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以陳觀海為首的眾多長輩前輩和以李繁銘為首的文（sun）友邀請方運(yùn)和顏域空二人，言道是圣元大陸的百姓一齊上書，請求他們做一份問卷。

    方顏二人如約而至，相攜而來，卻見一處高臺，上坐陳觀海與李文鷹，還留了兩個位置給他們，本是平平無奇，奈何高臺下人山人海，烏壓壓的一群人，見他們到來，齊刷刷盯著。

    被千百雙眼睛死死盯住，縱是方運(yùn)也不禁后退一步。

    顏域空低聲對方運(yùn)說道:“對陣妖蠻也不過如此。”

    方運(yùn)點(diǎn)頭稱是，極為贊同。

    李繁銘坐在臺下第一排，眼尖見方運(yùn)來到，笑說:“方鎮(zhèn)國可把我們好等。該罰該罰，不如作詩一首，不然接下來可要為難你了?！?/br>
    宗午德坐在他身邊，立刻道:“不可！他方運(yùn)一作詩詞，苦的就是我，幾次害我文名不能揚(yáng)天下，要不得要不得?！闭f著，他連晃腦袋，面露苦色。

    華玉青笑問:“宗兄之意為何？”話畢，他忍不住咳了一聲。

    宗午德狡黠一笑:“方運(yùn)，待會兒的問題，你可要老實(shí)回答啊，半點(diǎn)疏漏都不可?！?/br>
    身邊眾人皆起哄，讓方運(yùn)接受懲罰。

    顏域空低低一笑，沒幫方運(yùn)說話，樂得看他難見的窘迫。

    他這時倒沒想到，待會兒和方運(yùn)一起答題的可是他們二人。

    方運(yùn)還一句話沒說，就已經(jīng)被決定好了懲罰，他只能無奈點(diǎn)頭。

    走到高臺上，方運(yùn)與顏域空十指緊扣，對陳觀海和李文鷹行禮之時才松開。

    “見過陳圣。”

    “見過李大人?！?/br>
    陳觀海笑著點(diǎn)頭。李文鷹和他身前擺著一疊紙頁，摞得整整齊齊，李文鷹開門見山道:“既來了，那便開始吧。”

    方顏二人坐了下來。

    1.陳觀海:“請問你們的名字？”

    “方運(yùn)?！?/br>
    “顏域空?！?/br>
    2.李文鷹:“年齡？”

    方運(yùn)想了一下:“約莫二十吧？”猶猶豫豫的，又道，“古今歲月，我都待了許久，已記不清了。如果按圣元大陸的時間算，應(yīng)該二十了?！?/br>
    顏域空道:“二十四?！?/br>
    底下觀眾竊竊私語:“原來方顏是年下啊……”

    顏域空聽到，問:“年下為何意？”

    方顏是指他和方運(yùn)二人，年下之意字面理解也簡單，但直覺告訴他，年下有深意。

    方運(yùn)道:“域空長我?guī)讱q而已?！彼乱庾R的想掩飾，只講了一層意思。

    顏域空:“嗯。”

    回去后私下探尋便是。

    3.陳觀海:“性別是……”他看著紙上面露無奈之色。

    李文鷹道:“誰出的題目，怎么廢話連篇的？”

    “莫要心急。”陳觀海勸慰，把目光轉(zhuǎn)向方顏二人。

    “男?！?/br>
    “男?！?/br>
    臺下李繁銘撇了撇嘴:“怎么就叫做廢話了？萬一他們有誰女扮男裝騙了我等怎么辦？”

    方運(yùn)把頭轉(zhuǎn)向臺下，笑道:“李兄，聽你意思，難不成這題目是你出的？”

    “不是不是！”

    4.李文鷹道:“請問你的性格是怎樣的？”

    “總算問了點(diǎn)實(shí)際的了。”

    方運(yùn)沉吟片刻，道:“心胸寬廣，刻苦努力……這實(shí)在不好評講啊。我之功過，自留后人評說?！彼Φ馈?/br>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你尚要自勉。”李文鷹劍眉一蹙，說道。

    “還能有什么了解，無非是小肚雞腸、滿腹黑水，碎膽狂魔……”李繁銘小聲碎念。

    “吱吱！吱吱！”他懷里的兔子蹦跶了兩下，氣沖沖的盯著他，他就哭著臉求饒，揉了揉發(fā)痛的腿，道:“祖宗誒……你可不能再吃了?！?/br>
    華玉青:“嗯……可方運(yùn)不是偏題了嗎？”

