尼吧，他說什么就是什么?！?/br>
    女記者步步緊逼：“這樣看來您似乎對斯塔克先生很信任？你們在雙方關系上已經(jīng)達成一致了是嗎？”

    伊萊仍然客氣地婉拒道：“抱歉，我不接受采訪，有任何疑問的話去問托尼就可以了。”

    “您——”

    “伊萊！”

    克拉克從里側的辦公室快步走出來，他走得急匆匆的，應該是早就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想辦法脫身了。

    只是令伊萊感到意外的是，布魯斯竟然也在這兒。

    見伊萊神色詫異，布魯斯眉梢微揚地沖他笑了笑，眉眼間盡是哥譚布魯西寶貝會有的溫柔情意。他穿著普通的白襯衫和長褲，襯衫頂上的紐扣解開了兩顆，和周圍穿著職業(yè)裝的職員比起來并不十分正式合規(guī)矩，卻英俊得讓人移不開眼，說不出的風流氣度。

    “好久不見，伊萊?！彼χf，帶著笑意的磁性嗓音令周圍的女職員們紛紛側目。

    “布魯斯。”伊萊和他打了招呼，他又看了下克拉克，猶豫著道，“你是不是還沒下班？要不我去外面等你？”

    他知道克拉克是五點半下班，有時加班要到六點，所以來得也挺晚。本來是打算如果時間不剛好的話就在旁邊等一會兒，但現(xiàn)在看來克拉克好像還有些別的事情要忙。

    “我——”克拉克為難地頓了頓，示意般的看向跟在布魯斯身后的他的老板，佩里·懷特，“主編？”

    但佩里·懷特卻并不理他，和其他人一樣完全把注意力放在了伊萊身上，“這位先生看著似乎有些面熟？”

    伊萊：“……”

    克拉克上前一步，少有的強硬道：“主編，伊萊只是普通人，他不接受采訪。”

    佩里·懷特假笑了一下，狡猾道：“肯特，這怎么能是采訪呢？只不過是私下聊聊天而已。”

    克拉克皺起眉，也許外行不清楚，但他知道只要今天“私下”聊了天，明天就絕對會有以“據(jù)知情人士爆料”為開頭的報道出現(xiàn)在報紙上。

    “懷特先生，”就在他要繼續(xù)爭辯的時候，布魯斯開口道，“如果您想了解的是斯塔克的事情的話，也許去問他本人會更合適，您說呢？”

    這個時候就算是傻子都看出來了布魯斯的袒護，佩里·懷特訕訕一笑，沒有再說話。布魯斯又對克拉克說：“那今天就先這樣吧，具體的采訪時間我定好了再通知你?！?/br>
    “好?！?/br>
    克拉克一聽工作交代完了，忙不迭地和懷特示意了一下就回工位上收拾東西要下班，伊萊也跟著他走過去，撐著辦公桌的桌沿說：“晚上一起吃飯？”

    克拉克高興地應了聲好，他其實早就猜到了，即便伊萊不提他也是要說的，但伊萊主動的邀請還是讓他感到喜悅。

    他馬上收好東西和伊萊走出去，卻看見剛才和佩里·懷特告別離開的布魯斯站在電梯口最近的一扇窗邊旁看風景，顯然是正等著他們。

    克拉克很想當沒看見他直接進電梯，但是布魯斯已經(jīng)聽見動靜轉(zhuǎn)過了身，目光看也不看他地落在伊萊身上，問道：“要去吃晚餐？”

    克拉克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伊萊點頭。

    “一起吧，我在這兒也沒什么認識的人。”布魯斯說，布魯斯·韋恩的身份仿佛給了他一層保護殼，連表情和眼神都變得生動起來。他略略皺著眉，薄唇微抿，顯得有些可憐又委屈巴巴的，如果換了那些愛慕他的小姐，怕是立刻心軟得巴不得什么都給他了。

    但伊萊絲毫不為所動，克拉克正悶聲不吭地站在他身旁，垂著頭不說話。若是換了托尼在這兒，他一準會蠻橫起來，“您哪位”“您哪兒來的臉”“您配嗎”三連問候了。但克拉克的性子卻和史蒂夫有些相似，總是以他的意愿為先。盡管克拉克肯定更希望和他兩個人單獨相處，但如果伊萊想帶上布魯斯，相信他也不會不同意。

    可是，伊萊又怎么忍心呢。

    他笑了笑，輕聲說：“如果韋恩先生想的話，相信里邊任何一個女孩兒都愿意和你共進晚餐吧?！?/br>
    布魯斯垂下眼，鋼藍色的眼里是化不開的繾綣深情，他其實已經(jīng)知道了結果，但還是執(zhí)拗地道：“可是伊萊，你知道的，我想邀請的只有你?！?/br>
    布魯斯·韋恩是蝙蝠俠最好的偽裝，只有這種時候他才可以毫無保留地表達出對伊萊的感情，不用有所顧忌。

