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三月賞花觀夜中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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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事不過是個小插曲。等到下午聶世云回去屋里時,翟白容早就整理好情緒了。 翟白容納悶聶世云今天怎么關店如此早,問來之后,得知今日晚上在城外有賞花節(jié)。聶世云去年就在這兒了,不過卻沒遇上過,他也是下午覺得漸漸沒了生意,向上門的老主顧問起來,這才知道這是三五年才會有一次的大節(jié)日。 聶世云聽他講述,那妖修說是會有許多小攤販出來,售賣用上一屆時的鮮花釀制多年的靈酒,還有其他許多小玩意,還會有花妖的表演助興,待到晚上還會有煙火。聶世云覺得有些像人族的廟會,不過修真界的修士鮮少弄這種單純游樂的活動,非要說的話,倒不如說像是凡界的人類才會弄的廟會。 來到修真界,聶世云當真沒參加過什么娛樂活動。修士們大多一心向道,生活多少有些無趣,又是無利不起早,沒想到反而是連人類都不是的妖修這里活得更像是凡界。 “怎么樣,要不要去轉轉?” 翟白容其實心里也頗為好奇。映月派算是相對來說門風森嚴的地方,他潛心修煉長大,其實還沒去過這樣的場合。又正好今天進了筑基巔峰,他心情雀躍,當下便一口答應下來。 在店中每日人來人往,聶世云覺得自己應該會被不少顧客認出來,難得玩樂,他不想被打擾,于是和翟白容吃了易容丹,掩蓋了真實面貌才出門。 賞花節(jié)今年定在繁花城往西幾公里的地方。兩人換了平時不常穿的衣裳,一道從繁花城城門口離開,徒步前往。 道路兩旁的樹都抽了新枝,冬天是光禿的數(shù)目此刻已經重新變得枝葉繁盛,向西走著走著,路邊就出現(xiàn)了大片的桃花,路上也有不少一看就是一同前往賞花節(jié)的修士,看來不只是從繁花城出來的修士,許多臨近的小城鎮(zhèn)來的,以及隱居在深山老林的妖族都跑出來湊熱鬧了,城外的郊外幾年難得一見的熱鬧。 也許是去年雪下得厲害,今年入春后花開得反倒越發(fā)茂盛。聶世云倒真的從這節(jié)日里品出了些以前逛集會的味道,離著會場還有些距離,路兩邊就出現(xiàn)了零零散散的小攤子,賣的都是許多不值錢的小玩意,向來是覺得租了鋪子會虧本,或是臨時起意的。 翟白容鮮少見到這樣的場面,覺得新鮮,不過也不至于失態(tài),只是還是看得出來興致比平時高的。聶世云和他并肩走著,聽著喧鬧的人群聲,朝他打趣道:“你像是大少爺頭一次下鄉(xiāng)?!?/br> 翟白容瞥了他一眼:“我是幼時被收進映月派的,反倒是你,才是真的少爺吧?!?/br> “小門小派的,比不了,比不了?!甭櫴涝蒲b模作樣地搖搖頭。 翟白容不與他爭這種無聊事,繼續(xù)走馬看花地漫步著。 用了易容丹的兩人,因為周身沒有人認得出他們,所以比平時更為放松。聶世云真的一路上碰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心中慶幸,否則免不了許多不必要的打招呼,浪費了大好時光。 越往前走,桃花就開得越密集,隨著春日微風不少桃花瓣飄落,將整片林子染得粉紅。妖族與人族不同,風氣更為開放淳樸,許多修士穿得大膽艷麗,像是連著衣裳也在一同慶祝春季的到來。兩人也被這種氛圍感染了,只覺得以前在人族地界,年復一年總是相同,從未覺得春天是這樣歡快的季節(jié)。 就這樣慢悠悠地散步至會場前,兩人爬上一個高坡。有不少妖族的小孩子從上到下坐滑梯一般連滾帶翻地咕嚕下來,玩得很瘋,一串兒小孩兒跑下來后,后面就立刻追下來了幾個成年妖族,似乎是要揪住他們教訓一頓。 還有平日里化形得好好的,這會兒卻喝了太多上好的靈酒上了頭,不小心將耳朵尾巴暴露出來的妖族,還不知收斂,轉身又去買了一壇子。 種種景象,真的是生機勃勃。 不過與人修不同,妖族若是開了靈智,不需要苦修至什么金丹、元嬰,只要小心些不被捕殺,輕易地就能活上百年甚至千年。 正是所謂的“人生苦短”,所以才有那么多人類才愿意耐著寂寞,只求不老不死。 賞花會的中心位于一顆高有兩丈半的桃花靈樹之下。聽聞這顆靈樹已經活了近有千年,許多桃花妖就是從這顆樹上誕生的。花草樹木之妖不似動物妖獸靠繁殖留下后代,只有先天孕育一說。每隔幾年,花妖們便會組織賞花會。既是感謝靈樹養(yǎng)育之恩,也是希望未來可以獲得更多的同族相伴。 “真是好熱鬧……”翟白容喃喃道,語氣不由的驚訝,他從未一口氣見過這樣多的妖族。也許這其中也混了一些來湊熱鬧的人修。妖族平時與人類接觸不多,不過節(jié)日慶典上卻出了名的不排外,不少人族會來一探究竟,不過終究不是多數(shù)。 “我們從這邊逛過去瞧瞧?!甭櫴涝婆屡c翟白容走失了,抓了他的手。 