    韓守律笑道:“問的分明是性格，卻總結(jié)整個人，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孔德論點(diǎn)頭:“言之有理。”

    顏域空道:“動有道，語有理，行必正?！?/br>
    方運(yùn)嘆道:“域空乃真君子。”

    顏域空握住他的手:“運(yùn)是真圣人?！?/br>
    人難免有瑕，而圣人無暇。

    在顏域空心中，方運(yùn)如隋珠和璧一般完美無缺，圓潤無瑕。

    方運(yùn)一愣，反握住他的手，眼中浮現(xiàn)融融暖意。

    5.陳觀海:“對方的性格？”

    方運(yùn):“上一題我說的就是對域空的評價(jià)?！?/br>
    顏域空:“同。”

    語畢，二人相視一笑。

    坐在臺下的人唉聲嘆氣，撲面而來的酸臭味熏得他們恨不得離開，但又想看方運(yùn)出丑，只恨自己還是單身。

    （顏域空:……你們可想得到我？眾人:事后道歉不晚！此刻只對付方運(yùn)?。?/br>
    華玉青忍不住嗓子眼里的癢意，捂著嘴又咳了一陣，孔德論遞給他一塊方巾。

    更遠(yuǎn)處的觀眾興奮，低低的討論聲、尖叫聲此起彼伏，“嗡嗡”浪潮不斷。

    顏域空聽得一些，心想:他們所說的方顏、顏方是何意？我與方運(yùn)的排名嗎？達(dá)者為先，方運(yùn)已然超越我，排在我之前理所應(yīng)當(dāng)。

    6.李文鷹:“兩個人是什么時候相遇的？在哪里？”

    方運(yùn):“玉海城，端午龍舟之上。”

    7.陳觀海接著問道:“對對方的第一印象？”

    顏域空忖度:“……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原以為是個優(yōu)秀的后輩，卻沒想到是我等之列？當(dāng)時年少氣盛，所思所想，令人慚愧?！?/br>
    方運(yùn):“沒想到域空是這樣看我的?！?/br>
    顏域空:“慚愧了?！?/br>
    “哈?！狈竭\(yùn)輕笑，“披頭散發(fā)，難掩風(fēng)姿，姿容不可一世?！?/br>
    顏域空有些郝然。

    李文鷹看的幾乎要翻白眼，忍不住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8.他問道:“喜歡對方哪一點(diǎn)呢？”還不等方顏回答，他忽的想起來一件事，朝著臺下舌綻春雷:“今日可有人筆錄？”

    陸懷江應(yīng)道:“有?！?/br>
    他身邊坐著又換了身裝扮的隱君，詩君詞君相鄰。

    四大才子再次齊聚。

    詞君道:“我和競道特地從兩界山奔赴回來，史君更是從不缺席此等盛事?！?/br>
    “……”方運(yùn)無語，片刻后才道:“全部?！?/br>
    “哦？”陳觀海問道，“縱是圣人也非全德，顏域空的一切你都能接受嗎？”

    他意有所指。

    “域空在我看來已有了世間最大的德。我目覽世間黑白正邪，又豈看不到他的？只是他已然在我眼中，我眼里容得下他?！?/br>
    顏域空臉上微紅:“喜歡并非一朝一夕，初見印象深刻，此后見一面便喜歡的深一些，至如今，已無法自拔，亦甘愿沉溺其中。我不知喜歡他哪一點(diǎn)，只知我身前有他?！?/br>
    9.陳觀海得到答案，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他看了一眼李文鷹，繼續(xù)問:“討厭對方哪一點(diǎn)？”

    “并無?！?/br>
    方運(yùn)和顏域空一齊道。

    “要如實(shí)回答！”宗午德在臺下舌綻春雷道。

    “……”方運(yùn)咳了一聲，“宗兄坑我。”

    他瞄了一眼顏域空，在顏域空回望過來前趕緊收回目光，正經(jīng)道:“為了追趕我，他太過努力了。”

    顏域空一愣，卻是沒想到這一點(diǎn)。

    “我原以為……”他結(jié)舌道。

    “以為什么？”方運(yùn)反問。

    “不，沒什么?！彼嘈σ幌拢拔抑皇遣蝗炭茨闾量唷！?/br>
    高臺質(zhì)地奇特，圣道處于鴻蒙狀態(tài)，不需要動用手段也能說出半真半假的話來，方運(yùn)心知，但不愿追問，顏域空若想告訴他，便不會隱瞞。