    但伊萊卻只覺得無趣又可悲。

    當一個人愛人的自由都沒有的時候，他注定就是個可憐人。更何況對于伊萊來說，愛情這種東西又有什么可稀罕的呢，在這千百年的漫長生命里，他最不缺的就是愛。

    “還是改天吧，布魯斯?！币寥R語氣溫柔，卻是不容置喙的堅定。

    克拉克的心情因為伊萊拒絕了韋恩而一下子雀躍起來，甚至一直到和他推著推車走在超市里采購食材的時候都止不住地翹著嘴角。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克拉克先是咳嗽了一聲，又拉了拉外套的下擺讓它更挺括些，努力維持聲音平穩(wěn)地說道：“伊、伊萊，剛才在報社的時候，我的同事——”

    伊萊仔細挑選著冰柜里的牛排，頭也不抬地說：“克拉克，你好奇嗎？”

    克拉克一愣：“什、什么？”

    伊萊看向他，沖他眨眨眼，笑著說：“不想要一個專訪？關于斯塔克的獨家爆料，也許會給你帶來一筆可觀的獎金之類的?！?/br>
    克拉克抿了抿唇，怕伊萊手涼，便在他伸手的時候先一步將他挑好的牛排放進推車里，說：“不想，也不好奇。”

    “再拿兩顆番茄。”伊萊說，“布魯斯來大都會做什么？”

    克拉克說：“他晚上有個慈善晚宴來參加，之前懷特一直想爭取到韋恩的個人采訪，但一直沒成功。這次韋恩卻直接同意了，還來報社看了看，并且要求由我來采訪他?！彼浦嚫谝寥R后面，看他在貨架前挑選意面和醬料，陡然溫馨起來的氛圍讓克拉克連說到布魯斯的時候都不覺得憋悶了。

    “行了，就這些。”伊萊點了點推車里的東西，又拿了幾包膨化食品丟進去，“水果你家里有，不用再買什么。走吧，結賬?！?/br>
    布魯斯出現(xiàn)在大都會的原因和他料想的差不多，他猜測布魯斯應該知道——或者說懷疑克拉克的身份了。其實這并不難猜，只要從伊萊身上入手調(diào)查他的關系網(wǎng)就可以有初步的推測，剩下的只是需要進一步驗證而已。

    走出超市后他們將提著的購物袋放到汽車后座上，伊萊關上車門，問道：“那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笨死苏f，“我知道他是誰。”他傾身過去幫伊萊系上安全帶，抬頭時對上他的眼睛，兩人近在咫尺地交錯著的呼吸令他忍不住笑了笑，在他唇上啾地親了一下。

    伊萊便也跟著笑起來，揉了揉克拉克的小卷毛，“開車吧，先回家再說。”

    他們沒有去外面吃，而是買了食材自己做飯。克拉克是完全不介意的，他甚至更喜歡這樣。兩人擠在小廚房里準備晚餐，克拉克一邊洗番茄一邊扭頭看，拿著鍋鏟煎牛排的伊萊恍惚中給了他一種他們是一家人的錯覺，甜蜜得心都要化了。

    直到他們在餐桌前坐定，伊萊一句“你知道蝙蝠俠是誰？”才將他拉回了現(xiàn)實。

    超人此前雖然從未和蝙蝠俠接觸，但也早已從蝙蝠俠的事跡里了解到他是個對自己的地盤占有欲極強的家伙，所以他幾乎從不去哥譚。盡管克拉克并不完全認同蝙蝠俠用恐懼統(tǒng)治哥譚的理念，但說實話，他也不愿和蝙蝠俠起沖突去爭奪什么。

    超人和蝙蝠俠的第一次見面就是伊萊也在場的那一次，他在看見蝙蝠俠的那一刻就看清了他面具底下的臉——這很正常，在兩個人近乎敵對的情況下，雙方總是希望掌握關于對方的更多的信息的。

    就像是今天布魯斯來到星球日報社一樣。

    在伊萊的注視下，克拉克有些緊張地解釋：“我不會傷害他——我盡量……我是說——”

    伊萊笑著搖了搖頭，“沒關系，你自己決定你該怎么做就好，畢竟，我很肯定，他可絕不會因為我而對你手下留情。”

    “……我明白?！笨死苏f，這確實比較麻煩，他一點都不敢小瞧蝙蝠俠，“但我會……”他撓了撓頭，“其實蝙蝠俠應該也不算壞人？如果你能和他……做朋友的話，他肯定會有些可取之處吧？總不至于二話不說就……動手？”

    蝙蝠俠的氪石是個大bug，他確實有些心里沒底。而且克拉克搞不明白蝙蝠俠怎么能把自己的兩個身份割裂得那么開，完全就像是兩個人似的，心思深不可測，讓他本能地感到危險。

