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說是早課，其實專業(yè)課老師會在劃過重點之后給他們時間復習。

    所有人都埋頭看書，只有談衍把目光放在許錯身上。

    昨天見識過許錯在床上大汗淋漓的痛苦神色后，談衍更清楚許錯波瀾不驚的表象之下藏著怎樣的驚濤駭浪。現(xiàn)在看著許錯伶仃的細腰，他心里想的都是許錯正在流血，正在疼痛，兩腿之間隱秘的地方還藏著一根細細的線，那根細線沒入許錯的身體，沒入他和別人不一樣的女性器官。

    真熱。

    錢碩把手機藏在書下和女朋友發(fā)微信，膩歪得不得了，還一個勁兒地傻笑。

    談衍收回目光，對錢碩嗤之以鼻：“至于嗎你，真惡心。”

    錢碩砸吧砸吧嘴，說：“你不懂，戀愛中的男人就是這樣。”

    談衍不屑一顧，嘲道：“別代表男人，我永遠都不可能變成你這樣?！?/br>
    下課鈴響，錢碩正要問談衍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就見談衍猛虎撲食般撲到許錯身邊，也不管人愿不愿意，就攬著人的肩膀往外走。

    錢碩：“……”

    怎么回事啊這？談衍不是最煩許錯了嗎？怎么一個周末過去，態(tài)度就變了？

    許錯不勝其煩。

    天氣這么熱，談衍的手只會讓他更熱。

    六十萬六十萬六十萬。

    談衍一無所覺，還問：“還疼嗎？要不要喝熱水？哪有熱水來著，我去給你弄一杯?！?/br>
    許錯掐著手心，說：“我要去圖書館復習?！?/br>
    談衍理所當然道：“沒說不讓你去，我和你一起去，不行嗎。哎對了，圖書館有熱水。”

    許錯：“……”

    他真的不明白談衍到底在想什么。

    該說的話，他明明都說過了。

    考試周，圖書館人山人海，翻書的聲音不絕于耳。

    許錯安安靜靜地埋頭學習，在草稿紙上演算一道又一道高數(shù)題。

    談衍坐在他對面，書都沒翻開。

    看書哪有看許錯有意思。

    過去他怎么沒發(fā)現(xiàn)，許錯的睫毛居然這么長，輕輕抖動，真如振翅欲飛的黑色蝴蝶……等等，蝴蝶。談衍一下子想起來，那天晚上，許錯跪在他面前給他擼的時候，睫毛也這么好看。他射了之后，許錯還乖乖地抬起臉，讓他欣賞自己的成果，他的東西都弄到了許錯的眼角。

    談衍仰頭咕咚咕咚灌了半杯冰美式。

    和許錯在一起，他總是會遇到這樣的窘境。

    許錯皺著眉，似乎遇到了難題。

    談衍看著他握筆的手，又想到了不該想的畫面。

    好不容易熬過了兩個小時。

    去吃飯。

    許錯要去食堂。

    談衍硬是扯著他上了車，去吃西餐，還義正辭嚴道：“不吃點好的怎么補身體？”

    西餐廳的氛圍很好。

    可許錯一點兒高興的意思都沒有。

    前菜上來之前，他去洗手間，三分鐘過去還沒回來，這讓談衍覺得不對勁兒，過去一看，許錯正在另一邊的走廊打電話。

    “我知道。”

    “嗯，等明天?！?/br>
    “好的?！?/br>
    談衍一挑眉，抓著許錯的手腕去看他的手機屏幕，“媽”，聽許錯說話這么冷淡，他還以為是張浩那些人在為難他，原來不是。

    許錯匆匆掛斷了電話。

    談衍問：“早上也是你媽？”

    許錯皺眉，說：“這是我的私事?！?/br>
    談衍聳肩，不以為然道：“誰讓你神神秘秘的，我還以為你瞞著我接客。”

    他不是這么想的，因為他相信許錯不是言而無信的人。

    這頓飯吃得不咸不淡。

    下午沒課，晚上有一門專業(yè)課的考試，吃過飯，談衍把許錯送回學校，就去找陳陸他們鬼混。

    陳陸抱怨道：“怎么回事兒啊你？是不是談戀愛呢？要是真的有人了，就帶過來給大家看看，藏著掖著的算怎么回事？”

    談衍一拳捶在他肩上，說：“就你想象力豐富，不去寫可惜了。”

    陳陸懷疑地問：“真沒人？談衍，和我你有什么好撒謊的，我還能告訴你媽？”