    “域空之心，我知?！?/br>
    “嗯……若說討厭，太過了，只是不喜?！鳖佊蚩摘q豫半晌，低聲道，“他太受歡迎了?！?/br>
    他并非嫉妒，只是面對喜歡的人，圣人都難以釋懷喜歡之人眾星捧月，可方運(yùn)如明珠，塵埃難掩其光芒，而顏域空也是被他所吸引的一員。

    方運(yùn)驚奇:“不是你比我受歡迎嗎？”

    曾經(jīng)的第一舉人隨著年紀(jì)的增長愈發(fā)內(nèi)斂，溫潤如玉皎皎出塵，曾經(jīng)目空一切的傲氣被時光打磨成最圓潤自如的模樣。

    顏域空微惱。

    10.李文鷹:“你覺得自己與對方相性好么？題目是誰出的？不是廢話就是令人費(fèi)解的話，這個相性是何意？”

    臺下有人心虛低頭，不敢說話。

    陳觀海搖頭:“我亦不太理解。”

    “想來不是貶語?！狈竭\(yùn)回答:“好。”

    “好?！鳖佊蚩找舱f道。

    11.陳觀海:“你怎么稱呼對方？”

    方運(yùn):“域空。”

    顏域空:“方運(yùn)?！?/br>
    “竟沒有更親密的稱呼嗎？”同坐在第一排的楊玉環(huán)大驚失色，抱著奴奴開始擔(dān)心起弟弟的感情生活。

    “阿姐……”方運(yùn)面露無奈之色，“你莫要瞎擔(dān)心?！?/br>
    “玉環(huán)阿姐，我們之間很好?！鳖佊蚩諏χ_下道。

    12.李文鷹:“你希望怎樣被對方稱呼？”

    顏域空道:“現(xiàn)在就很好?！?/br>
    方運(yùn)點(diǎn)頭。

    13.陳觀海:“如果以動物來做比喻，你覺得對方是？”

    方運(yùn)和顏域空一齊陷入沉默。

    方運(yùn)思索道:“域空應(yīng)當(dāng)是白鶴，當(dāng)于穹宇凌翅，高山來去，自由流水之間?！?/br>
    他微微一笑。

    “方運(yùn)就是方運(yùn)，我無法比喻。”顏域空坦言道，“方運(yùn)有狼的果決冷靜，豹的靈敏矯健，獅的霸道偉岸。他只是他，無法用一種動物形容?！?/br>
    “又沒正面回答問題……”宗午德翻了個白眼，扯了扯李繁銘的衣袖道。

    “一個語含祝愿，一個極盡夸贊，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這對狗男男似的?！?/br>
    有人酸溜溜的說道。

    陳觀海輕咳一聲，算是認(rèn)可了他們的回答。

    “下一題?！?/br>
    14.李文鷹翻了頁，掃了一眼題目，問:“如果要送禮物給對方，你會送？”

    “與域空討論圣道?！狈竭\(yùn)回答道。

    “陪伴?！?/br>
    “我多問一句，為什么會送這個禮物？”陳觀海問。

    顏域空與方運(yùn)對視一眼，他先笑道:“方運(yùn)所背負(fù)的……域空無法分擔(dān)，但是我希望，我能伴他一起。方運(yùn)需要的，是可以坦誠交談的人，而我，恰好就是這個人。”

    他不需要依靠，但是需要顏域空，可以放下一切警惕與束縛。

    方運(yùn)在心底悄悄吐了口氣，滿溢無聲的情感，道:“與域空談?wù)撌サ?，無論是‘仁’‘義’，還是琴棋書畫，都令我放松舒緩。與其說這是送給域空的禮物，不如說他希望我如此。合域空的意，便是給他的的禮物?！?/br>
    “君知我?！?/br>
    顏域空笑著對方運(yùn)道。

    “世間最難得，便是知己。”李文鷹道，“你們很幸運(yùn)?！?/br>
    15.“更重要的是，你們知道對方最需要、最在乎的東西?！标愑^海贊嘆，他看了看題目，繼續(xù)問道:“那么你自己想要什么禮物呢？”

    “并無。”

    “并無。人族未來勝過己身?！?/br>
    “未來危急，四面楚歌，需爭分奪秒?！?/br>
    16.“對對方有哪里不滿么？一般是什么事情？”李文鷹有些不耐煩，他盯著寫問卷的紙，問道:“這些問題……當(dāng)真是奇怪，總要踩在挑撥離間的線上?！?/br>
    “文鷹莫急?！标愑^海安撫道，“你們先回答吧，我看一下后面的題。”