    “不會?！币寥R說，“但語言上的交鋒是免不了的，克拉克，你們的采訪估計一個字都沒辦法用在報道里了?！?/br>
    和蝙蝠俠比起來，那篇報道就真不算什么了。克拉克并不太放在心上，聳聳肩說：“我會有辦法交差的?！?/br>
    伊萊點點頭，又問：“我看報紙說你消失了幾天，怎么回事？”

    克拉克本來想問他外星人入侵紐約的事，沒想到伊萊會突然會問到這個，手上拿著的刀叉倏地磕碰了一下。他低下頭，叉著牛排在黑椒汁里反復沾著，低聲說：“只是出了一點……小意外?！?/br>
    伊萊說：“是氪石？”

    “……是。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氪石會普及到這個程度?！笨死丝嘈χf，“但應該存量不多，他們用的也是氪石粉末而不是氪石做的武器。然后還有一種射線——類似于氪星的紅太陽，可以使我喪失能力，變得虛弱。”

    “所以你被關押了起來。”伊萊說，“他們對你做了什么？”

    “沒什么?！闭f到這里，克拉克也有些茫然，“他們抽了我的血，然后反復驗證紅太陽射線和氪石對我的影響程度，后來——”他沉默了一下，“好像是有人闖了進來，切斷了電閘，我就找機會逃出來了?！?/br>
    伊萊頓了頓，他察覺出了克拉克話里不解和奇怪的意味，不由睜圓了眼，說：“你是說，是蝙蝠俠？”

    “我也只是瞎猜的。”克拉克不確定地說，“我對大都會很熟悉，這里并沒有什么——天賦異稟的人，或者是義警?！?/br>
    伊萊短暫地思索了一會兒，若有所思道：“這確實有可能?！?/br>
    “為什么？”克拉克想不通，“我以為他討厭我?！?/br>
    伊萊安慰他：“沒那么嚴重，蝙蝠俠只是不喜歡你而已?！?/br>
    克拉克：“……”

    “但至少，蝙蝠俠不會認為你做的事情是完全錯誤的。同樣，你也不認為他做的完全都是錯的不是嗎？”伊萊接著說，“和那些關押超人、顯然是別有用心的人比起來，他肯定更愿意幫助你?！?/br>
    “……應該是這樣吧。”克拉克說，并沒有很開心的樣子。這次氪石事件的打擊著實大了些，他不知道自己竟然差勁到這個程度，像是沒了超人的本事他就什么也干不成了似的，和蝙蝠俠比起來怕是遠遠不如。

    這個認知讓克拉克更喪氣了。

    有鑒于蝙蝠俠和伊萊的關系，不得不承認，超人是偷偷在和他較著勁兒的?？涩F(xiàn)在……

    “卡爾。”

    “什么？”克拉克抬起頭。

    “你以前不會這樣懷疑自己?！币寥R輕聲說，他幾乎是輕而易舉就看穿了克拉克眼底的彷徨和脆弱，“是因為……我嗎？”

    是不是因為伊萊，克拉克也說不清楚?？赡懿煌耆牵隙ㄊ怯兴囊徊糠衷蛟诘?。

    以前的時候，克拉克對大都會以外的世界了解得不夠。氪星人在地球的超能力給予了他一定程度上的底氣，盡管超人時刻約束著自己，融入了人類社會，也不曾有過凌駕于人類之上的優(yōu)越感。但潛意識里他卻也清楚地知道，超人在地球上的力量無人能及。

    可現(xiàn)在，這樣的場面被打破了。

    超人再如何無所不能，他也不會是伊萊的唯一。更不用提現(xiàn)在還出現(xiàn)了氪石和蝙蝠俠，他們無一不在提醒著克拉克，超人是會被打敗的。甚至是被輕易地打敗。

    克拉克沉默了很久，而后搖頭。

    “不是。”他堅定地說，“不是因為你。是我自己做得不夠，是我做得不夠好，我把世界想得太過簡單了。”

    而蝙蝠俠和氪石提醒了他，永遠不可以掉以輕心。即便沒有伊萊，這些事也一樣會發(fā)生。

    其實這一點伊萊也教過他，在超人剛剛出現(xiàn)在大都會的時候，伊萊就不止一次地告訴他，要對任何人任何事保有一定程度的警惕和敬畏心?？墒浅醭雒]的超人尚未經(jīng)過挫折的磨礪，即便聽了也沒有真正領會，又或者是在短暫的堅持后很快被過于和平的現(xiàn)實所迷惑，過于相信自己的力量，在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太多。

    克拉克很快重振旗鼓，他樂觀地想，其實現(xiàn)在吃虧也不是什么壞事，至少現(xiàn)在還有挽回的余地，總比未來在某些更重要的時刻吃虧要好。

    對上克拉克重新明亮起來的藍眼睛，伊萊不由微微一笑，是的，這才是超人。比起推卸責任，超人更愿意反思自己，他不吝于承認自己的錯誤和軟弱，但絕不會向現(xiàn)實和敵人妥協(xié)。

    可是……

    “你想好和布魯斯見面的時候要怎么辦了嗎，卡爾？”

    超人：“……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