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哲年少時最愛大齊山水，他去過煙雨朦朧的江南水鄉(xiāng)，走過黃沙滿天的邊境，登過高聳入云的南山，游過波瀾壯闊的浩瀚江…………

    他看過許多的美景，也見過各色美人，可即便是再美的景與人，都不能讓他停下腳步。

    直到，他來到了京城。京城內(nèi)有一處桃林小苑，那里有一位清雅公子，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愛人。

    若有人問京城中處了當(dāng)今圣上外，誰最受百姓愛戴，那定會有人答曰：靖安王——安以清是也。

    他剛伐果斷，為人清廉，儒雅隨和，上治貪官，下攬人才生，是多少女子的深閨舊夢。只可惜，身子孱弱，病痛纏身。

    若說江湖中誰最廣為人知，那必定有踏雪無痕，來無影去無蹤的逍遙俠客——季司哲的大名。

    他年少成名，知交好友遍江湖，一身輕功出神入化，功力更是神秘莫測。為人性情灑脫，仗義果敢，又仗著一副好皮囊，惹得多少江湖女子芳心暗許。

    他們一個是身居高位的王爺，一個是四海漂泊的俠客。本該是毫不相干的兩人，卻因一壺酒，從此有了無數(shù)交纏。

    季司哲處了愛美景，他還愛美酒。因而在聽聞自己的忘年之交，杜老頭的“不經(jīng)意”透露說，京城靖安王府中有種難得一見的美酒，名叫紅顏?zhàn)頃r。季司哲就立即動了身，前往京城。

    “真是豈有此理！”當(dāng)今圣上安以誠聽完屬下的稟報后，瞬間龍顏大怒，隨手拿起伏案上的奏章狠狠地朝他扔了過去。

    “朕要你們有何用！連個江湖飛賊都捉不住，一群廢物！”

    “屬下該死?！庇靶l(wèi)立即跪地請罪“請陛下降罪。”

    安以誠按著微脹的太陽xue，剛打算讓他自行領(lǐng)罰時，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一名下人來報“陛下，靖安王求見?！?/br>
    安王城惡狠狠地瞪著他“朕不是說了，我皇弟來了，一率不得阻攔嗎？還愣著干嘛！還不快請他進(jìn)來！”

    下人恭敬地應(yīng)了聲，心中喊冤，明明現(xiàn)前陛下自己說了誰也不見，要不是靖安王，他也不敢來稟告啊。

    安以清一進(jìn)門就看見自家影衛(wèi)跪在一旁，地上奏章灑了一地，而自家皇兄一臉擔(dān)憂向他走來。

    “以清，昨夜那賊人可有傷到你，身上可有什么不適，要不我叫太醫(yī)來看看……”安以誠抓著安以清的手不休地說著。

    又來了，安以清微微嘆了口氣，溫聲道“我沒事，皇兄不必?fù)?dān)心………”

    “我怎能不擔(dān)心！那賊人這次偷的是酒，那萬一下次他是來殺你呢！放心，我定會派人將他捉拿，碎尸萬段！”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即便是有著血緣關(guān)系的親兄弟，亦可為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而拼個你死我活。

    安以誠能夠從眾多兄弟中殺才血路，成為最后的贏家，骨子里自然是冷血無情，狠得下心的。

    但他心中還有一處柔軟，只為安以清而留。

    盡管他們并非一母同胞，可那份感情卻比之有過而無不及。

    世人皆為安以清孱弱的身子骨而惋惜，他自己又何常不心痛憐惜。

    安以清所遭受的一切痛苦本該是他來承受的，還記得他扒在床邊看著安以清哭得涕泗橫流，抽搐不已時，安以清強(qiáng)還撐著病痛來

    安慰自己。

    那時他就下定決心，一定會讓傷害過皇弟的人付出代價。

    從他登基后他一直將安以清保護(hù)得很好，可這次居然讓一江湖小賊給逃了，他怎么會甘心！

    安以誠眼中殺意越來越盛，安以清抬手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皇兄不必如此生氣，也別責(zé)怪影衛(wèi)他們，那人是我放走的?！彪m然不用他放那人也能離開，但現(xiàn)下還是先安撫自己這位皇兄為妙。

    夜幕垂簾，繁星璀璨，安以清正準(zhǔn)備休息，就聽見屋外傳來打斗聲，以及那人漫不經(jīng)心的話。

    “喂喂喂！大哥，我只是想帶壇酒回去嘗嘗而已，況且我放了銀子的！不用動真格吧！”

