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衍瞧不上張勇，從第一次看見他就是如此。

    面對強者卑躬屈膝，面對弱者重拳出擊。沒能耐沒本事，就連司機這份工作都是靠他奶奶，那個照顧司衍多年的保姆的苦苦哀求才得來的。司衍以前就對他的劣跡有所耳聞，但曾經(jīng)倆人的地位畢竟有著云壤之別。無論張勇在外面是怎樣的惡心下作，只要在他面前老老實實像條狗，司衍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看不見。

    畢竟張勇這樣的小人物再怎么折騰，都不可能影響司衍的生活。就算他死了，司衍做出的反應也只是作為上司隨koujiao代一句如何安撫家屬罷了。

    就算A·O不平等一直存在，可那種不平等也僅限于同階級之間。身為alpha的張勇也只能欺負同階級的Omega，面對身為上位者的Omega，能做的也只是點頭哈腰地去討好。

    這就是現(xiàn)實。

    可如今突如其來的末日危機，讓倆人的關系瞬間掉轉。曾經(jīng)的上位者司衍要靠服侍自己曾經(jīng)不屑一顧的司機才能活下去，甚至可能還要爬上床用身體去取悅他。

    這也是現(xiàn)實。

    司衍曾經(jīng)也算是個自命清高的人，但這不妨礙他認清現(xiàn)實。他一直都知道現(xiàn)實的殘酷，只是因為身居高處，一直在裝聾裝傻罷了。盡管想到要去跟張勇這種爛人zuoai，就讓司衍惡心反胃到作嘔，可他知道這就是自己必須接受的現(xiàn)實。

    接受只是惡心，不接受真的會死。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張勇深夜熟睡時，偷偷從他衣服里摸出跟煙去抽。那是包市價不超過五塊錢的香煙，倆人在某家廢棄的便利店搜尋物資時，張勇隨手順回來的。這種煙曾經(jīng)司衍光是聞一下都嫌棄到覺得自己會瞬間得癌，如今竟然想抽一根都要從別人手里偷出。

    這樣的落差這段時間他經(jīng)歷了不知道有多少。一開始他還會覺得自己這是在被命運羞辱，現(xiàn)在就連他自己都忍不住被這落差給樂出聲。

    也許...我就會像習慣這些一樣習慣和張勇zuoai。

    那天晚上，司衍抽著煙凝望遠方。遠方?jīng)]有繁星和月光，也沒有燈光和人家。目光所及之處全是漆黑一片的荒涼。寂靜的深夜偶爾響起喪尸饑餓的吼聲，那聲音里充滿著對生命的威脅。

    要活下去，哪怕是茍且偷生也比死了強。

    可沒等他徹底屈服在張勇身下，就出現(xiàn)了計劃之外的變故。

    “求求你救救我！只要能救我，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某天倆人在外搜索物資時，一個穿著校服的少年突然沖了過來。少年臉上布滿污跡，即使這樣也能看出如果打扮干凈，一定是個五官清秀的漂亮男孩。

    他像只受驚的麻雀沖進張勇的懷里，瑟瑟發(fā)抖敘述著自己如何遭遇不幸。如今已經(jīng)饑腸轆轆多日，愿意為了溫飽做任何事。

    少年是最常見的白幼瘦Omega。身材嬌小，說話輕聲細語，就連抓著張勇的手臂求救都會因為和alpha的親密接觸羞紅了臉。一看就是個需要alpha疼愛照顧才能活下去的莬絲花Omega，只是看一眼就惹人憐愛到不行。

    盡管倆人都一樣身嬌體弱到要人養(yǎng)著才能活下去。不同的是，少年怎么看都比司衍容易掌控。司衍分化的較晚，分泌的激素對他外貌影響不大。不僅身材不像一般Omega那樣嬌小，個子一米八多。面部線條也偏于硬朗，如果不是五官天生就很精致，可能他看上去更像個瘦弱的alpha。男性Alpha大多喜歡嬌小可愛型的Omega，對他這種有的更多是征服欲上的滿足。

