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是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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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玉凈往雪橋嘴里塞了塊水晶糕,雪橋不好拒絕,鼓著腮幫子,艱難的咀嚼著軟糕,到了家里正好遇上回府的沉明歌。 少年生得一雙慵懶明亮的貓眼,面容明艷俊麗,神氣卻是憊懶得很。 沉玉凈歡天喜地的飛奔到沉明歌的面前,手舞足蹈的同他說話,雪橋素來是有些悚沉明歌,卻又不得不上前打招呼,慢吞吞的挪過去,含著未全然嚼碎的糕,擠出個甜怯的笑容,喚了聲“恕已哥哥”。沉明歌從過分活潑的阿姐的熱情中騰出空來,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雪橋松了口氣,抱著一大包軟糕酥糖,想要悄悄溜進門。被眼尖的沉玉凈一眼看穿,捏著后頸衣領給逮了回來。 沉玉凈美目微睜,不滿地念叨他:“好你個云雪橋,說好了同我一道進去,又要偷溜!” 沉玉凈和沉明歌的母親令徽公主,也就是雪橋的義母,對待一雙兒女素來嚴苛,但對雪橋這個義子卻是分外寬容。 沉玉凈三天兩頭往外跑,總少不了要捉了雪橋打掩護。 雪橋自是知曉她的用意的,只是一時情急給忘了。 訕訕的連聲道歉,沉玉凈這才心滿意足的放過他。 雪橋面皮薄,出了糗耳根子已是一片通紅。狀似不經(jīng)意的瞥了眼沉明歌,后者正好定定的盯著他看,面上仍然含笑,雙眼卻灼灼似要將人灼燒。捕捉到雪橋的視線,臉上的笑容頓時更加肆意了,放肆打量的目光卻絲毫沒有到此為止的架勢。 雪橋忙垂下了頭,伸手牽了牽旁邊沉玉凈的衣角。 沉玉凈看似大大咧咧的,實際卻是個膽大心細的,況且他們二人時常一起外出,早就培養(yǎng)出了默契,瞬間就領會到了雪橋急于逃開的意圖。熟練的和雙胞胎弟弟結(jié)束攀談,拽住雪橋的手進了府。 沉明歌今日似乎心情不佳,平素里他可不比胞姐沉玉凈話少,令徽公主常常無可奈何的道,別人家孩子是開朗明禮,自己的一雙兒女卻是半點文靜也無,整日里上躥下跳,堪稱活蹦亂跳。 沉明歌注視著jiejie和云雪橋一前一后的走進大門,沉玉凈自是背影里都透露著一股子歡快的,唯有云雪橋有幾分狼狽,恍如背后有狼在追趕,步履謹慎且匆匆。他今年十五,比沉家姐弟要小上兩歲,吃得也不多,整日只愛吃些零嘴,身量未足,瘦瘦怯怯的,莫說及不上同為郎兒的沉明歌,便是長腿細腰的沉玉凈也要比他高上小半個頭。 沉明歌和沉玉凈是龍鳳胎,長相自然相似,都是如盛世牡丹繁華奢靡的好皮相,笑時若春花爛漫,不笑時不怒自威。 此時目送著阿姐和雪橋走遠,方才還笑意盈盈慵懶得像只貓兒的少年,眉眼間卻浮現(xiàn)出了雙胞胎jiejie沉玉凈眼中絕不會出現(xiàn)的陰戾。 雪橋與沉玉凈走出了好一段路,沉玉凈捂著嘴笑,打趣他:“你怎的還是這樣膽小,見了阿恕就和老鼠看到貓一樣,縮著脖子,恨不得躥進地縫里去。怎么?我的弟弟就這么不招你待見呀?!?/br> 這姐弟倆一個霸道一個喜怒無常,雪橋自認寄人籬下,一個都招惹不起,聽到沉玉凈這話,即便心知她只是玩笑,也不敢大意,忙搖著頭否認:“沒有的事?!?/br> 沉玉凈打量他一眼,努努嘴道了聲無趣,與雪橋分道揚鑣,還不忘叮囑他,若令徽公主問詢,務必認下他才是外出的起因。 雪橋無奈的應下,她才心滿意足的一路奔回了自己的住所。 毫無大家閨秀的儀態(tài)。 沉玉凈潑辣活潑,沉明歌靈秀多智,在這個家里雪橋最怕這兩姐弟。 只是沉玉凈頗有些外強中干,除了脾氣火爆,若順著她的意,卻是極好順撫,雪橋性子軟和,與她相處倒是不難。 沉明歌不同,心情大好時待誰都能笑意綿綿,下一刻卻能翻臉不認人,誰也奈何不了他。 沉明歌和沉玉凈的父親沉楓如是首屈一指的富商,年輕時卻是有名的翩翩公子,有一個姑母在宮中做寵妃,身家斐然,后來又在大臨十多年前與芷天國的戰(zhàn)爭中,給當時將將登上皇位,內(nèi)憂外患、根基不穩(wěn)的當今圣上做了極大的經(jīng)濟支撐、財富保障,立下大功,尚公主。必然是個不俗的人物,對待子女卻并不嚴厲,在一雙兒女知事后更是錢財不短,私事卻甚少過問了。 沉楓如不愛過問一雙兒女的事,便亦甚少管教,只要不做傷天害理的事似乎在他的面前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因此,在他的眼中,沉家姐弟這點性格上微不足道的缺陷,實在算不得是什么大不了的問題,當然也不會為此cao心。 