    季司哲本來一切行動都挺順利的，在取出紅顏?zhàn)砗?，?shí)在受不那酒香，就打算找處地方嘗嘗鮮。

    但誰能想到這么大個靖王府，堂堂王爺居然就住在這個偏僻的小苑內(nèi)。

    “你們都退下?！币娫絹碓蕉嗳擞锨?，安以清終是出聲制止。

    眾人雖有不甘，但也只得聽令，紛紛停止了動作。

    見狀，安以清這才繼續(xù)“既然這位大俠已經(jīng)解釋了只是來取酒，那便是誤會，我們也不必動真格。對吧，大俠?！?/br>
    季司哲見那位靖安王正笑語盈盈地看著自己，并給出臺階讓自己下，不知怎的，叛逆因子忽然上了身。

    “王爺怎么知道我剛才的話是真，萬一我真正的目的是你呢？”

    云影聽了就要上前一戰(zhàn)，卻被安以清按住了，他輕笑著搖頭，眼神肯定“他們打不過你?！?/br>
    剛才他看出來了，和云影打斗時，這個人只守不攻，并未用全力。而云影是一眾影衛(wèi)之首，就算是他們?nèi)可狭?，不過也是徒增傷員罷了。

    沒必要為了一壇酒，浪費(fèi)如此，及時止損才是他的做法。

    “哈哈哈，王爺果然是個有趣的人，那我就在此謝過了，告辭?！?/br>
    說罷，季司哲得意地朝云影抬了抬手中的酒，后足尖輕點(diǎn)，飛身離去。

    “王爺！”云影示意是否讓自己上前跟去，安以清朝他擺了擺手，望著季司哲離去的方向沉立良久。

    相遇是偶然，是天意，而相遇后能兩人能做到那一步，那就是看兩人緣分了。

    有的人能在相遇后靠著志氣相投互為朋友，而有的人卻是靠著單方面的厚臉皮。

    顯然季司哲是后者，在喝完那壇被杜老頭瓜分走一半的紅顏?zhàn)砗螅舅菊苓€有些意猶未盡。

    故而，季司哲又再一次光臨了靖王府。

    不過這次他卻是先去見了安以清，將手中那點(diǎn)碎銀放在安以清面前，并表明來意。

    他這一舉動惹得安以清笑得直咳嗽，這一咳不要緊，直接讓季司哲獲得云影陰骸的目光，并用力拍開他想要為安以清順背的手。

    季司哲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他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他那里知道這靖安王如此孱弱。

    過了半晌，安以清慢慢平復(fù)了心情，讓云影去拿壇紅顏?zhàn)韥怼?/br>
    季司哲也立馬識趣地把碎銀拿給云影，然而云影悶哼一聲，不屑地掃了一眼“季大俠這點(diǎn)銀子怕是連一杯紅顏?zhàn)硪操I不起，還是自己留著吧?！?/br>
    安以清在云影走后，面上帶著些歉意“季大俠，莫要在意，云影他……”

    季司哲到是不甚在意，爽朗一笑“我理解，他會如此也實(shí)屬正常。”畢竟護(hù)主心切嘛。

    原以為對季司哲十分不滿的云影，最后竟抱著幾壇紅顏?zhàn)韥?，這到引得安以清兩人有些驚訝。

    云影確實(shí)是不滿季司哲，但還是乖乖地去為他拿酒，除了是聽安以清的話，還有一點(diǎn)是自己的私心，就是希望季司哲拿到這些酒后趕緊走，從此不要出現(xiàn)在安以清的面前。

    然而，云影卻低估了季司哲臉皮的厚度。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季司哲從那以后不但沒有消失在安以清面前，反而時常來蹭吃蹭喝。

    他常年四處游蕩，見過不少風(fēng)景逸事，而安以清雖貴為王爺，卻從未離開過京城，自然對季司哲的經(jīng)歷感到新奇。

    他們時常把酒言歡，談天說地。久而久之兩人竟成了知己好友。

    更讓云影沒想到是安以清竟然把那塊特有的玉佩送給了季司哲。

    “王爺不可！”云影自然是不會讓季司哲得到玉佩。

    那玉佩觸手微涼，光滑細(xì)膩，上面有個鏤空的“安”字，一看便是上好的玉。再加上云影那副快將他吃了的眼神，季司哲自是知道此玉不簡單。

    于是，對著安以清笑嘻嘻地調(diào)侃道“這玉該不會是送你未來王妃的吧，收了這玉就是你的人？這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做這個家伙的另一個主子。”

    說著就要將玉佩還于安以清。

    “有了這玉佩，你只管到京中的酒樓拿酒便是”安以清順著季司哲手將玉佩退了回去，“而且此后你直接走正門便是，實(shí)在不用走窗戶。”

    每次季司哲來全是爬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兩人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關(guān)系似的。