    從看見少年的第一眼，司衍就明白自己的計劃不能按期執(zhí)行。開始他的確有些驚慌失措，但很快他就明白自己大錯特錯。

    既然已經(jīng)突破底線要把身體當成籌碼拿去交換，怎么可以為了暫時的茍且就隨便和人發(fā)生關系？身為alpha的張勇無論是體質還是戰(zhàn)斗力的確都遠超于他，但也沒有達到優(yōu)秀的地步。張勇的攻擊只是靠蠻力強行從喪尸中殺出一條血路。對付一般的喪尸還行，可萬一碰到那些變異種呢？

    以前過的喪尸題材作品總是情節(jié)不切實際到接近玄幻，可如今世界已經(jīng)瘋狂到如同夢境，又怎么可以斷言不會遇到變異種？更何況逃亡途中的確碰見過實力遠超尋常喪尸的特例。最普通的喪尸只要數(shù)量多一些都沒辦法應對的張勇，面對變異種更是自身難保，到時候又怎么會顧忌到旁人？

    就算要賣，也要賣給價高的，至少要給能對付變異種的人。四處逃亡的人不僅有他們幾個，肯定會碰見實力更為強勁的對象。自己只要在張勇身邊茍活到那時就可以了，如果實在不行...

    一想到這里，司衍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實在不行，只能按照原來的計劃成為被他標記的Omega。

    如今他最大的顧慮就是有了新情人的張勇會嫌棄他是個累贅。結果沒想到對方沉迷和新情人撩saozuoai，正好缺一個開車做飯搜集物資的傭人。還突發(fā)奇想，想體驗一下曾經(jīng)天之驕子向他諂媚爭寵的快樂。不僅沒有拋棄他，反而越發(fā)對他在意了起來。盡管這個在意指的是需要傭人去勞動，需要玩物供自己玩弄、發(fā)泄情欲。

    一想到這一點，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忍的司衍都差點被氣笑出了聲。他早就知道這個男人胸無大志，但萬萬沒想到張勇竟然愚蠢到在世界末日還想當后宮之主。難道耳旁吼聲不斷的喪尸群還不夠讓他認清現(xiàn)實的嗎？

    “他自己蠢就蠢吧，可別拖累我?！?/br>
    低頭切菜的司衍喃喃自語。隔壁屋傳來的“嗯啊～”叫床聲將切菜的聲音完全遮住，聲音大到讓司衍都忍不住紅了臉。

    他們現(xiàn)在住的地方時某個郊區(qū)的獨棟二樓自建屋。一樓大門被牢牢鎖死，就算喪尸被少年的大聲呻吟吸引來，也只能在房子周圍無助徘徊。一開始司衍也曾勸過倆人要記得收斂，得到的回應是少年埋在張勇胸前臉紅撒嬌，張勇“嘿嘿”一笑說他這是在爭風吃醋。氣得司衍心里直罵倆人“傻逼”，恨不得趁倆人不注意奪車而去。

    他知道張勇有恃無恐是因為現(xiàn)階段大部分喪尸都是低智商的脆皮怪物。雖然速度快，腐爛的身體卻不足以支撐他們破門而入。他和少年這種嬌生慣養(yǎng)的Omega沒辦法應對，但是一棒子就能扇飛一個喪尸頭的張勇卻并不把這些放在眼里?？伤狙苊靼走@都是暫時的，很快就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種低級喪尸他們遇到的越來越少。就算遇到也是成群結隊出現(xiàn)，而張勇只能在單挑中獲勝。司衍有種預感很快更高級的喪尸就會成為尸群的主流，沒有武器也沒接受過專業(yè)訓練的普通人只會成為任人宰割的魚rou。

    現(xiàn)在張勇之所以能如此自信，只是因為他們在喪尸剛爆發(fā)的時候就逃出城，避開了大部分喪尸，在郊區(qū)零星遇到的也是低級喪尸而已。但郊區(qū)物資有限，他們終究避免不了像城鎮(zhèn)靠近。就算不去，也沒辦法應對時刻可能進化成高級形態(tài)的喪尸。

    要是像里那樣能出現(xiàn)超能力就好了...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樣，他們就不會只碰見落荒而逃的人類。至少也能聽到一點風聲...

