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實(shí)舊影(清水正劇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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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自己有點(diǎn)太瘦了嗎” 松下社把套了一半的帽衫拉下去整理好,開口回答她的問題,“也沒有很瘦吧” 他戴上眼鏡,“只是最近吃的比較少而已?!?/br> “你自己這樣是看不出來的啦,“松下苗子從旁邊的箱子上跳下來,”打算今天穿這身去接待處?“ “嗯“他隨口應(yīng)答。其實(shí)疊起來放在柜子里的衣服都相差不多,他只是隨手拿了一身出來。 這里不常來人,但即使再偏僻總歸是有幾位游客或是目的各異的生人,有時候甚至連本地人也會來接待處的地方問上幾句。松下社保證不了其他事情,但他可以保證對自己居住的這片地區(qū)多樣而細(xì)致的了解。接待處就建在通往這里的電車站臺旁邊,和一家買雜物和食物的小店共用一個屋子,墻上開了兩個窗口方便人們買東西和問東西。 社到那里的時候赤田正在打掃堆放物品的架子,“松下先生今天也來得好早啊“,她說話的時候沒有停下手里的工作?!痹诩乙矝]什么事,倒不如來這,“社把桌子上的雜物堆放在一起,”今天……你泡的這是球茶嗎?““是啊,”赤田回答,“很久前出去旅游的時候買的了,之前收拾的時候翻了出來,再不泡大概就要過期了” 松下社聞著淡淡的香氣,他想起來很久以前在凌晨從一處站點(diǎn)的小店店主手里接來暖呼呼的便當(dāng)和冰冷的玻璃球體。球茶最后他沒有喝,而是帶回去送給了…… 她怎么說的來著,他尋找著被物體牽引出來的記憶,好像責(zé)備了他一句不要把她再當(dāng)成會對奇特的造物感興趣的孩子。不過她還是收下了,那個玻璃球體在喝完茶后變成了窗臺上植物的花盆。 后來,再后來是在搬家的時候…… “松下先生,那封信是不是放在那快一周了?”“啊,那個,”松下社看向桌子的一角,“五天了,”他翻了翻本,“我去把信送過去?!?/br> 他可以回家慢慢回憶,把這些沉淀于角落,被關(guān)鍵物體扯出來的記憶落實(shí)于記錄上,沒關(guān)系,他的時間足夠他花費(fèi),而現(xiàn)在他需要干點(diǎn)工作上的事情。 這里的人們收到的信件很少,大多數(shù)時候人們會在一周內(nèi)來這里把東西取走,如果沒有的話則會由社去把東西送過去,接待處也算是別樣的收發(fā)室。急件……那種東西從來沒見過,因?yàn)榈乩碓騺磉@里的交通只有那趟車,如果急著把消息送過來,是不會有人通過信來傳遞的。倒不如說信這個東西本來就不多見,那過于老舊的溝通手段幾乎徹底被淘汰了,也就這種偏僻的小地區(qū)還偶爾會來幾封。 橋野家在積水庫旁,她開了一家花店,社與橋野風(fēng)子接觸不多,或者說在他記憶里的還是那個和其他孩子一起跑來跑去,還來問他這附近有沒有適合做秘密基地的地方的女孩。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感覺沒有很久,但他的感覺不是很管用。 他對不常見面的人們的映像斷斷續(xù)續(xù)的,大多都不屬于這個時間的他們。 橋野風(fēng)子開門的時候松下社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在女性身上找到了熟悉的特征,伸手把那封信遞了過去。 “是我朋友寄給我的,“橋野說,”我本來以為他是說著玩的,沒想到還真寄信了啊?!芭孕Φ暮荛_心,她身上穿著深色圍裙,大概剛才在澆花,圍裙上還有幾塊泥土的痕跡。 他們又互相說了幾句話,最后橋野問,“松下先生要進(jìn)來坐坐嗎?” “不了?!彼上律缯f。 所有人都這樣稱呼他,從小孩到老人。