翟白容先是一驚,不過想到此時二人易了容,誰也不認得他倆,于是就這么著了。 兩人去買了桃花釀,放了幾壇進儲物環(huán),聶世云還特意多留了一些,想著之后可以帶回云清閣去。之后二人又買了小份的,拿在手上,一邊品嘗一邊前行。 “你看起來好像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合。”逛了許多攤子,翟白容將聶世云的反應看在眼中,如此說道。 “是嗎?”聶世云反問道。 “難道云清閣山下有這樣的慶典嗎?你以前應該沒來過妖族吧?”翟白容也許是喝了酒,又或許是今日興致比以往高,竟多問了許多句。 “的確沒有?!甭櫴涝苹氐玫故撬?。 此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四處張燈結彩,五光十色,竟將夜晚的桃花林襯得比白日還要多了一份風情。 “那你怎么好像很習慣呢?” “為什么呢?可能是在夢里見過類似的場景吧?!甭櫴涝普f道。 翟白容失笑:“張口就來?!?/br> 見自己拙劣的謊言被拆穿,聶世云笑了笑,也不愿意在翟白容面前去編更多的借口。 天空中一輪皎潔的彎月浮現(xiàn)出輪廓來,今天是個月朗星稀的好天氣。已經正式進入夜晚,隨著樂器聲響,許多桃花妖登臺歡快齊舞,現(xiàn)場的氛圍更加高漲。 兩人卻沒有往臺前擠,反倒是逆流穿過人群去,去了邊角不顯眼的小棵桃花樹下稍微歇腳,等之后的煙火。 “慶祝你到達筑基巔峰?!?/br> “也沒什么可慶祝的,都來過一次了?!?/br> 翟白容明白聶世云的意思是自己也許突破金丹指日可待了。但失敗過一次,他哪怕這些日子覺得稍微多了些把握,卻嘴上不敢將話說得太滿。 “之后定會水到渠成的。” 聶世云的語氣中頗有信心,仿佛他說的不是別人的事,而是自己。翟白容被他這種信心十足的語氣說得,好像自己也在心中信服了。 兩人安靜地看了一會兒眼前嘈雜卻生動的光景,將手中剩余的桃花釀喝完了。隨著一陣風卷著數(shù)枚桃花瓣從眼前飄落,翟白容有些恍惚,他去年夏初因為修為停滯,獨自散心來到繁花城,而現(xiàn)在難關已過,再過上幾月,竟然離他住在這里快有一整年了。 他只覺得一年過得如此之快,卻又十分漫長,抵上他過往的五年,甚至十年時間。 “聶世云?!?/br> 聶世云驚訝地轉頭看翟白容,這似乎是第一次,翟白容直呼了他的名字。 翟白容卻沒有轉頭看他,而是繼續(xù)看著眼前的人來人往,笑道:“你當真是個很奇妙的人?!?/br> 聶世云覺得今日翟白容的語氣很不尋常,疑惑道:“怎么說?” “處處令人琢磨不透,”翟白容想繼續(xù)飲一口桃花釀,才想起來已經喝空了,“處處都是秘密。但平日種種言辭,又不似作偽。” 聶世云嘆了口氣。很多事其實彼此心知肚明,但從未被挑明。他以為兩人會繼續(xù)這樣默契地沉默下去,卻不想翟白容先按耐不住開了口。 可能是今日此情此景過于美好、熱烈,仿佛一場夢境。 聶世云無法反駁,卻也不想看翟白容這樣有些落寞的表情,半晌,握住了翟白容的手,稍微用力,讓他轉過來看自己。 “你說的不錯,是有許多秘密,我有自己的顧慮?!?/br> 聶世云語氣誠懇,只是說出心中所想。 “可的確,平日的種種也都是出自我真心所為?!?/br> 翟白容看著聶世云,夜色中眼波流轉。 此時,似乎終于到了時間,先是一聲雷鳴般的悶響,隨即遠處的天空幾道亮光升空。并未如凡間所用的火藥,而是注入了靈力的煙花在天際炸開,比平常的禮花更加明亮艷麗,發(fā)出“啪”的聲響。一聲過后,緊接著是二聲,三聲……一連串的熱烈聲響,遠遠傳來混雜進人群發(fā)出的驚嘆與贊美聲。 聶世云想著,這樣溝通的確無果。若是翟白容沒有這道身份——當然他們也就不會有一開始意外的開端,可事關天道劇情,不定因素太多了,他此刻卻是真的什么都不能多說。 “不如我們就先……” 先看眼前美景。 后半句話卻沒有說出口。 聶世云眼睛微微睜大,難得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翟白容沒有讓他把話說完,而是閉了雙眼,主動上前一步,吻了他。 火樹銀花,猶如繁星墜落的煙花劃破天空。一瞬間天空亮如白晝,一片桃花樹的樹頂都被照亮了,緊接著流光消逝,又有新的一發(fā)升起。 聶世云從翟白容唇齒間嘗到了桃花釀的味道。翟白容的手抓住了聶世云的肩膀,順應著氛圍,聶世云將手放在翟白容后背,兩人此番貼得更近。 翟白容微微睜開眼,對上聶世云詢問的目光。 “罷了,你像這樣便好?!?/br> 聶世云聽到翟白容這樣說道。 最后竟然是對方愿意先退一步。 翟白容說完這局后就又閉了眼睛,聶世云此時心里自然也是動容的,收緊了手臂,將人抵在桃花樹干上,堪堪遮去了一人的身影,忘情地親吻起來。 此時夜空中璀璨迷離,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天際,無人注意到桃花樹蔭下親密的兩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