    “并無?！?/br>
    “并無?！?/br>
    陳觀海抱著題目走向后臺，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于是臺上臺下眾人隔著高臺開始嘮嗑。

    華玉青道:“方兄，顏兄，你們之事……忽然抖出來，讓我等當(dāng)真有些吃驚?！?/br>
    “怎的，華兄難道要和那些腐儒一般了嗎？”

    不待方顏回答，孔德論就先笑著調(diào)侃。

    眾人都笑了。

    前段時日，方運(yùn)與顏域空忽然宣布二人的關(guān)系，讓一些思想頑固不化之輩像找到污點(diǎn)一般痛斥激罵。起初方運(yùn)并未理會，只是當(dāng)風(fēng)聲有向污顏域空文名的勢頭轉(zhuǎn)變時，才站在眾人前，引經(jīng)據(jù)典，鏗鏘有力，聽得那些人灰頭土臉，臉都綠了。

    早在讓女子讀書時，方運(yùn)就已經(jīng)有了被斥罵的經(jīng)驗(yàn)，他對這些無所謂。只是顏域空清偉，他不愿讓人以此攻擊他。

    說到此處，顏域空忽的道:“我要改答案了?！?/br>
    “嗯？”方運(yùn)愕然。

    “你不準(zhǔn)我出面替你解釋，任憑你被人污名。你能承受，為何我就不能。”顏域空道。方運(yùn)看著他的眼睛，將他眼底的痛惜看的分明。

    “……抱歉?！狈竭\(yùn)誠懇道，牽住顏域空的手，“域空，我知道了?！?/br>
    顏域空抿住的唇角有了一絲笑意。

    臺下眾人紛紛不忍直視。

    17.不多時，陳觀海回到座位，道:“嗯……后面的題目我已翻閱，與眾圣商議后，有幾題需要修改，第十七題‘你的毛病是……’改成‘第一次心動’，如何？”

    “善。”

    “第十八題，改為‘心動變?yōu)橄矚g是什么時候’。第十九題，‘變成愛又是什么時候’。二十題，‘如何定義你們之間的感情’。怎樣？”

    “謝陳圣?！?/br>
    “無妨。你們答題吧?！?/br>
    方運(yùn)思考一會兒，微笑道:“第一次見面?！?/br>
    “方運(yùn)！你這是見色起意??！”

    臺下有人喊道。

    方運(yùn)大方點(diǎn)頭，道:“嗯，確實(shí)不乏相貌的因素。域空容貌出眾俊朗，試問誰不見之心喜？”

    “但是他的眼睛……”方運(yùn)偏頭凝視顏域空的眼眸，里面似有萬千星辰，又似星辰都入不了他的眼，方運(yùn)咽下形容這雙眼的話語，只說道，“現(xiàn)在里面有我，我很歡喜?！?/br>
    顏域空笑著看他，眉眼都透著柔順的親切，他在方運(yùn)面前，放下一切自傲孤高，只是顏域空，沒有顏?zhàn)邮兰?、也不是半圣傳人，只是最純粹最清透的他?/br>
    他說道:“我已記不清了……好像等我意識到非方運(yùn)不可的時候，已經(jīng)無法自拔?！?/br>
    18.李文鷹有些感嘆，亦心生淡淡的羨慕，試問誰見到這份真摯的情感后而不動容呢？他繼續(xù)問道:“心動變?yōu)橄矚g是什么時候？”

    方運(yùn)道:“妖祖門庭內(nèi)，第三長廊……雪崩文會時，最后一里意外頻出，他毅然擋在眾人身前。明知不可卻偏要為，那一瞬間，域空于我……”

    他說道:“我已然徹底心動。”

    說道此處，所有進(jìn)入圣墟經(jīng)歷雪崩文會的人無不嘆道:“域空兄之義氣，吾等拜服?！?/br>
    顏域空眼底瑩光微動:“我只是盡力而已?！?/br>
    “‘盡力’二字，何人能做到盡身之力，亦盡心之力？”

    “唯域空耳?！?/br>
    顏域空有些不好意思，慚愧道:“是方運(yùn)高譽(yù)我了?！?/br>
    19.陳觀海笑著打斷他們:“你們再互夸下去，何時是個盡頭？顏域空，你的答案？”

