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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來暑去,有繡月兒在跟前伺候,渠錦堂還真一天天好起來。 渠老太太抱著氣色紅潤的大孫子歡喜得不撒手,渠錦堂的娘挺著七八個月的大肚子,提袖悄悄抹眼淚,誰會不想兒子,為了安胎,她也是不得已。 渠家太爺和老爺都是寡言少語的人,也備不住臉上一片喜色,早先大夫來看過幾次,都說渠錦堂徹徹底底好了。 高興的日子,渠府的人都到了,就差二房的姨娘和少爺,聽說是老爺不叫來的,渠錦堂病剛好,大夫人又懷著,怕沖撞。 繡月兒聽院里的老人說了,二姨娘生得極美,狐貍精轉世,一個眼神能把男人的魂給勾跑三四里,她也是窯子出來的,肚皮爭氣,一進府就給老爺生了個帶把的,有了名分。 當了主子,下人們就算瞧不上也不能擺臉上,可渠錦堂不一樣,他是渠府的嫡子嫡孫,將來整個渠府都是他的,他要是不喜歡誰,誰在這兒的日子,一定過不好。 老太太摟著孫子,怎么瞧也不夠:“讓奶奶好好瞧瞧我們錦堂,這一年,你可是受苦了……” 渠錦堂的小嗓門洪亮亮的:“不苦,有繡月兒陪我呢……” 一堂伺候的媽子丫頭,渠老太爺問,哪個是繡月兒,渠錦堂沒規(guī)矩地跳下地,拉起丫頭的手,往堂屋中間帶:“就她,她就是繡月兒!” 老太太高興壞了,賞了繡月兒不少好衣裳,糕團點心。 老媽子帶繡月兒下去領賞,渠錦堂見他要走,立馬坐不住,他娘沒見過兒子這么巴著誰的:“這孩子,這是怎么著了……” 渠錦堂坐他奶奶腿上叫:“繡月兒,你回去,回屋等我!” 被他爹厲聲訓:“坐好,瞧你,像什么樣子!” 大襖,中襖,衫褲,一水的好料子,丫鬟酸溜溜的在一旁看老媽子解開繡月兒烏黑的發(fā),重新扎上兩股辮:“這要是不知道的,還當是哪家出來的小姐呢……” 繡月兒正得寵,老媽子們好聽的話臊得他臉紅:“月兒啊,要不要幫你把東西搬回屋?” 她們把她當小姐小心著,他自己得知道輕重:“大娘,我自己來就行?!?/br> 經過花園的時候,打柳樹上射下來一枚棗核,豌豆糕、麻片滾了一地,穿緞襖的小小子,眉眼之間依稀和渠錦堂有四五分像,手持彈弓,噔的一下跳繡月兒跟前。 渠慶堂,渠老爺二房生的少爺,渠錦堂那個同父異母的胞弟。 早就聽屋里的媽子說了府里有這么一個丫頭,一直沒見到人,渠慶堂好奇地繞著繡月兒打轉:“你就是我哥屋里新添的丫鬟?!?/br> 當下人的,非禮勿視是規(guī)矩,繡月兒低著頭,輕輕喊了一句:“二少爺?!?/br> 渠慶堂覺得有意思:“你還認得我?”貓著腰,要看繡月兒的長相。 他大哥什么都比他好,吃的,穿的,用的,連屋里的使喚丫頭,都比他那廂眼花耳背的婆子好上不知道多少。 渠慶堂也正是新鮮熱鬧的年紀,沒個體己的伴著說話,他娘又不讓他亂跑,成天對著院里的一缸魚,好不容易遇上個年紀相當的丫頭,他來勁:“你叫什么?” 繡月兒來府上小一年,除了渠錦堂還沒怎么見過人,他害羞,一雙水靈靈的杏眼兒,兩片海棠似的腮鬢,渠慶堂心里熱,更不放過他。 “不就問你一個名字嘛,頭抬起來!”繡月兒不動,渠慶堂就自己動手。 手還沒碰到他的下巴頦,便被人掐住腕子,狠狠往地上一摔。 “誰?誰踹我!”渠慶堂氣急敗壞地嚷。 渠錦堂拍拍手,把繡月兒拉到身后,精神的眉毛威風地往額鬢上揚。 擲地有聲的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