    看安以清這般堅持季司哲最后也就收下了。

    安以清與季司哲成了好友，安以誠自然是知曉的，一開始他也和云影一樣，對于這個竟敢夜闖靖王府的飛賊十分不滿。

    但他會忍，只在私下讓人看緊季司哲，一但發(fā)現(xiàn)他做出對安以清有害的事就立即下殺手。

    可在知道安以清將玉佩贈也與季司哲時，他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來到靖王府質(zhì)問安以清。

    安以清卻是平靜地為他沏了盞茶，讓他冷靜。

    “皇兄難道是不相信臣弟的眼光？放心，季司哲此人值得深交?！?/br>
    “你是想拉攏此人，為我們效力？”

    此人一身功夫神秘莫測，又與眾多江湖中人交好，若是能為他們所用，的確對他們有利，安以誠做出了一反思索。

    “不，我不想讓他卷入朝廷紛爭?！?/br>
    如果可以，他希望季司哲一生都像現(xiàn)在這樣，無拘無束，自在如風(fēng)。

    略過安以誠眼中的訝異，安以清起身走到窗前，看著某處。喉間傳來一陣澀意，他抬手掩唇輕咳了幾聲。

    別人只看到季司哲如何在他府上蹭吃蹭喝，言行狂放，卻無人知道他那藏于豪放之間的細(xì)膩溫柔，以及他那真心相待的赤誠之心。

    安以誠當(dāng)時不明白季司哲究竟有何過人之處能讓他家皇弟如此相待，直到安以清舊傷復(fù)發(fā)危及性命之際他才有些懂了。

    那時宮中太醫(yī)都束手無策，直言無力回天時，季司哲卻不知用了什么辦法，請來了蹤跡難尋，性情古怪的一代醫(yī)圣——鐘老。

    更是日夜奔波，上天入地為安以清四處尋藥。一向風(fēng)流寫意的大俠，那段日子竟也眼下一片青黑，風(fēng)塵仆仆，形象全無。

    看到季司哲如此安以誠才覺得安以清的真心沒有白費(fèi)。

    大齊的春三月，正是最好的季節(jié)，水邊青柳搖曳，偶有清風(fēng)帶來青草清冽的香氣，春水瀲滟，泛著波光。

    安以清正在亭內(nèi)獨(dú)自對弈，這時云影上前遞來一封信“王爺，季大俠來信了?！?/br>
    安以清接過信來，不緊不慢地打開，發(fā)現(xiàn)里面除了信以外還有一朵干枯的花。

    信上寫著龍飛鳳舞的字，還是和以往一樣，為他介紹著季司哲去過的某地，那里有什么美景，又遇到什么趣事，當(dāng)?shù)匕傩沼诌^得如何………

    但這次信的最后卻寫著“此地雖有美食佳肴，但總覺得不如安公子府上的讓人食之難忘?！?/br>
    安以清怔怔地看著這幾個字許久，眼中神色復(fù)雜，后立即回書房提筆回道：

    “佳肴美酒皆備，隨時待君至。”

    季司哲在收到信時，嘴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更是二話不說運(yùn)起輕功就往靖王府處奔去，一如當(dāng)年一樣。

    只不過，這次到不是為了酒，而是為了那個人。

    季司哲回到那個熟悉的小苑時，早已是月華初上，星子寥落之際。

    可是季司哲還是在一片月夜下看見了那個許久不見卻又在自己心中鐫刻成永恒的人。

    安以清身旁的石桌上還擺著菜肴與美酒，在看到季司哲后既是驚訝又是欣喜地朝他綻出一個微笑來。

    月色微涼，清風(fēng)習(xí)習(xí)，彼時，安以清一襲青衫淡雅，墨發(fā)高束，眉眼如畫，對他漾起清淺笑意。

    那笑讓季司哲只聽見自己的心發(fā)出叮咚叮咚的聲響。

    季司哲心道：自己可能真的完了。

    那次安以清病危時，他便發(fā)現(xiàn)自己對安以清的感情似乎有些不一樣，這份不一樣讓他隱隱有些不安。

    所以在安以清無恙后，自己就決定離開京城繼續(xù)去快意江湖。

    原想著不相見，那份不正常的感情就會自然消散。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卻愈發(fā)濃烈，思念更像野草般瘋長。

    最后，在和杜老頭的一番話中，季司哲終于明確了自己的感情。

    于是，從來都是敢想敢做的他，當(dāng)即決定向安以清表明心意，無論結(jié)果如何。

    清涼月光下，安以清執(zhí)酒為他斟滿，淺笑的側(cè)顏在月下無端生出幾分旖旎。

    “季大俠這是這么了，出去游玩了一番，竟然連紅顏?zhàn)矶疾粣酆攘耍y道是又發(fā)現(xiàn)了別的好酒？”