每個人約定俗成地不去探尋那個答案,揭發(fā)那個是無意義的,大家樂意粉飾這個現(xiàn)狀。他理所當(dāng)然地對此抱有感激。 松下社回去的路上向自己住處的方向看了眼,松下苗子說今天要在家里寫作,她沒有跟來和他一起。 他有點(diǎn)困了,在這里枯坐實(shí)在是有些無聊。書都看過很多很多遍,即使那些在往復(fù)的觀看里比較早期的書籍也過于熟悉了。不想睡覺,他睡了太久,每次睡眠都讓他短暫地陷入模糊的過往,他還得廢力氣從里面爬出來。 松下社感覺到輕微的懊惱,他忘了把記錄的本子帶出來了,只能回去以后再寫。這種切實(shí)下筆寫出痕跡的感覺很好,他不愿意放棄。翻出手機(jī),認(rèn)真地記錄下關(guān)鍵的詞語,現(xiàn)在沒有人,那就摸會魚也無妨。 他在這里的大部分時間其實(shí)和在住處沒什么區(qū)別,看手機(jī),看書,摸魚,睡覺。他也不知道自己總是抱著那種模糊的守舊感是在干嘛,但書……確實(shí)有些失去興致了,所以他最后還是上了熟悉的網(wǎng)絡(luò)。 這很好,這里日新月異,他不會感到格格不入,不會找不到合適的位置。 看著看著他還是會分心,會忍不住思考她現(xiàn)在的樣子,不,不該這樣的,他明白。 如果不能做到把一切看作游戲,那這個游戲就應(yīng)該終止。這句話是他在一本西幻里讀到的。松下社垂下眼,那個決定何嘗不可以稱之為這句話中的游戲。 和赤田告別后他離開了接待處。離市場不遠(yuǎn)的地方有一處蓄水池,那里很早就不屬于任何人了。有時候孩子們會去那里抓一些被海浪從破碎的孔洞中推進(jìn)來的魚。市面上多是這種小魚,偶爾才會有從海洋中打撈出的大魚。但今天的蓄水池這里十分安靜,只有在風(fēng)吹拂下的波浪聲,還有破舊的老木板嘎吱嘎吱的摩擦聲。松下社微微瞇起眼睛才尋找到水下躍動的魚影。他在這里停留了一會,想著或許哪天可以來釣魚,他們倆一起來,拿兩個小桶,比比誰釣上來的魚更多些。 他勾勒著畫面,不禁失笑。 那這池子里得多出多少魚啊。 而且,也沒誰會這么幼稚了……他可不想又被說一遍。 松下社曾經(jīng)被拜托照看幾個來抓魚的孩子,孩子們過于充沛的活力,扎進(jìn)水里追著小魚。本來還有幾個在岸上安靜釣魚的,后來就全下去了。外向的沖動的孩子,叫喊著問松下先生要不要也下來,他笑著搖頭。不過最后還是下了,為了撈沒做好準(zhǔn)備運(yùn)動而抽筋的男孩。下午剩余的時光孩子們守著小桶里的魚,一邊擦干身體一邊聽他講該如何安全下水。 有時候松下社覺得自己的精神和身體是如此不相容,他感到疲憊和倦怠,卻仍然力氣充沛,步伐沉穩(wěn)。如果就這樣……他觸碰水面,由著水漫過手腕,就這樣…… 除了他自己的痛苦以外什么都不會發(fā)生。 松下社站起身,甩掉了手上的水珠。 “歡迎回來!” 松下社提著袋子站在玄關(guān),他抬手打開了燈。 “我回來了?!?/br> “今天吃什么?” 他頓了頓,“你今天做什么了?” “誒呀,被發(fā)現(xiàn)啦,”松下苗子從房間里探頭出來,“我做了蛋包飯哦?!?/br> 桌子上靜靜地擺放著蓋了保鮮膜的食物。 “回來的太晚了,我都已經(jīng)吃過了,“她看向他手上提的袋子,”你買什么了?“ “土豆,今天山上也來市場了,“他把東西放下,”他賣的菜一直很好?!?/br> 松下社走進(jìn)洗手間,微不可聞地嘆息出聲。這里沒有鏡子,他還不至于故意折磨自己。像是從什么里面逃脫出來一樣,他感到些許的輕松。搓起的肥皂泡沫被水流沖散,松下社隨著心意哼起了一首歌。 微波爐發(fā)出“叮“的一聲,她把食物放在桌上,然后拉開椅子坐在他的對面,”好耳熟的歌啊。“她說。“嗯……”松下社回憶著,“你還記得這首歌的名字嗎?” “名字已經(jīng)忘了,“她托著下巴看著他,”我只記得……是一首很老的歌了?!?/br> 雖然已經(jīng)體驗(yàn)過很多次了,但松下社還是搞不明白,饑餓和惡心的感覺是怎么做到同時出現(xiàn)的。他努力地多咽下了些食物,即使這讓他很難受。沒關(guān)系,他想著,今天應(yīng)該不會吐出來了。 