    “嗯...好爽...嗯？啊啊啊啊————”

    耳邊的呻吟突然變成驚聲尖叫，隨即而來的是張勇受驚后氣急敗壞的罵聲。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事情過于突然，求生的本能讓他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jīng)舉著菜刀向樓下跑去。

    張勇和少年住的房間是二樓朝陽的主臥。能從那個位置進來的顯然不是低級僵尸，除非是進化出彈跳能力的僵尸，又或者是...

    司衍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也可能是變成喪尸的鳥類??？

    “司衍！救我！”

    光著屁股zuoai的張勇這輩子都沒想到打斷自己性致的是一只散發(fā)著腐臭的鴿子。那只鴿子撲棱翅膀從窗戶闖進，直接撲到少年身上大快朵頤。

    鴿子不大，還維持著生前的尺寸。張勇隨手抄起放在一旁的棒球棍就把它輕松解決掉?？粗鴴暝鷥上戮驮僖膊荒軇訌椀膯适潱瑥堄聞傄R一句“媽的！晦氣！”，就看見肩膀被咬的血rou模糊的少年向自己撲來。

    單個低級喪尸本來不是他的對手，但剛剛還在身下嬌喘的少年轉眼變成低吼的怪物，這一沖擊讓張勇明顯動作一遲。而就是這瞬間，少年吼叫著撲到他身上，毫不猶豫一口咬了下去。

    疼痛讓張勇驚聲尖叫。少年手腳并用撕扯著他赤裸的身體，絲毫不在乎落在身上的拳頭棍子帶來的疼痛。低級喪尸實力弱到一對一都不是強壯成年男性的對手，但只要它抓到你，就沒辦法成功脫逃。

    “救我?。∩贍斁任遥?！”

    張勇哭喊著呼喚隔壁房間中的司衍，求對方能來幫他一把。然而司衍早就舉著菜刀跑了，回應他的只有身體被咀嚼的聲音。

    “cao你媽！司衍你個賤貨！老子死了你一個人也別想活！”

    “吼——”

    司衍看著車窗外不斷追著他跑的喪尸，心里反而異常平靜。也許是因為驚恐到了超出他的承受范圍，也許是因為不得不面對的現(xiàn)實。

    盡管沒有親眼所見，司衍也大概能猜得出發(fā)生了什么。末世中能讓一個人嚇成這樣的只能是喪失，總不能是因為少年突然發(fā)現(xiàn)張勇陽痿吧？那么小的房間突然闖進一個喪尸，只要有一個被咬，另一個逃出來的可能就小到微乎其微。

    也許他去幫忙還能讓對方活下來。

    但是，幫忙？開玩笑。

    他進去后自己能不能活還是一回事。如果活下來的是張勇，那他又要繼續(xù)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如果活下來的是少年，那倆人只能零零相擁，一起哭著去送死。

    他本來就是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末日后更是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與其幫那倆個人，不如快點帶著剩下的物資開車逃跑。

    只不過...

    司衍看著逐漸暗去的天，忍不住嘆一口氣。

    就算有物資和車也沒用，他總是需要休息的。戰(zhàn)斗力幾乎為零的他沒辦法從喪尸手里搶出一塊容身之地，睡在車里也不現(xiàn)實。更何況天黑后四周漆黑一片，無數(shù)的喪尸蘊藏其中、無法分辨。就算分辨出來也沒用。當只能靠車內燈光照明才能看清事物的他發(fā)現(xiàn)喪尸時，估計也已經(jīng)被尸群徹底圍住。

    唯一能做的只有一直開車尋找可以依靠的“大腿”。

    趁著太陽還在天上掛著，司衍努力從視野范圍內辨認是否存在活人。哪怕和他一樣是個沒有戰(zhàn)斗力的廢物也行啊，至少能跟他輪換值班守夜。

    “停車??！”

    就在這時，他身后猛然傳出女人的喊叫聲。

    司衍隨意瞟了一眼后視鏡，差點被自己看見的景象嚇暈過去。

    一個背著迷彩包、身披皮夾克配工裝褲的女人正在后面追著他的汽車跑。而女人的身后跟著螞蟻群般密密麻麻的尸群。

    “停車！”

