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曇花村里，不干活的人是要被指著鼻子罵的，外鄉(xiāng)人也不例外。

    村長來給宋修竹送飯的時候，左一個“勞動最光榮”，右一個“白吃白喝的人最不要臉”，宋修竹被他們弄得有點煩了，就答應(yīng)著出門去干活兒，正好在衛(wèi)生所坐得腰疼。

    幾個男人帶著宋修竹走到地里，圍成一圈監(jiān)工，地里頭就看到宋修竹一個男人光著膀子掄鋤頭。

    來來往往的女人們不由自主地駐足欣賞，一個個羞紅了臉交頭接耳、推搡打鬧，不知道在說什么勁爆的話題。

    宋修竹抹了一把汗，口渴卻又沒有水喝，掃視一圈看哪位大哥好說話，可這些男人紛紛別開眼，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jī)會。

    宋修竹無奈收回目光，看到遠(yuǎn)處飄過來一道鵝黃色的身影，周圍的男人們幾乎直了眼。

    靈翰拿著一盅晾好的白開水小跑著過來，鵝黃色的裙子讓女人們嗤之以鼻，他停在宋修竹的面前，周遭的人聲都置之不理，亮晶晶的眼睛里只裝著宋修竹一人。

    “謝謝?！彼涡拗褡匀徊粫芙^送上門的好意，接過來就喝了一大口。

    路邊的女人們又是一陣驚呼，宋修竹把滴落到脖子上的水珠一擦，對著靈翰禮貌地一笑，接著干活。

    自從他開始干活之后，村民們也對他客氣了不少，自發(fā)地挨家挨戶幫他送飯?？沙鞘腥说纳钸^慣了，沒有網(wǎng)絡(luò)的日子還是難熬，入了夜宋修竹就愛四處轉(zhuǎn)悠，看看純天然的月色也是不錯。

    宋修竹偶然間路過一個土屋，沒修繕過很是陳舊，屋子里不時地傳出男人們的呵斥聲，還有弱弱的哭聲。

    是靈翰的聲音。宋修竹很快就確定。不知怎么的，他近乎執(zhí)拗地想要去插手別人家的家事，因為他真的很想知道，靈翰的欲言又止里究竟藏著什么。

    半開的窗戶泄出一絲燈光，他順著燈光往里一看，靈翰赤身裸體縮在紅木色的衣柜旁邊，慘白的小臉上掛著兩行淚。

    形容枯槁的老頭子伸手要去揪靈翰的手臂，靈翰扭著身子不讓他碰，老頭子劈頭蓋臉地罵：“你個sao婊子，老子沒女人你知道不？你寧愿露著奶去讓其他男人吃也不讓老子吃！吃里扒外的東西！老子以后不給你飯吃，把你綁在床上只能挨cao，看你還勾不勾男人！”

    “我沒有！我沒有！”靈翰只是哭，身上紅紅的傷痕顯得很刺眼。

    “沒有？你整天穿得那么sao，不就是讓人cao的？”老頭急紅了眼，撲上去掐住靈翰的脖子。

    “你們不讓我穿男人的衣服！說我沒有卵蛋，不是男人！”靈翰一邊哭一邊咳，雙手雙腳止不住地踢打。

    聽到動靜的小兒子跑進(jìn)來，好容易才把兩人扯開，制止了父親：“爹，小聲一點，別把鄰居都吵醒了，讓大家看笑話?！?/br>
    “呸，sao婊子！我看你一天逼里不含男人的棒子就活不下去，咱晾著他，讓他來求咱們?！崩项^臟話連篇，還朝靈翰臉上吐口水。

    小兒子用腳踹了靈翰一下，靈翰沒躲過，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婊子拿什么喬，我爹有高血壓，把他惹病了小心我弄死你！”

    靈翰默默地?fù)炱鹨路?，往里屋走去，宋修竹挪到旁邊看，恰巧能看到靈翰床榻上還有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就是他的丈夫，老李家的二傻子。看到靈翰進(jìn)來了，流著口水撲騰著拽住靈翰的手臂，一把拽到在床上，想鬧著玩兒似的，一邊嘿嘿傻笑，一邊扇靈翰的耳光。

    靈翰被他打得東倒西歪，哭聲壓在嗓子里，雙手安詳?shù)胤旁谏韨?cè)，默默受著疼。

    宋修竹強(qiáng)迫自己收回目光，這已經(jīng)不是他一個人的力量能夠管的事了，不行，得去找電話，得報警，讓警察把這群虐待狂都給抓起來！

    天剛亮，宋修竹就跑到村長家里，拿起來就撥了110，村長一聽慌了神，徑直按了掛機(jī)鍵。

    “小宋啊，有什么事非得報警呢？”村長臉上掛著假笑，表情顯得有些陰森。

    “財村長，我發(fā)現(xiàn)老李家有家暴的情況，我要報警。”宋修竹說。

    “哦，家暴......”村長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這個情況我還不清楚，這樣吧，我們一起去他家了解一下?！?/br>
    宋修竹跟著村長、村支書一伙人浩浩蕩蕩地進(jìn)了老李家的院子。昨夜面目可憎的老頭今天衣冠楚楚、滿臉堆笑，兩個正常的兒子像是他的左右護(hù)法，面色不善地盯著宋修竹，只有傻兒子嘿嘿笑著，扯靈翰的頭發(fā)玩。

    “聽說你們家存在家暴的情況？”村長清清嗓子問。

    “沒有，冤枉啊?！崩项^趕緊擺手。

    “你們有虐待二媳婦兒靈翰嗎？”村長盯著兩弟兄問。

    “我們怎么可能虐待她?！眱蓚€男人也搖頭。

    “那你說說，是誰虐待你？”村長望著靈翰，不，可以說是瞪，靈翰嚇得趕緊低了頭。

    “是不給你飯吃，還是不讓你出去？”村長接著問。

    “沒有?！膘`翰回答道。

    “大聲點，咱們小宋沒聽到！”村長嚴(yán)厲地呵斥。

    “沒有！他們都對我很好！”靈翰用祈求的眼神望著宋修竹，眼淚掛在泛紅的眼眶底下。

    “你看，人家都說沒有?！贝彘L和一眾人站起來，走到門口：“警察每天那么忙，報假警多費勁啊，人家家里和睦得很，也不知道是誰在多管閑事?！?/br>
    說完跨出門檻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