    顏域空答道:“和上一題相同?！?/br>
    “嗯，”陳圣點(diǎn)頭，又問，“變成愛又是什么時候？”

    “情不知所起，卻一往情深?！?/br>
    顏域空先答。

    “域空站在千萬人前，直述其情，護(hù)我，憐我，惜我。那一瞬間，我再難以抑制心中的情感?！狈竭\(yùn)道，“此后，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圣道半緣君。”

    臺下眾人皆嘆，方運(yùn)再吟此詩，更又一連寫了三首新詩＊，其中情意引得金聲玉振紅袖添香，一出便引得癡男怨女前赴后繼，日夜呢喃。他與顏域空之事，瞬間情勢逆轉(zhuǎn)，此連詩所帶來的影響與力量，讓讀到的人淚目，心中情絲哀愁。

    當(dāng)月，萬千人在街上便哭了出來。

    此景堪稱一絕。

    20.李文鷹嘆笑，繼續(xù)問:“如何定義你們之間的感情？”

    “此問應(yīng)交給方運(yùn)回答。”顏域空道。

    “哦？為何？”李文鷹好奇。

    “我們之間，取決于他。若是他娶妻生子，我們便是伯牙子期；若是他一生為人族搏命，我們便是戰(zhàn)友同袍:我們之間，都在于他，無論他做什么選擇，我都甘之如飴?！?/br>
    “域空……”方運(yùn)久不能語。許久，才說道:“是知己。本是知己?！?/br>
    “只是我一念私心，想要占有域空的全部，無論是親情、友情、愛情，我希望他所有的情感都能傾注在我身上。”

    方運(yùn)繼續(xù)說道:“是我自私，把他拖入這萬丈深淵，希望在他身上求索更多的情感和回應(yīng)?！?/br>
    顏域空輕聲說道:“我說過，我甘之如飴。”

    臺下，顏?zhàn)邮兰业募抑鏖L嘆一聲，惆悵道:

    “有方運(yùn)，是人族之幸，卻非域空之幸哪……”

    原本期望與顏?zhàn)邮兰衣?lián)姻的世家家主都搖頭嘆氣。

    “你們這話說的，怎不說都怪顏域空，讓我等少了個震古爍今的女婿？”有些家主笑罵。

    場上附和聲此起彼伏。

    21.聽到臺下亂哄哄吵成一片，陳觀海不禁笑起來，問:“你們的關(guān)系到達(dá)何種程度了？”

    方運(yùn)道:“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br>
    顏域空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br>
    他們顛倒了里的語句，以表達(dá)對彼此的情感。原義本指的是戰(zhàn)友同袍之情誼，面對戰(zhàn)亂仍期盼和平歸鄉(xiāng)。如今妖蠻虎視眈眈，古妖不知是敵是友，人族尚弱，他們的情況，卻也暗合此意。

    曾原是個商人，只笑道:“原是生死兄弟，如今是同床共枕罷了。”

    顏域空臉頰微紅。

    方運(yùn)倒是臉皮厚，笑著對曾原道:“曾兄，城宴之上你們幾位曾約為婚姻，不知如今怎樣了？”

    曾原大笑:“感情甚篤，未來可期?！?/br>
    22.姬守愚笑道:“你們安靜些吧，可還想繼續(xù)看方運(yùn)窘迫了？”

    方運(yùn)笑:“可算說出真實(shí)意圖了。”

    “我被連累，真是無辜?！鳖佊蚩盏?。

    臺下張知星舌綻春雷道:“如今你們二位一體，自然你要多擔(dān)待些，誰讓他方運(yùn)太欠，讓人眼紅啊。”

    叫好聲四起。

    李文鷹清咳一聲，臺下安靜些許。他繼續(xù)問:

    “兩個人初次約會是在哪里？”

    方運(yùn)道:“不知算不算是約會……”

    顏域空接話:“當(dāng)時太過懵懂。”