即使是虛假的理由,虛假的來源,松下社還是可以因?yàn)檫@些而去做很多事。 他把盤子洗凈,擱在了柜櫥里。透過窗戶可以看見黑色與藍(lán)色并存的夜空,他開始思考今天的夜間要看哪本書來消磨時光,直到昏沉睡去。 “現(xiàn)在還不打算睡嗎?“她靠在床頭上問他?!班??!彼鼗貞?yīng),翻開書本的下一頁?!鞍?,這本的話我前陣子剛看過哦,收尾時的那個……“松下苗子靠過來看向他手里的書。”別說啦,“他無奈地輕聲道,”我都快忘了這個故事了,別讓我想起來好嗎?!八χ鴳?yīng)答,”好,“然后翻過身躺進(jìn)被子里,”記得早點(diǎn)睡?!八蛄藗€哈欠。 松下社沒有應(yīng)聲,他只是在昏黃的燈光下翻看著這本。 故事的最后女主找到了循環(huán)的出路,她破開了一直囚禁著自己的精神牢籠,回到了現(xiàn)實(shí),也找到了那個不斷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出現(xiàn)的人。一切都很完美,這正是最好的結(jié)局。 他的意識很混沌,他感到疲倦,于是松下社閉上了眼。 沒什么胡思亂想的時間,讓人慶幸,他入睡的很快。 松下社習(xí)慣側(cè)躺的睡姿,這能夠讓他微微蜷縮身體,安全又舒適。 松下社習(xí)慣側(cè)躺的睡姿…… 因?yàn)檫@是最方便被擁抱的姿勢。 他們一起坐上車的時候天空的交界線還沒有很明顯,而現(xiàn)在,太陽徹底升起來以后,遠(yuǎn)處天際的藍(lán)色分層很輕易地映入了眼中。松下社抱著懷里的背包,松下苗子坐在他旁邊,她靠在座位上閉著眼補(bǔ)覺,身上還蓋著他的外套。松下社有些愣神,他微微蜷了下手指,沒什么大不了的,他和自己說,她看起來很冷,所以他為她蓋上了衣服。 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他用額頭抵住背包,閉上眼,渴望微小的冰冷讓自己恢復(fù)理性。 這是一次拍攝旅行。只是在普通的一天他看見了讓自己感興趣的照片集,拍攝者在最下面寫明了地點(diǎn)。彼時他站在自己的照片墻旁邊,沒怎么用心地掃視那些照片。他也不知道讓自己心動的是什么,搞懂每一個感覺實(shí)在是太難了,也沒什么必要。 他所譴責(zé)的只是自己突如其來的決定和邀請。 “和我一起去吧?!八f。 這不應(yīng)該,他知道,明明只要他說自己要出去攝影,自己一個人…… 他可以這么做,一切都會變得合理…… “好啊。“他聽見她說。 他們進(jìn)入了那片山林,這里看起來幾乎未被人類開發(fā)過。不過這只是所謂的表面,被挖掘出的如谷般的石坑,被封住的山洞。只是,那上面已經(jīng)生出了綠色的植被,看來距離人類大規(guī)模來到這里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 松下社沒敢在石堆上支三腳架,他自己帶的東西沒有很全,畢竟只是一次自由拍攝,不是以前和同事一起的大規(guī)模團(tuán)隊(duì)攝影。但即便他如此小心,卻還是出現(xiàn)了失誤。 因山體滑坡而形成的斜面,最上層由大大小小的石塊堆砌而成。他一步一步確定著著力點(diǎn)向上,卻在剛剛舉起相機(jī)的時候感受到腳下的石塊一松。 沒有時間去發(fā)出多余的什么聲音,他因?yàn)槠露榷鵁o法控制地滑落?;蛟S是石塊,或許是樹枝,尖銳的物體劃傷了身體,還有沉悶的撞擊感。松下社把相機(jī)牢牢地護(hù)在懷里,為此還打了幾個滾。 他最后摔進(jìn)了一條淺淺的小溪,劇烈的痛感讓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稍微緩了一會后他低頭查看了相機(jī),還好,他護(hù)的很緊,至少上面沒有明顯的劃痕。他松了一口氣,身下的水流參雜著一絲絲紅色,但能感覺到,痛感逐漸轉(zhuǎn)變成麻癢感。 “你怎么樣!“她隔了一段距離喊他。山上那處到這里的正常的道路有些長,她已經(jīng)來的夠快了。 