    安以清雖然嘴上仍帶著笑，可那笑卻不盡眼底。

    “我這次美酒到是沒發(fā)現(xiàn)，到發(fā)現(xiàn)了自己心中想陪他共賞這大齊風(fēng)光的人?！?/br>
    季司哲搖一搖頭，眼神深邃認(rèn)真，直直看著安以清。

    安以清先是頓了一頓，握拳抵唇輕咳了一聲，沙啞道“是嗎？不知那人是誰，竟能讓我們季大俠有這樣的想法?！?/br>
    “可惜他身子虛弱，不能陪我一起走遍大齊山水?！?/br>
    季司哲難得沒有接下安以清的話，自顧自地繼續(xù)說著

    “不過沒關(guān)系，他不能陪我，那就由我來伴他，如若他想看那一處的風(fēng)光了，那我就替他去走一遍，再回來一一講給他聽”

    到了關(guān)鍵時刻季司哲還是有些忐忑“安……安公子，我……在下心悅你，你愿意往后都聽我給你講風(fēng)景逸事嗎？”

    季司哲一字一句都反復(fù)斟酌，唯恐那里不妥，唐突了安以清。

    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時被云遮擋，安以清大半張臉隱于暗夜下，讓人看不真切。

    又是一片寂靜沉默，“哈哈，許是太久沒喝過紅顏?zhàn)砹?，不然我今兒怎么都醉了，我這人一醉就會說胡話，你別當(dāng)真，別當(dāng)真??！”

    他就知道，是自己妄念了。

    安以清年幼時曾對皇后娘娘說，自己長大后想做一只鷹，去各地領(lǐng)略山河好景，去那極寒之地，為娘娘一朵傳說中的雪蓮花。那時，皇后娘娘只是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說她期待著那一天。

    可被宮墻重重圍住的他們終究沒有那一天的到來了。

    皇后娘娘早已消香玉損，而自己也只是拖著一副殘敗的身體殘喘于世，年幼時的話最后被自己拋于歲月的角落。

    直到，他遇到了季司哲，他帶著一身肆意瀟灑，好風(fēng)好月，出現(xiàn)在他面前，讓他再次夢回當(dāng)年。

    于是，他想助季司哲一生都瀟灑自在，想看他遨游天地，想………

    不曾想，自己卻在與他相處間動了情，是啊，季司哲為他說了許多，也做了許多，既為他完成了年幼的夢，也替他帶回了那朵傳說中的花……他又怎能不心動。

    可是，自己如今病弱殘敗，不知還能在世間多久，所以面對季司哲的心意，他雖也高興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著他，但更多的是遺憾，自己沒辦法答應(yīng)他。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眠夜。有人思索良久，猶豫不決，有人心酸難耐，苦澀不已。

    第二天一早，云影就見安以清，面臉倦意，眼中布滿血絲?！霸朴?，快去告訴季司哲，就說我有話對他說?！?/br>
    初三月，苑中桃花開得正艷，只是季司哲眼中卻只見樹下青衫墨發(fā)的公子。

    季司哲原是想著今早就走的，但是他怕安以清將昨夜的話記在了心里。

    怕自己不好好解釋一下，他們連朋友也做不成了，所以他來了，他不想與安以清從此形同陌路。

    他苦笑一聲，什么時候他季司哲想走都需要猶猶豫豫起來了。

    “那個，安……安王爺，昨晚我……”季司哲打算開口解釋，卻聽見安以清柔聲道：

    “季大俠，你先聽我說，好嗎？”

    也沒等季司哲反應(yīng)過來，安以清就開口道：

    “我年幼時就時常想到宮墻外看看外面的風(fēng)景是何模樣，后來能夠去見見了，卻礙于自己病弱的身體，不能得見?！?/br>
    安以清目光灼灼地望向季司哲“本以為此生再也沒辦法見識大齊山河風(fēng)光了，不想遇見了季大俠。

    我想要看的地方很多，以后就勞煩季大俠，替我好好去走一走了”

    多年后，任光陰老了鴻雁，紅了櫻桃。

    季司哲依舊清楚地記得，他的溫雅公子說的那些委婉情話，以及在一派春意繁華間，那纏綿悱惻的一吻。

    這天，安以清兩兄弟在書房議事，云影此時手執(zhí)一封信箋，呈于安以清。

    安以誠自覺識趣地沒有出聲，不過在心里再一次問候了季司哲他十八代祖宗。

    看安以清看著那封信輕笑出聲，安以誠還是忍不住酸酸地問“他說了什么，你這么開心?！?/br>
    “沒說什么，他應(yīng)該快回來了。”

    雪白的紙上只有淺淺幾字“蜀地今夜又漲秋池，不知何時再與你把酒對敘，共剪西窗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