    方顏相視一笑，思緒不禁飄遠(yuǎn)。

    孔城。

    蛟龍宴后。

    聚散總有時，即便再不舍美好的時光，時間也悄然流逝了。

    眾人三三兩兩的走著，像尋常人一般，年輕的面孔上洋溢著輕松的微笑。

    “域空，一道嗎？”方運(yùn)邀請道。

    他側(cè)過頭看著顏域空，微光和夜色在顏域空的臉上打出朦朧又微妙的光與暗的交織，不禁讓他想到陰陽暗三面，再高明的畫技也難以畫出這個人的風(fēng)采。

    “好。”顏域空朗然笑道。

    兩個人沿著河邊漫步，輕松又愜意的氛圍幾乎讓方運(yùn)沉醉其中，懶洋洋的，他難得的放棄一心二用，一半心念從奇書天地中收回，全身心的沉浸在帶著些許曖昧的氣氛中。

    顏域空慢慢走著，他帶著些新奇，空氣中仿佛還殘留酒香，熏得他微醺了。

    “方運(yùn)……”

    “嗯？”

    二人的視線撞到了一起，心臟也“怦”地一聲響動，電光火石間，氣氛剎那凝固，視線膠著在一起，久久不能分開。

    ……

    思緒返回，方運(yùn)道:“蛟龍宴后?！?/br>
    李繁銘張大嘴，吃驚道:“好呀你們，我們以為是舊友重聚，卻不料你們偷偷發(fā)展jian♂情?！?/br>
    顏域空微微一笑。

    23.陳觀海很少摻和晚輩的笑鬧，繼續(xù)問:“那時候倆人的氣氛怎樣？”

    顏域空道:“很新奇的感覺……靜謐、美好。”

    回想起那夜，顏域空與方運(yùn)聊了很多，天南海北，萬界異聞。

    方運(yùn)傳承頗多，見聞廣博，但顏域空身為南圣弟子，或親身經(jīng)歷，或半圣口述，見識亦不少于方運(yùn)。

    又話回家常，方運(yùn)說玉環(huán)阿姐結(jié)識趙紅妝長公主后，愈發(fā)堅(jiān)強(qiáng)，主修儒家，輔修琴道，更是加入了巾幗社。

    顏域空聽過巾幗社的名頭，他隱隱知道方運(yùn)的打算。但他不打算阻止，只擔(dān)憂方運(yùn)未來即將遇到的困難，為此心疼，甚至懊惱自己不能盡一份心力。

    方運(yùn)道:“……域空，有你一份心，我已……”說道此處，他竟有些說不下去了，“我甘之如飴?！?/br>
    24.李文鷹道:“那時進(jìn)展到何種程度？”

    方運(yùn)道:“朋友之上?！?/br>
    25.陳觀海道:“經(jīng)常去的約會地點(diǎn)？”

    顏域空沉吟，思考后回答道:“并無，我們平日甚少相聚。”

    說道此處，臺下的人都紛紛嘆息。

    無論是方顏，還是其他人，因?yàn)橛醒U的威脅大多各自天涯，像詩君詞君那般，只為少數(shù)。

    向詩君詞君投去鄙視的目光后，眾人又感謝起方運(yùn)的，為分隔兩地的人創(chuàng)造了見面機(jī)會。半圣一念天下知，但并非人人都是半圣。

    有人打趣詞君，道:“你們二人孟不離焦焦不離孟，中秋文會上見證這詩也無用。”

    詞君微笑。

    詩君低頭輕咳。

    26.李文鷹問道:“你會為對方的生日做什么樣的準(zhǔn)備？”

    顏域空思考片刻，認(rèn)真道:“我們尚未一起度過生辰……但想來應(yīng)與平日無異。”

    方運(yùn)笑道:“君心即我心。”

    底下個個都是人精兒，紛紛郁悶嘀咕:“平日里不聲不響的……關(guān)鍵時刻秀起來沒完沒了?！?/br>
    另一個角落里——

    “……方顏殺我！”壓低嗓音尖叫。

    “太好吃了！知♂己♂情我可！”

    “他！們！還秀恩愛！兩個人在一起每天都是（qing）生（ren）辰（jie），（qing）生（ren）辰（jie）就是日常！”

    ……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神秘力量，此中情景外人不可見，唯有方運(yùn)有所察覺，卻無心分神。

    角落里的人一堆堆聚在一起，滿臉激動。

    27.陳觀海清咳一聲，眼里笑意盎然:“現(xiàn)在的年輕人吶……”，他繼續(xù)問道:“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顏域空道:“并沒有誰先開口?！?/br>
    方運(yùn)默契接道:“心意相通，彼此互明?！?/br>
    二人相視一笑:“便有今日?！?/br>
    28.李文鷹在紙上勾勾畫畫，不等陳觀海商量。陳觀海愕然：“文鷹，你……”他苦笑。