松下社有些出神,他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安靜地注視著山林。 “還好。“過了半晌他說。 “真的沒事嗎?“她蹲在溪邊看他,”你臉上都是血?!?/br> 他攬起水潑在臉上,粗略的清洗了下,沒辦法,他不敢看水中的影子。 “沒事,“他指了指額頭上的傷口,”你看,血已經(jīng)止住了。“ “還疼嗎?“她問。 疼,松下社想,真的好疼啊 他站起來的時候右腳的疼痛讓他根本沒法站穩(wěn)。感覺像是崴腳,但最開始的傷勢或許接近骨折也說不定。 ”不疼,“他說,”已經(jīng)不疼了?!?/br>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們還未曾共享秘密的時候。松下社一個人在腦海里勾勒了無數(shù)種她知道真相時的反應(yīng)。 在他接近碎裂的精神里,松下苗子殺死了他很多次。 即使他知道她不會。 松下社討厭疼痛,因?yàn)槟且馕吨纳眢w又要展現(xiàn)那該死的恢復(fù)力,提醒他已經(jīng)不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松下社喜歡疼痛,因?yàn)樗梢栽诙虝旱臅r間里不去思考任何東西,任由那種感覺刺激自己的大腦。 可是…… 他拖著腿走在路上 他渴望的到底是她給予的擁抱還是她給予的痛楚。 本應(yīng)清爽的夜風(fēng)只帶來了無限的涼意。 “快去洗澡!“回到住處沒多久他就被推進(jìn)了浴室。門外傳來細(xì)細(xì)簌簌地聲音,大概是換洗的衣物被堆在了椅子上。 松下社脫去潮濕的,凝結(jié)著深色血跡的衣服,躺進(jìn)放好了的熱水中。 嗯……他還沒有自己嘗試過。 他總是覺得這樣是無意義的,冷靜的思維方式告訴他,沒必要去干無意義的事情。 但……或許有時候,只是單純的發(fā)泄一下也不錯。 松下社旋轉(zhuǎn)著手中的刻刀,刀刃對準(zhǔn)了他自己的手腕。 “你在干什么?“她問,聲音聽不出來什么情緒。 他感到些許的釋然,他沒有回答問題,只是在白色的水汽里拉過她的手,把刻刀放在她手里。 “來試試?“ 她真的調(diào)轉(zhuǎn)了那把刀,伸出的手腕上紅色的傷口在割裂中變大。 松下社眨眨眼。 握著刀的手屬于他自己。 ”啊……過界了……“他打開水龍頭,由著水流帶走血液。 也是,她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而且,他本來就不應(yīng)該把東西遞給一個幻象。 松下社一開始放任那個幻象存在是為了讓自己更好的記住她。畢竟幻象那么有用,不會隨著時間消失,不會過分地擾亂他的生活。 而他只需要牢記她是什么,僅此一個條件。 如果他不再把她當(dāng)成幻象,這個幻象就應(yīng)該消失。 因?yàn)橐黄鹑ソ哟帟苈闊?,所以她留在了住處,以寫作的理由?/br> 回來的時候他沒有回答要吃什么,她順理成章地說自己做了蛋包飯。松下社早上做完但是沒吃多少的蛋包飯。 …… 過界的是他自己。 那件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大概在別人的眼中只是被鋪在了空蕩的座位上。 他知道,他知道…… 他在溫?zé)岬乃镙p輕抱住了自己。 水溫暖如故,他卻感覺如此寒冷。 手腕上的傷口已經(jīng)徹底愈合了,他的手指從皮膚上滑過,一如既往的觸感,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燈光被關(guān)去,今天的夜晚也很安靜。 他躺在被子里,閉上眼睛。 ”早上好?!八上旅缱诱f,她坐在箱子上看著他。 ”早上好?!八上律缯f。 ”我感覺你又瘦了。“她晃悠著腿。 ”是嗎,“他穿好衣服,懊惱地嘆了口氣,”明明我有多吃一點(diǎn)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