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你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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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春碧堂里正是最喧鬧的時候。醉酒的客人,調(diào)笑的小倌,還有不知道哪個包間里偶爾傳出的幾聲真真假假的浪叫,壓抑的哭喊。 但這一切都與三樓最東邊的臥房無關(guān),房門緊閉著,里頭似乎悄無聲息。 屋里熄了燈,床帳嚴(yán)嚴(yán)實實的拉著,靠近了,才能聽到帳子里的輕淺低語。 楊燁摟著段山雪,兩人纏手纏腳的躺在被窩里,親密無間的說著心底話。 段山雪回憶起爹娘格外開心,“我娘琴棋書畫都很出色,我爹長得俊,我娘就喜歡為爹畫像,家里的畫像足足有一箱子。” “那你呢?”楊燁蹭了蹭他的額頭,“你是像你娘多一些,還是像你爹多一些?” 段山雪想了一會兒才低聲說:“小時候應(yīng)該是像我娘多一些吧?!?/br> 楊燁收緊了手臂,把人牢牢摟在懷里,輕聲問:“后來呢?” “八歲那年我娘帶我去廟會,人太多,我跟我娘走散了。”段山雪把頭埋在楊燁頸窩里,幽幽的說:“我被人牙子拐帶到一個很遠(yuǎn)的地方,賣給一個大戶人家做書童?!?/br> 楊燁閉眼在他發(fā)頂親了親,“在那個大戶人家,呆了多久?” “六年?!倍紊窖┖茌p的笑了笑,“那家主人對我不算壞,我陪著公子讀了很多書?!?/br> “后來,”他頓了一會兒,又接著說:“十四歲那年夏天,那家人來了幾個訪客,其中一個姓許的看到了我,跟主家說見我伶俐,堅持要買我做伴讀。我被那個男人帶走了,那男人喜歡孌童?!?/br> 楊燁聽到這死死的摟著段山雪,像要把人摁進(jìn)皮rou里護(hù)著。 “他折磨我兩個月,興許是膩了,”段山雪的聲音很平靜,像在講別人的故事,“所以他又帶著我來到風(fēng)城,把我賣給了春碧堂?!?/br> 故事講完了,楊燁用盡全身的力氣抱緊段山雪,用力到發(fā)抖,拼命想給段山雪一點來不及的安慰。 段山雪被楊燁勒的發(fā)疼,胸腔里都快上不來氣了。 他笑了笑,這春碧堂里頭的人,有幾個背后沒有段曲折的往事,他這前因后果算不得什么。 “阿燁,沒事的。”段山雪拍了拍楊燁的背,“如果我沒被賣到這,我們就不會相識了。” 楊燁使勁兒的搖頭,“我寧愿,”他不舍得,但還是說:“寧愿遇不到你,也不要你受苦?!?/br> 段山雪在他頸窩里蹭了蹭,嘆了口氣,“要是我們在別處遇到就好了,我不是雪君——” “山雪!”楊燁急急打斷他的話,把他的臉捧出來不停的親。額頭,眼睛,鼻子,臉頰,嘴……每一處都親上好幾遍。 “山雪,”他聽出了段山雪話里對身份的自卑,那簡直是在剜他的心,“你是最好的?!?/br> “傻阿燁。”段山雪在他懷里輕笑,身子和心都軟軟的,“你才是最好的。” 兩人緊緊纏抱著,在這個夜里說了好多好多的話。 