    李文鷹冷臉道：“廢話太多。刪掉幾題?！?/br>
    他轉(zhuǎn)頭看向方顏二人，問：“你有多喜歡對方？”

    方運(yùn)道：“風(fēng)雨不改，日夜無阻。”

    顏域空道：“愿為君故?！?/br>
    29.陳觀海望著被砍除大半、瘦身成功的問卷，十分無奈：“你覺得與對方相配的花是？”

    方運(yùn)與顏域空互相觀察，默默思考。

    半晌，顏域空道：“海棠?！?/br>
    方運(yùn)同時說：“蓮花?！?/br>
    30.李文鷹嘆道：“這是最后一個問題了?！?/br>
    “轉(zhuǎn)世后還希望做戀人么？”

    方運(yùn)答道：“自然是希望的，域空永遠(yuǎn)是我最重要的人。他是明鏡”

    顏域空道：“我倒希望方運(yùn)能……”

    話未畢，就見方運(yùn)眉眼生微怒，他改口：“無論如何，我都希望能再遇他?！?/br>
    陳觀海道：“今日我與文鷹的任務(wù)就此結(jié)束?！?/br>
    臺下一片嘆息，哀聲連連。

    “諸君，今日一別，不知何時能再有今日之景、共聚一堂?！?/br>
    李文鷹沉聲道：“唯愿我人族：昌盛富強(qiáng)。”

    臺下所有人齊聲道：“愿我人族：昌盛富強(qiáng)！”

    聲音如雷震耳，傳遍十里八方，轟轟似雷霆。

    前三十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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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說，為什么是我來做這個得罪人的活兒？”李繁銘捧著寫上題目的卷紙，滿腹抱怨。他唉聲嘆氣的，恨不能把已經(jīng)離去的陳觀海喊回來。

    “李大人就在臺下，你讓他再上去啊！”

    有人不客氣地調(diào)侃，舌綻春雷道。

    李繁銘直搖頭，連聲說“不敢不敢”。

    臺下他的位置，大兔子毫不客氣的整個霸占，抱著蘿卜啃的歡樂，笑的門牙白花花的。

    卷頁里面的問題有些他這種常喝花酒的風(fēng)流名士看了都覺得面紅耳赤，何況方顏二人要當(dāng)眾坦誠。

    “宗兄誤我??！”

    “李兄，你無需多慮，繼續(xù)就好。”方運(yùn)淡笑道，顏域空也點(diǎn)頭稱是。

    李繁銘苦著臉道:“我繼續(xù)了，方兄顏兄可別事后怨我。”要怪就怪宗午德。

    31.他清了清嗓子:“請問你是攻方，還是受方？”

    “嗯，這個問題……”李繁銘拉長嗓音，壞笑道，“我真是萬分好奇啊?！?/br>
    底下的人起哄:“我們也很好奇！”

    方運(yùn):“我是攻方。”

    “我是受方?！北粣貉a(bǔ)了一些知識的顏域空坦誠道。

    臺下的人一幅意料之中的表情。

    32.李繁銘:“為什么會如此決定呢？”

    華玉青道：“我等好奇萬分啊。雖說方運(yùn)堪稱人族第一天才，但域空兄也不差。憑何就處在這下位了？”

    顏域空怔怔道：“為何要爭這個？我與方運(yùn)心意相通，初次便是如此，也無需特意改變?！?/br>
    方運(yùn)微微一笑：“域空，多謝你。”

    部分人以為這下位是折辱，而方運(yùn)有時確實(shí)很惡劣。但顏域空極其包容他，對方運(yùn)予取予求。

    顏域空很自然的說道：“你我之間，何必言謝？”

    方運(yùn)把內(nèi)心的種種惡意藏在微笑下，十分感慨。

    顏域空是通透之人，能看到他們所看不見之物。方運(yùn)對他的“折辱”，有時惡劣到能讓他哭出來，但方運(yùn)對他的一片赤誠，他同樣知曉，因此從不曾在意那些。

    33.李繁銘一臉慘不忍睹，扶額道：“我原先也是一風(fēng)流才子，為何今日要在你們面前自討苦吃？”

    他繼續(xù)問：“初夜的早晨你的第一句話是？”

    顏域空遲疑，猶豫道：“早……上好？”

    臺下頓時一片噓聲。

    方運(yùn)笑道：“是‘晨安’?！?/br>
    大兔子給他們了個白眼。

    34.李繁銘略略無語，但又繼續(xù)問：“坦白的說，你喜歡H么？”

