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策略(和好個屁,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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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已掌了燈。 窗外綠竹猗猗,映在綃紗帳上影影綽綽,十分清幽。青娘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認(rèn)出這是小筠園自己的內(nèi)室,不是他的玉骨齋。 被子暄暄的,她又躺了會兒,感覺身子干燥溫暖,沒有絲毫黏膩不適之感,分明是已經(jīng)被清洗過了。 又是這樣,她嘆息。 扯過被子蒙了頭,青娘心頭涌上一大股委屈。 這算什么呢,難道他與她之間,就只剩下這一件事了么? 這世道對男子與女子何其不公! 男子但有不快,便可由著心意想去哪兒去哪兒?;丶铱梢?,不回家也行,外頭天寬地廣,真正叫人肆無忌憚。而女子呢,終日只有內(nèi)宅這小小的一方天地。 青娘笑了笑,自嘲著想,算來我這一方天地還算大的,幾傾地的景由著人逛呢! 正待叫人進來服侍更衣,便聽門扇響動。青娘轉(zhuǎn)頭望去,見一個高大身影手捧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幾道清粥小菜,頗顯精致。 “醒了?”期恪道:“剛好,起來吃些東西?!?/br> 青娘默了默,待偏過頭不理他,又覺這樣是在與他?;專瑢嵲诔C情,最后只淡淡“嗯”了聲,窸窸窣窣裹著被子坐起來。 “我要更衣?!?/br> 示意他出去。 期恪應(yīng)一聲,轉(zhuǎn)去紫檀木鑲牙邊的衣柜旁,打開了問:“穿哪一件?” 青娘哽住,想斥他出去,又覺這樣赤著身子著實沒什么底氣,便道:“你出去,叫穗穗來?!?/br> 衣柜旁的人影頓了頓,走過來半坐在榻邊,“青,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青娘佯笑一聲,“生氣?我有什么好生氣的?將軍這話真真兒叫人奇怪!” 期恪也不是傻的,會聽不出她是故意在口是心非。只哄人一途實非他強項,欲說什么,實在不會。一時想起勵帝從前教導(dǎo),不知該說什么的時候講實話為佳,便將自己前段日子的別扭一一說了出來。 青娘是越聽眼睛瞪得越大,待聽見他說自己簪海棠、戴海棠、畫海棠......是與枕鴻心有靈犀時,氣得差點兒沒閉過氣去。 “......我什么時候喜歡海棠了?我怎么就惦記著旁人了??我還、還和他心有靈犀???”青娘只覺冤到了極點。 六月飛雪??! 揪著被褥擋在胸前,她氣得話都說不出了。眼瞧著這人坐在床邊,還一副低眉順眼好像受了委屈的樣子,她一口氣憋在胸口,心都憋疼了。 “夫人......”拂云和穗穗聽見動靜走了進來。 床上,青娘皺著眉,曲膝蓄力,狠狠踹了出去! 期恪毫無防備,叫這一下命中胸口,一個趔趄后退著跌坐在了腳榻上。 “出去!你給我滾出去!” 拂云穗穗目瞪口呆。 ...... 一連數(shù)天,青娘都陰著一張臉,連畫兒都不畫了。 小筠園服侍的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氣氛十分凝滯。 這日晚間,青娘沐浴了出來,也不多做妝扮,只系了緋色的抹胸長裙,罩了件鵝黃輕紗的大袖衫。 期恪一如既往過來叩門,然后一如既往地被堵在正堂外,連花廳都沒能進去。 半晌,灰溜溜地走了。 丹冉直拉著拂云穗穗叫想辦法,說再這樣下去只能去告訴南mama了。 