楊燁問段山雪記不記得家鄉(xiāng)在哪里,段山雪說不記得,只知道家附近有一條河,叫明河,春天的時候,兩岸會開滿桃花。 段山雪還說,楊燁第一次來春碧堂找他的那回,他在楊燁懷里睡的很香,夢到了許久不曾夢到過的,家鄉(xiāng)的桃花。 楊燁溫柔的吻他,說今后夜夜都會摟他在懷里,叫他一生好眠。 床帳里親密的低語漸漸沒了聲音,段山雪窩在楊燁懷里,兩人以一個密不可分的姿勢睡著了,呼吸沉沉,都睡得很香。 月落日升,霽色的床帳透過天光,里頭的小天地被籠罩在雨后初晴似的光影里。 段山雪長翹的睫毛抖了抖,緩緩睜開了迷蒙的睡眼。 楊燁就在他眼前,倆人臉對著臉,他枕在楊燁胳膊上,楊燁摟著他腰,被子里的腿交叉纏著,昨晚睡著之前就是這個姿勢。 段山雪彎了嘴角,這真的是一夜好眠。 他細(xì)細(xì)的端詳著楊燁安然的睡臉,楊燁生的劍眉星目,本是非常有壓迫性的長相,偏偏這人的性格卻溫厚,一顰一笑間淡化了眉目的硬氣,只能在抿緊的唇角瞧出幾分倔強(qiáng)。 的確是夠倔的,段山雪湊過去輕輕蹭了下楊燁的鼻尖,小小聲的嘀咕,就是個犟驢。 楊燁眉頭蹙了一下,還沒睜眼,就先收緊了懷抱,迷迷糊糊的叫人,“山雪?!?/br> “嗯?!倍紊窖┚d綿的應(yīng)聲,心里頭鼓鼓漲漲的,是多年不曾有過的踏實。 楊燁睜開了眼睛,第一個表情也是笑,像新婚第一天的新郎官似的,說不盡的歡喜和滿足。 他吻了吻段山雪的額頭,柔情繾綣的看著懷里人,“睡的好不好?” 段山雪點點頭,伸手摩挲他濃黑順服的眉毛,輕聲喚道:“阿燁?!?/br> “嗯?”楊燁在被子里輕輕撫摸著段山雪光裸的后背,比上好的綢緞還柔滑。 段山雪翻身趴在他胸膛上,下巴頦支在他胸口,繼續(xù)笑瞇瞇的喚:“阿燁。” 楊燁也笑了,捧寶貝似的捧住段山雪的臉,用拇指愛惜的撫蹭著,溫柔的回應(yīng)道:“山雪?!?/br> 一聲快活的輕笑,段山雪的眼睛彎成了月牙。他把腦袋伏在楊燁胸口上,伸手撩開床帳,嶄新的天光撲了進(jìn)來。 用過早飯,楊燁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鴇公,說明要為段山雪贖身的事。堂主很多時候不在春碧堂里,這事還得要鴇公給遞話。 鴇公見楊燁態(tài)度鄭重,像是動真格的,倒是有些驚訝。這春碧堂里的小倌,十個中有八個都遇到過說要為他們贖身的客人,可基本都是在興頭上說說而已。 在聲色場這么多年了,鴇公攏共也沒見過幾個真會給小倌贖身的。畢竟白花花的一大筆銀子可不是小數(shù)目,買個妓子回去太不值得了。 但是鴇公也沒太過當(dāng)真,只覺得這楊公子血?dú)夥絼?,最近是被雪君給迷住了。 稍晚些的時候,鴇公替堂主向楊燁傳話,雪君的贖身錢,要整整五千兩銀子! 堂主這是獅子大開口,也是有意為難。雪君還嫩著呢,他可不想這棵搖錢樹被人贖走。 對楊燁來說,這五千兩銀子也的確是筆大數(shù)目。不同于幾十兩幾百兩,他想從家里拿這么一大筆錢,勢必要經(jīng)過他大哥楊儀的首肯。 楊儀向來嚴(yán)肅頑固,最是鄙棄風(fēng)月中人,況且楊家也沒到富甲一方的程度,所以楊儀不可能讓他從家里拿那么多銀子去給段山雪贖身。 