    談衍笑罵道：“去你大爺?shù)摹！?/br>
    陳陸明顯的高興起來。

    晚上，談衍掐著點回學校，帶著一支筆就去了考場，坐下之后，他下意識地去尋找許錯的身影，許錯學號在中間，排下來位置比他靠后，這讓他覺得渾身別扭，很不對勁兒。

    談衍第一個交卷。

    回到寢室，接著看自己沒看完的，沒多久，錢碩和褚思齊也回來了，討論著考試的內(nèi)容。而許錯依然是十點五十回的寢室，也不知道他怎么這么會踩點。

    平時只要這十分鐘他就能洗漱好。

    可是今天褚思齊在浴室還沒出來。

    他待到十點五十九。

    十一點熄燈，許錯洗漱到十一點零三。

    褚思齊清清嗓子，“我說許錯，我知道你要學習，你要拿獎學金，你要保研，可別人也是啊，你每天都回來這么晚，那肯定會打擾到別人啊。大家住在一個寢室，我真的一直在忍，可你真的越來越過分了?！?/br>
    許錯翻書的動作頓了頓，說：“我以后會在熄燈之前收拾好?！?/br>
    褚思齊道：“說到做到吧?！?/br>
    錢碩打圓場道：“行了，都在一個寢室住了三年了，互相體諒。”

    褚思齊哼哼唧唧地道：“你這話說的，就跟錯的人是我一樣，我是誰呀，我怎么配體諒人家?！?/br>
    許錯沒說話。

    褚思齊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許錯，我真沒別的意思，就隨口一說，你別往心里去啊。好家伙，你要是到時候和周導告狀，說我排擠你、孤立你，周導那么疼你，不得給我穿小鞋??？”

    錢碩尷尬得連圓場都打不了了。

    談衍合上書，從床上探出上身，擰眉道：“你他媽能不能閉嘴??？就他媽你天天屁話多，陰陽怪氣個什么東西？不愿意在寢室住滾出去好不好？”

    褚思齊臉漲得通紅，可是一句不敢反駁。

    談衍不是許錯，他不敢惹，再說，他還想去談衍他媽的公司實習。

    寢室終于安靜了。

    錢碩在微信給談衍發(fā)了好幾個大拇指，【他這場考試沒考好，心情不好，你別理他。】

    談衍心火上來，熱得難受，想把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低，又想起許錯發(fā)燒還沒好，還在經(jīng)期，索性翻身下床，動作很重地換衣服，在黑暗中聽上去動靜很大，可褚思齊安靜得就像是一只鵪鶉。

    談衍翻墻出了宿舍。

    找陳陸他們打了一夜游戲。

    第二天，還是陳陸把他送回學校的。

    陳陸從車窗里探出頭，問：“你什么時候考完試啊？要不我等你一會兒，晚上喊幾個人我們一起去酒吧？”

    談衍一眼就看見往教學樓走的許錯，心不在焉地道：“你能不能別整天就想著玩兒，有時間也練練你那個破英語?！?/br>
    陳陸眼睜睜地看著談衍頭也不回地跑到一個背著雙肩包的男的身邊，和他勾肩搭背的不知道在說什么。離得有點遠，看不清那個男的的臉，不過看身材也不會長得太丑。

    陳陸酸溜溜地想，誰啊這是，這么親。

    談衍攥著許錯的肩，問：“還疼不疼了？又吃藥了？那玩意兒吃多了對胃不好。要不找中醫(yī)調(diào)一調(diào)？給我姥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那個大夫是國手，我問問王姨他下回什么時候去我們家，到時候也讓他給你把把脈?！?/br>
    許錯掙開他的手，說：“讓他給我把脈，那我說什么？跟他說我是男的還是女的？”

    談衍愣了一下，也不高興了，“我這不是為你好嗎，你這是什么語氣？就跟我要害你似的。”

    許錯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是好意，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請你以后不要再對我有這么多好意了?！?/br>
    談衍總是這樣。

    兩人之間的氛圍降至冰點。

    這時，不遠處的景觀樹下，一個人高馬大、長相普通的男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朝他們跑了過來，“哥，聊什么呢這么專心？怎么連我都沒看見？你好，你是我哥的朋友吧？我是許鵬。”

    談衍壓著火氣，沖他點點頭。

    許錯道：“媽不是說你下午過來？”

    許鵬滿不在乎道：“這不是時間空出來了嗎。哥，你現(xiàn)在要去圖書館還是要去教室??？不然我先去網(wǎng)吧等你，等你忙完了再去找我唄。我知道你最近考試，時間緊，反正我時間多，等會兒也沒啥?！?/br>
    許錯看了眼時間，說：“我考完試給你打電話?！?/br>
    許鵬笑著道：“好嘞！那我走啦，哥，拜拜～”

    他揮揮手，跑著走了。

    談衍道：“你弟長得和你也太不像了吧。”

    許錯頓了頓，說：“他隨我爸?！?/br>
    有許鵬這個小插曲，誰都沒再提起原先的尷尬。

    考試周很快結(jié)束，暑假正式開始，這是大學期間最后一個暑假，不少人都去各大公司實習，為將來的簡歷增添光彩。

    談衍沒這個打算。

    他們家在Lago　o湖畔有一幢別墅，他每年去阿爾卑斯山滑雪都要在別墅中住上一段時間。他早就計劃好為期一個月的歐洲之行，唯一的不同是，現(xiàn)在他不會一個人去，他定了兩張機票，另一張機票上寫著許錯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