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街上敲鑼打鼓賣著紅綢鞭炮，走過去能染上一身煙火氣。

    霍家戲班子剛結束一場戲，一群人浩浩蕩蕩朝后院趕，霍巖俊提了把深墨色外袍，遠遠看到小胡同拐過來的軍裝男人，忙不迭轉身就跑。

    沒跑出兩步，體虛人胖的霍巖俊就被拎住后脖領子。

    “跑什么？”男人低沉的聲音自身后響起，自帶冷氣。

    霍巖俊整個人都抖了抖，鵪鶉似的掙扎兩下，嘟嘟囔囔道：“沒有跑！顧爺您瞧錯了！”

    顧照里松開手，居高臨下盯著比他矮了有兩個頭的霍巖俊，神色帶了點不耐煩：“裴舟今天為什么沒上臺？”

    “誰？”霍巖俊瞪著綠豆眼裝王八，“您說話太快了！俺沒聽清?！?/br>
    “……”顧照里忍了忍，又重復一遍：“裴舟呢？”

    “誰？裴什么？”霍巖俊一邊往后退一邊扯淡，小短腿挪蹬得賊麻利。

    顧照里抬腿踹了門邊的磚墻一腳，嚇得霍巖俊一哆嗦，慌不擇路自己又嚎了一句：“什么舟？誰？”

    顧照里：“……”

    蠢死算了。

    耐心耗盡，顧照里一只手已經(jīng)摸上了腰間的槍，皺著眉頭道：“有什么就直說，別跟我耍把戲。他不想見我？”

    “啊。怎么會呢？”霍巖俊干巴巴笑了下，眼神躲閃，片刻后自暴自棄地低下頭，“他病了，已經(jīng)好些日子了，不太能下床，之前……”

    他越說越激動，特別想指責一下顧大軍官有事業(yè)忘老婆的行為，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眼前的人已經(jīng)不見了。

    人呢？？？？

    人已經(jīng)進了后院。

    戲班子后院有零散幾棟竹樓，是之前戰(zhàn)爭損毀后匆匆搭建的，班里的人都住這兒。

    顧照里輕車熟路地上樓，門也不敲就急哄哄闖入。

    屋里點著香，是裴舟身上常有的味道，顧照里輕掩好門，回頭看向床上人影。

    近來天兒冷得離譜，上街的人都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粽子，呆在屋也都是門窗緊閉，一點冷風都不想吹到——

    裴舟屋里倒開著半扇窗，他人倚在床邊，一頭青絲被風吹散，像是被顧照里的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偏頭嗆咳幾聲。

    這人像是一點兒都不冷，身上套著薄薄睡袍，領口開得極大，露出一截精致的鎖骨。

    倒是極美。

    顧照里看呆了一瞬，隨即眉間皺的能夾死蒼蠅，大步走過來關上了窗。

    “裴舟。”他聲音無悲無喜，透著一股子涼意，比深冬的清晨還凍人，“你在尋死？”

    這話從顧軍官嘴里出來，頗有點罵人的意思，裴舟知道這是字面意思，卻忍不住彎了眼睛，想笑卻沒什么力氣。

    “不想見我可以同我說，沒必要糟踐自己。”顧照里渾身散發(fā)著冷氣，半垂眉眼。

    生氣了。

    裴舟挑了下眉，頗有點新奇地瞥了床邊人高腿長的軍官，咳了一聲后啞著嗓子：“我都病成這樣了，你還要我哄你？”

    “……”顧照里凍著一張臉，沒說話。

    “行了。”裴舟拖長了調子，頗有點撒嬌意味，讓人一時聽不出到底是有氣無力，還是刻意纏綿。

    “你彎下腰?！迸嶂圯p輕握住男人冰涼手腕，磨人似的往下拉了拉。

    guntang的氣息附上來，顧照里感覺自己頸側一處被溫熱吻過，細碎的喘息纏繞在耳邊。

    “許久未見了，比起質問和生氣，我們該做點別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