上次他在春碧堂一下擲出去三百五十兩的事,到底還是被楊儀知道了,過后被楊儀好生訓(xùn)斥了一頓,叫他不要和白士杰那些紈绔子弟學(xué),流連聲色吃喝玩樂,凈是些游手好閑的敗家子。 現(xiàn)在在春碧堂的每一天都是流水的銀子,要是再多抽出些,只怕楊儀那就過不去了。 楊燁皺著眉頭思來想去,這事很是棘手,得好好籌劃一下才行。 段山雪含了一口花茶在嘴里,跨坐到楊燁大腿上,笑盈盈的摟住楊燁脖子,然后就不動了,眼神勾著,要楊燁吻他。 兩人一整天都在房里膩乎,彈琴寫字,讀書作畫,反正無論做什么都要纏在一起,不時的還要吻上一會兒,蜜里調(diào)油似的,段山雪的這間臥房儼然成了倆人的愛巢。 楊燁抱緊了懷里人,微揚(yáng)著下巴吻上去,嘴唇剛貼上,段山雪嘴里的花茶就渡了過來,淡淡的茉莉花味。 不等他咽下這口茶,段山雪的舌尖就隨之探了進(jìn)來,輕柔的攪弄著他嘴里的茶水,又在茶水中勾舔他的舌頭。 花香四溢的吻甜美醉人,楊燁閉著眼睛癡迷的回應(yīng),吸住了段山雪的舌尖深深一吮,把那截軟rou上的香甜津液連帶著口里的茶水,一同咽了下去。 段山雪向前壓著身體,整個人像反坐在椅子上一樣,兩條胳膊圈在楊燁的脖子后,愜意的交叉在一起,上身緊緊貼著楊燁,盡情的吻。 楊燁被段山雪壓靠在椅背上,追逐著口腔里那條古靈精怪四處做亂的軟舌,忘情的吮舔。 他兩手在段山雪后背上隔著外衫抓揉著,明明兩人的上半身已經(jīng)貼合的沒有一絲空隙了,他還用力把人往懷里按,恨不得合二為一似的。 段山雪面對面的跨坐在他大腿上,這樣的坐姿,兩人的下身自然也是緊貼著的。濕黏的吻了一小會兒,彼此胯下的熱度就漸漸起來了。 段山雪開始晃腰,一邊更熱烈的和楊燁吻著,一邊前后小幅度的磨蹭下身。 楊燁的呼吸變粗了,戀戀不舍的吸裹了一下段山雪的唇珠,就分開了濕噠噠的唇舌,同時箍緊了段山雪的腰,不讓他再蹭。 “你放心?!睏顭钣肿牧艘幌露紊窖┘t潤水亮的唇瓣,癡心的保證,“我會想辦法籌到銀子的,稍稍等我些日子?!?/br> 段山雪沒接這個話,依然笑盈盈的看著他,眼波流轉(zhuǎn),語氣曖昧的挑逗,“阿燁除了皮杯兒,還有沒有試過別的?” “沒有?!睏顭钣悬c羞,可現(xiàn)在回憶起兩人的那次皮杯兒,沒來由的,他反倒咂摸出幾分甜來,“我只跟你那樣過?!?/br> 段山雪吃吃的笑,他就喜歡看楊燁這副純情的傻樣兒。 “那阿燁,”他若有若無的蹭著楊燁的嘴唇,聲音輕飄飄的,“想不想試試——”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shù)那瞄T聲打斷了屋里的旖旎,阮阮在門外試探著叫人,“雪君?” 楊燁聽出了阮阮的聲音,有點頭疼的看著段山雪。 段山雪嬉笑著親了他一下,起身去開門。 門一開,阮阮先探著腦袋朝屋里瞅了一圈,果然看到了坐在桌邊的楊燁。 他知道段山雪從不把客人帶到自己的臥房里,如今卻讓楊燁睡這,看來倆人的確是好呢。 阮阮高興了,先是朝段山雪眨了眨眼,然后就扭著小身子跑向楊燁。 楊燁一直提防著這個小家伙,眼見阮阮又朝他撲過來,立馬就站起身想躲。可惜屋里就這么大點地方,他也沒處躲,到底被阮阮給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