    女人見他繼續(xù)開車，不死心又喊了一句。氣得司衍轉過頭破口大罵：

    “你當我傻??？！你后面跟著一群喪尸?。可底硬磐＼嚕。俊?/br>
    “明白了！”

    對此，女人只是用上課回答老師問題般的語氣回了他三個字，聽得司衍差點氣暈過去。

    明白了？

    你明白有喪尸跟著不能停車？？

    這種事難道需要別人提醒才能明白的嗎？！

    氣得他狂踩油門，恨不得直接飆到250，趕緊把這個瘋女人甩掉。不知狂奔了多久，跑到天都快黑了的時候，司衍又聽到女人在車后大喊：

    “停車！”

    “停車？你瘋了我可沒瘋，傻逼才停車?！?/br>
    他罵罵咧咧隨便掃了一眼后視鏡，就看見身后的尸群已經(jīng)所剩無幾。女人不知從哪掏出了一把軍刀，一邊追著司衍狂奔的車，一邊跟玩水果忍者般十分輕松就砍下身旁喪尸的頭。異常的輕松，隨便抬手就能砍下一個，仿佛那些喪尸是稍微吹口氣就能吹壞的紙片人。司衍記得就算是張勇，想要打爆喪尸的頭都要鉚足全身的力氣才能做到。而這個看起來都沒之前那個少年體型大的女人，砍起喪尸頭時得游刃有余仿佛他的貪生怕死只是被害妄想癥。

    司衍看傻了。

    這個女人真的是人類嗎？

    被尸群追著不僅毫發(fā)無損，甚至還能舉刀反殺，而且直接反殺到對方團滅。他這時才注意到無論自己加速到多少，女人都能輕輕松松跟在他車后，仿佛她追的不是一輛汽車，而是一輛嬰兒車。

    “你說了沒有尸群就會停車?！?/br>
    難怪她說自己明白了，原來她是把自己剛剛喊的話理解成停車的條件了。這句話讓司衍剛剛所有的脾氣都煙消云散，只剩下無奈、好笑和發(fā)現(xiàn)新目標的快樂。

    他停下了車。這時末世后少有的能讓他安心停車的時候。以往每次停車，都在為會不會突然蹦出個喪尸擔驚受怕?，F(xiàn)在不用了，因為周圍的喪尸都被女人殺了。

    見他終于停車，女人加快速度跑到車窗前，問他：“你是Omega嗎？有奶嗎？能不能給孩子喂奶？”

    這時司衍才發(fā)現(xiàn)女人身披的夾克衫下，沒拿刀的那只手正抱著一個熟睡的女嬰。

    這個女人邊追汽車邊毫發(fā)無損砍喪尸的同時還抱著個嬰兒？？

    司衍傻了、愣了，差點被女人嚇瘋了。

    一瞬間他只覺得自己在做夢。他應該還躺在位于富人別墅區(qū)的家里，一覺醒來又是光鮮亮麗的天之驕子。要么就還跟在張勇身邊卑微做小、屈辱地活著。不然這過于不可思議的一切沒有辦法解釋。

    “你是沒聽見嗎？那我再問一遍，你...”

    “我是！”

    司衍打開車門，拉著女人的手連連點頭。他笑得異常燦爛，仿佛倆人是久別重逢的伴侶。

    “你說的我都是，我也都有?！?/br>
    他沒有，他胡說的。但沒關系，這可是一個絕世罕見的“大腿”。實力強到能在尸群中全身而退，甚至懷中的嬰兒都能繼續(xù)安然熟睡。這個女人強到已經(jīng)遠超人類的范圍，不過哪有怎么樣呢？就算她和那些喪尸一樣是變異體，只要能保他平安，讓他做什么都可以。

    “你要什么我都有！只要能保護我，你要多少奶我都能有！”

    為了活著他什么都愿意做。別說奶孩子、養(yǎng)孩子了，就算讓他生孩子，司衍也心甘情愿。只要能救他，八個孩子他都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