比起管教子女沉楓如顯然更愛惜妻子,當今天子的胞妹,令徽公主云暮寧。 云暮寧雖然識大體,心性上卻還保留著一些少女的純真天性,這當然也少不了丈夫的寵縱嬌慣。 不過,她卻不愛縱容兩個脾性各異的龍鳳胎,要說起來她才是全家人捧在掌心那個。 但是即使如此,平素的沉明歌是樂意順著母親的,脾氣上頭卻是誰也治不住,云暮寧只是外表嚴苛,心里卻比郎君還要疼孩子,亦舍不得兒子心中不順,管束自然也十分表面。 久而久之便養(yǎng)出了這么一雙無法無天的兒女,只是沉家姐弟不比京中那些紈绔愚笨,很知進退,也很有手段,讓吃了虧的人都只敢怒不敢言。 雪橋心知肚明,即便公主對她再好,那也是托了舊人的福,也改變不了他寄人籬下的事實。他也算心思玲瓏,從未因公主的抬舉而得意洋洋,妄想些有的沒的,本分的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很容易知足,亦知避公主親生骨rou的鋒芒。 當然這里面也不乏是因為對公主的感激,而對公主一雙子女的包容。 云雪橋從來都是個知道感恩的人,畢竟若沒有公主,他恐怕早在幼時就折在了戰(zhàn)亂中。 雪橋的生母原是大臨人沒錯,而他的父親卻是個實打?qū)嵉牡能铺烊?,雖因當時年齡尚幼的緣故,雪橋?qū)Ω改傅挠洃洸⒉簧?,不記得父母具體的身份,但這些大概的他還是粗略的知道一些的。 當年芷天國來犯大臨,來勢洶洶,兩國交戰(zhàn),大臨內(nèi)憂外患,聯(lián)合同樣與芷天有舊怨的流楚國,尚且不敵,又犧牲了一個公主和親,得到雪螢國的幫助,才徹底打趴了芷天國。 那一戰(zhàn)最終以芷天戰(zhàn)敗投降,芷天的底氣,赫赫有名的鳶神將軍自刎告終。 據(jù)說那位將軍容貌無雙,打過數(shù)不清的勝仗,被芷天國奉為與大臨圣花一樣的國寶,宛若神邸。 最終由他帶來的和平,也因他的隕落而徹底消失。 自此芷天一片焦土,被大臨、雪螢、流楚三國瓜分,國都淪為大臨的一個邊城。 雪橋每每在史書上或聽聞旁人提及到總唏噓不已,無論如何,即便芷天怎樣招人厭憎,為皇室而戰(zhàn),最終卻被皇室甚至是他曾經(jīng)保護的子民毫不猶豫放棄的芷天戰(zhàn)神,大臨的人們卻敬佩的甚多。 傳聞最后一戰(zhàn),芷天本來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不過那卻是十分陰毒的手段,具體除了當年參與其中的人,已不可聞,總之似乎當時是那位將軍拒絕了芷天皇室的提議,才有如今這樣的安寧,畢竟那會造成的災難可不止是對敵人,便是連國人都將迎來滅頂之災。 雪橋不是頂聰明的人,也沒有遠大的抱負,只求個一隅偏安,對待這樣宛若會發(fā)光的人必然會心生贊嘆,卻也只僅此而已了。 雪橋其實依稀記得自己母親的溫柔,音容宛在,父親卻是一點印象也無。他只知道自己的父親并不是芷天國的一個平凡百姓,似乎牽涉到當年那場戰(zhàn)亂。 雪橋心中清楚,為了安寧的生活,自己模糊不清的身世最好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這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救了自己便撫養(yǎng)長大的令徽公主都好。 幽幽嘆了口氣,雪橋沐浴更衣,拂去這些雜緒,腦海里卻不受控制的涌出沉明歌今日看自己的灼灼眼神。 下身那處生來就比旁人多出的女性物件一片濕滑,剛沐浴之后嫩得經(jīng)不起半點摩擦。 不由懊惱得雙頰泛紅,浴后吃糕的心情都沒有了。 雪橋記得兒時娘親曾不厭其煩的屢次叮囑于他,千萬不可在旁人面前脫衣裸露,雪橋自幼乖巧,對于娘親的囑咐都會一一照做,這個奇怪的要求亦不例外。 后來死別,輾轉(zhuǎn)被令徽公主找到,那時他嚇壞了,全無防備,讓貼身照顧的令徽公主侍婢知曉,公主便也知道了這件事。 算來在這世間,像他這樣同時擁有男女器件的郎兒并不在少數(shù),有許多為達官貴人生兒育女,掙得一席之地,但他的娘親卻似乎并不想讓這個秘密外泄。 令徽公主得知后,也并不讓再多一人知道。便是最親近的丈夫和兒女,都無人知曉。 雪橋雖然不解,但他也心知這是一種保護,況且世上應當沒有人會主動想讓別人知道自己身體有異的怪癖。 聽之任之,這些年倒也遮掩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