穗穗想了想,服侍青娘通發(fā)時道:“夫人,外院的陶管事說,這幾日黎家那位高小姐總派了丫鬟小廝來給爺送吃食,都送到五軍都督府去了!” 鏡中美人頓了頓,冷哼一聲。 穗穗道:“雖說爺沒動,都賞了底下人,可到底不好......陶管事他們一開始還以為是咱們這邊送去的,后來知道不是也不好聲張......都督府的那些官吏,只知道夸咱們家爺有福氣,每日跳著腳兒地等著吃呢!” 青娘淡道:“送與他的,與我何干?!?/br> 拂云插口道:“夫人,話可不是這么說的!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要是以后那位小姐真進了門,少不得要被她拉攏一部分人心過去......” 看著青娘不為所動的模樣,故意道:“咱們雖然不懼,可若叫她得了個好名聲,日后子憑母貴......到底是個隱患?!?/br> “嗤”一聲笑出來,青娘諷道:“隱什么?患什么?我都水性楊花成天惦記著別人了,還管他什么時候納妾、什么時候生子!” “我不納妾?!?/br> 窗外幽幽傳來一句話。 “哎喲媽呀!” 拂云穗穗嚇了一跳,撫著胸口直叫喚。 那影子高高大大,映在窗紗上,雄壯偉岸似一座山。 青娘拿余光望了,咬一咬牙,“砰”一下將手中雕花桃木梳拍在桌上,“守門的婆子呢!誰放他進來的?把他給我趕出去!” 那影子滯了滯,幽幽嘆了口氣,一步一回頭地走了。 穗穗撫胸道:“嚇?biāo)牢伊?,爺怎么悄沒聲息就進來了......” 拂云拐了她一下,又拉回話題:“夫人何必說氣話呢,您又哪里惦記著旁人了,心上心下記掛的不都是爺么!” “誰記掛他了!” 青娘冷著臉,嘔著氣,陰陽怪氣道:“哼,你不知道,我如今最喜歡的花是海棠花兒,我與別人心有靈犀,不用點都通!我心心念念就惦記著外人,我還朝三暮四,沾花惹草,見異思遷......” “噗......” 拂云又拐了穗穗一下,做著口型罵:你作死呢,笑什么! 穗穗憋了笑,蹲在青娘身旁理著她裙紗道:“我聽夫人最后這話耳熟得很,像小時候街坊嫂子罵自家負(fù)心漢似的......” “哧......” 青娘想了想,也笑了。 ...... 第二天一早,期恪差人送了水晶糕、什錦豆腐澇來。 送東西的小廝想必是被人叮囑過,特意多說了幾句,“水晶糕是從大時雍坊的春風(fēng)樓買的,什錦豆腐澇是從德勝門買的,都是金陵城里的老字號在京中開的分店。” 青娘顧著他的面子,不欲在下人面前露了私隱,便淡聲吩咐拂云收下。 待人一走,她立刻拉了臉道:“......倒到溲水桶去!” 哼,以為這樣就算賠罪了么。 “???這么好的東西......”穗穗看著十分可惜。 是啊,那水晶糕晶瑩剔透,白生生的,頂上一點紅又透著俏皮可愛,光看就讓人想流口水了。什錦豆腐澇又佐料十足,榨菜、rou絲、黃花菜......蓋子一打開便香味撲鼻。 拂云瞧著青娘臉色,試探道:“要不,送給昨天值夜的婆子,也算是犒勞她們辛苦了?!?/br> 青娘沒有作聲。 拂云吁了口氣,把東西賞了下去,得了婆子一通感激,還有穗穗幾句抱怨。 “也不給我留兩塊!” 次日,期恪又派人送了蘿卜糕、鴨血粉絲湯。 青娘依舊讓拂云倒了。 拂云瞅了瞅臉色,也沒有再問,給穗穗留了兩塊蘿卜糕,把東西賞了林子里灑掃的婆子。 第三天,期恪送的是洛陽有名的蛋黃酥和蜜三刀。 第四天,送的是蘇州松子糖和淮安的茶馓。 第五天,是老北京的糖葫蘆和驢打滾。 第六天...... 時間長了,驚動了南mama。 南mama喊了拂云和穗穗去問話。 拂云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全說了。 “哎喲,這可真真兒是閑著沒事兒做了?!蹦蟤ama嘆了一回,跑過來勸了一通,青娘照舊不理。 這樣過了七、八天,期恪突然轉(zhuǎn)變策略,叫人送了一架風(fēng)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