    方運(yùn)微笑：“自然是喜歡的?！?/br>
    顏域空頗為認(rèn)真道：“與方運(yùn)一同做的所有事，我都喜歡?！?/br>
    35.仿佛吃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一樣，李繁銘心想：宗午德，今天的事我和你沒完。

    他翻到下一題：“你與戀人以外的人發(fā)生過性關(guān)系么？你覺得與戀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嗎？”

    方運(yùn)道：“無?！?/br>
    顏域空道：“無?！?/br>
    臺下有人大喊：“后面還有個問題！”

    李繁銘笑道：“這種問題我替他們回答都可以，當(dāng)然是——”

    “不可。”

    36.李繁銘繼續(xù)翻頁：“對於「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rou體」這種想法，你是持贊同態(tài)度，還是反對呢？”

    方運(yùn)和顏域空俱是沉默片刻，才道：“反對?！?/br>
    李繁銘笑道：“你們怎的遲疑？”

    二人對視，忽的一同笑了。

    顏域空道：“我怕若是方運(yùn)心中無我、而我卻極珍愛他時，有朝一日，我會克制不住自己?！?/br>
    臺下眾人罕見一愣，心想這話怎么是從顏域空口中說出。

    方運(yùn)說道：“我……亦是?！?/br>
    “情難自已。何況我對域空之情：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若是他不愛我，我難以想象那情景。”

    “只怕到時，文膽蒙塵、文心不在。日日沉淪苦海，夜夜思念不止?！?/br>
    37.李繁銘沉默，搖頭嘆息：“所以我才不愿被情愛束縛?！彼^續(xù)問：“如果好朋友對你說「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請…」并要求H，你會？”

    方運(yùn)一聽，起身掃視臺下一圈，問道：“有誰會這樣做，今日趁早說出。今日過后，我就當(dāng)不知道。”

    臺下眾人俱笑了。

    顏域空亦道：“說吧。今日是例外。若是今日過后還有此等事情發(fā)生，那我們之間的情誼……”

    雖是玩笑話，但大家都聽出了他們的認(rèn)真。

    38.李繁銘對這兩個人簡直無話可說，他繼續(xù)下一題：“你對BDSM有興趣嗎？”

    顏域空茫然：“SM是什么？”

    方運(yùn)猶豫，回答他：“支配與臣服，掌控與被掌控，全身心屬于另外一個人?！?/br>
    顏域空從容道：“若是你有興趣，我們可以一試?！?/br>
    臺下某個角落：素材到手。

    39.“如果對方忽然不再索求你的身體了，你會？”

    顏域空道：“是問我嗎？”

    他皺眉苦思：“方運(yùn)可能為某些事煩心，我會問他，希望為他分憂?！?/br>
    李繁銘曖昧笑了：“直接問他緣由嗎？”

    顏域空道：“是。方運(yùn)渴求我，我亦渴求他?！?/br>
    40.李繁銘繼續(xù)問：“對你而言H是？”

    顏域空道：“另一種與方運(yùn)相處的方式?！?/br>
    “與讀書、修習(xí)，無甚區(qū)別。有他在，無論做什么都是好的?！?/br>
    方運(yùn)笑道：“一種可以反復(fù)印證我在域空心中地位之事?！?/br>
    到了最后一個問題，此次集會便要結(jié)束了，李繁銘無奈道:“下次再相聚，也不知何時了?！?/br>
    方運(yùn)道:“若是有閑暇，我們再來相會。”

    顏域空點(diǎn)頭。

    他們都知道，方運(yùn)難有空閑。只是心中有盼望，便相信。

    臺下文友們都大聲應(yīng)和。

    李繁銘擦了擦濕潤的眼角，說出最后一題:“請對戀人說一句話？”

    顏域空深深凝視方運(yùn)，眼里竟慢慢浮現(xiàn)一層瑩潤的水光，他道:“方運(yùn)……你走的太快，我已經(jīng)跟不上了?！?/br>
    話語間已有哽咽之聲。

    方運(yùn)無語，只是一嘆。

    為人族，他不得不竭盡全力前進(jìn)。可為自己……

    他抱住顏域空，緩聲道:“在盡頭，我等你?！?/br>
    顏域空垂首。

    他不是怕被方運(yùn)落下，只是怕他一人踽踽，擔(dān)子太重；怕他走的太孤獨(dú)，沒有人替他分擔(dān)些。

    但是……

    “君心即我心?！?/br>
    此心不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