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煙特篇:飛鳥與影子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幼時的他的身上,如同一根根針刺入皮膚,但更多的,是靈魂上的疼痛。 失去光澤的眸子淡漠地注視著眼前逐漸失溫的尸體,仿佛死去的不是他的生母一般。 有些發(fā)白的唇瓣微微張開,嘶啞又冰冷的聲音只吐露出一句:“真丑。” 不論是靈魂,還是rou體,都一樣的丑陋。 女人瞪大了雙眼,好似游蕩人間的惡鬼,一遍又一遍地問著:為什么? 司徒煙笑了,笑容璀璨又致命:“為了權利不惜犧牲自己骨rou的人啊,最惡心了?!?/br> 說著,他伸出手,虛掩住了女人不可置信的眼神。 “所以,你還是去死吧。” 手掌向下慢悠悠地滑動,當她的臉再次出現在司徒煙的面前時,不論是眼神還是表情都已經無法再透露出一絲的痛恨。 他轉身,走向門外,淚水從眼角滑落,他放聲大哭著:“娘親!娘親!” 在雙手掩蓋著的面容下,是記憶中meimei那顫抖又瘦弱的身軀,虛假又真實的淚水不斷的滑落。 當他那個所謂的父親徹查他所謂的母親中毒而亡的事件時,他誣陷了可能會在她離世后算計他自己的十三姨娘。 但他沒有對她的兩個孩子動手,而是用自己賣掉玉佩換來的錢賄賂了送走他們的管家。 讓他幫他們找一戶好人家。 生性本善,奈何這偌大司徒王府,卻容不得這善。 年幼的司徒煙學會了偽裝,學會了虛與委蛇,學會了算計。 每當在午夜的夢境中,他都會夢見他的meimei被帶走的場面。 “哥!救救我!哥!” 一次次地從噩夢中驚醒,眼角的淚水似乎也隨著時間而變得失去了價值。 他時常在想,如果當初自己有足夠的力量,是不是就能救下meimei了? 恨意和悔意使得他違背了父親的命令,來到了宗門招生的地盤。 第一次,他被無數人羨慕,第一次,燈光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那些人虛偽的面容讓司徒煙厭惡,但他還是揚起大大的笑臉,“謙虛”著回應他們的祝賀。 “孩子,這塊令牌給你,等到你十八歲時,玄機宗會派人來接你?!?/br> 他回到司徒王府后,在那個男人得知這件事后,將他處以鞭刑。 五十鞭抽打在他的身上,恨意在心尖肆虐,最終包裹了整個心臟。 為了自保,他把自己偽裝成紈绔,實際上背地里對那些刁難過他的人實施報復。 重傷、殘疾、毀容…… 他明白了一件事,只是裝弱,是沒用的。 他開始詮釋自己紈绔的本質,有人說他,他就當場讓傭人掌嘴,有小妾對他不服,他就把人踹進池水中。 之后,沒人愿意觸碰他的霉頭,見到他也只會繞著路走。 東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紈绔司徒煙,終究在偽裝下誕生。 身邊只有虛偽的日子讓他的精神開始越來越瘋狂,他開始暴怒,開始癲狂,開始借酒消愁。 直到那一天—— 那個少年出現了,那是他在深淵中唯一的光,他叫——宿離。 在所有虛偽中,他好像總是能把真實搬上臺面。 就像天空中的飛鳥,用著真實而潔白的羽翼拍碎虛偽的風流,在虛假中乘風而起,就好像在黑暗中的白色。 他開始想要接近他,觸碰他。 “宿離……我們是朋友嗎?” “不是,我們是摯友?!?/br> 司徒煙明白了,宿離永遠都只有在他面前,是象征自由與真實的飛鳥。 在其他人面前他永遠都是渾身被荊棘環(huán)繞的玫瑰。 但無論怎樣,他都建立在了真實之上。 他開始學習著宿離喜歡的樣子,模仿起來。 他說:“你是想讓我曇花一現地喜歡你,還是將這份喜歡安置在時間的長河中永流不息?” 司徒煙選擇了第二個,他想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 “那就做你自己,不論虛偽與真實,那都是你自己,我真正喜歡的,也是你——司徒煙?!?/br> 靈魂在那一刻仿佛顫抖著發(fā)出了共鳴,盡管沒有rou體上的交織,可那短暫的瞬間仿佛撕裂了所有黑暗。 心臟的跳動在那一刻極為緩慢,似乎是想要留住那一瞬,細細品味。 之后,宿離幫他找到了他meimei的尸骨,他將她埋葬時,純白的花朵在她埋葬的地方盛開。 他好像聽見了他meimei的低語:“哥哥,你要幸福啊——” “琉玉!” 司徒煙看著白色的蝴蝶,伸出手,一只蝴蝶停留在了他的指尖,而另一只,停留在了宿離的指尖。 視線在空中碰撞,產生的絢麗的花火已經不能用世間的任何詞匯來形容。 “司徒煙?!?/br> “宿離。” 他們互相說出對方的名字,相視一笑。 身著白裙的少女坐在樹梢,甜美的臉蛋上的淚痕在那一刻消失,璀璨的笑容和晶瑩的淚珠同時浮現。 但這一次,已經不再被悲傷所困擾。 宿離就像天空中的飛鳥,而他就像是他的影子。 不需要過多的解釋,也不需要什么過于熱烈的情話。 “愛不需要被解釋,也不需要去詮釋。” 司徒琉玉最后的話落在了他的耳邊。 不知心由何處起,卻知君亦嘗情思。 飛鳥一生會歷經無數的風景,或許旅途中會碰見無數的過客,但能永遠陪伴著他的,只有獨屬于他的影子。 他們的愛不需要過多的粉飾,也不需要過多的燈光去顯得他們之間的愛多么美好與閃耀。 這只是,兩個互相救贖著的人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