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略過他，柳泱目不斜視向自己的床走去。

    走了一半，他突然掀開眼睛，問：“……有吃的嗎？”

    薩里克愣了一下，將終端往床上一扔，“你等等，”他把手伸向被子，好一會兒扒拉出一件上衣，從口袋里翻出一支半透明的渾濁液體，“接著。”他直接將營養(yǎng)劑扔了過去。

    柳泱有些手忙腳亂地接住。沉默一會兒，他走了過去：“我把錢打給你?！彼麑⑹滞笊系慕K端打開，里面有預(yù)支的一萬蟲幣。

    薩里克不在意地揮了下手，“不用……就當我給你的見面禮吧?！鳖D了頓，他“嘖”了一聲：“五蟲幣的見面禮。”

    這是最基礎(chǔ)的營養(yǎng)劑，雜質(zhì)很多，口味也一言難盡，但勝在便宜。

    柳泱抿了抿唇，遲疑地道了謝。

    他將營養(yǎng)劑一飲而盡，熟悉的黏糊口感與腥咸味道讓他微緊了眉頭。

    薩里克笑了起來：“距離上崗沒多長時間了，你可以再休息一下?！?/br>
    柳泱的表情柔和下來，他點了點頭，走到自己的床上躺下。

    ——

    上層甲板在住層甲板的下層。

    換崗的船員將一把看不出什么材質(zhì)的鑰匙扔給薩里克，很快跟他的同伴離開了。

    薩里克把鑰匙拋起又接住，他轉(zhuǎn)頭跟柳泱說：“我猜他們是去喝酒了。醉得不省人事再聊聊雄蟲，幻想著將雄蟲的大rou塞進他們濕漉的屁股……”

    柳泱臉上沒什么表情。

    薩里克聳了聳肩。他幾步走到門邊，“我們可以進去坐一會兒，巡視的蟲很少來這兒?！彼谚€匙插進艙門的鎖孔，示意柳泱跟上他。

    室內(nèi)的燈光暗淡，營造出神秘而寂靜的氛圍。

    透著涼意的潮濕空氣盤旋在衣物與皮膚的空隙，讓人有打冷顫的沖動。

    柳泱首先注意到有一扇透明的玻璃墻將這個過于寬敞的艙室隔成兩部分，玻璃與艙體圍成的封閉區(qū)域占整個艙室的四分之三，里面儲了大量的水。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問題，他發(fā)現(xiàn)水的顏色發(fā)灰，霧蒙蒙的。

    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好像這只是個簡單的儲水裝置。

    底部是貫通的，柳泱視線下移看到深不見底的黑。

    他扭頭問薩里克：“這里面有什么？”

    “是個活的東西，”薩里克坐在墻邊的一個鐵箱子上，笑瞇瞇道：“你猜一下？”

    水里的活物……柳泱擰眉，他最終說出一個幾乎不用動腦子的答案：“魚？”

    “對?！彼_里克懶洋洋地說，“是一條足足有二十米長的大魚，可惜我只在它進入水缸前看過它的全貌?！?/br>
    “它更愿意沉在水下……只有吃東西的時候會浮上來，那時能從大片rou塊的遮擋中看到它的一點兒身影。”

    薩里克想到什么，他神情有些得意：“我敢說我們是這里最特殊的貨艙看守員，”他吹了個口哨：“黑鯊號不押運奴隸，其他看守員必須像守墓一樣監(jiān)管著一堆沒有生命的東西——時不時還有巡視員視察?！?/br>
    柳泱沒有說話，他轉(zhuǎn)身又看了一會兒，最后放棄地找了個鐵箱子坐下。

    “機器每五天會給它投放一次食物，下一次好像是……明天？”薩里克補充說：“到時候你就能見到它了。”

    柳泱沒精打采地應(yīng)了一聲。

    薩里克不再說話，他從口袋里掏出終端。

    百無聊賴間，柳泱也拿出自己的手環(huán)終端，想了想，他輸進“黑鯊號”三個字。

    同他預(yù)想的一樣，放上去的信息少得可憐，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東西。

    他接著輸入了“廢土星”，查找出來的結(jié)果與以往沒有不同，壓根沒提到戰(zhàn)爭兩字。

    柳泱斂眉，陷入思索。

    就在這時，他聽到一陣水聲。

    透過玻璃，他看到水面蕩起一圈白色的水紋。

    頭部、身體、尾巴……它緩慢游上來，姿態(tài)稱得上優(yōu)雅。

    柳泱以為自己會發(fā)出驚嘆的音節(jié)，但事實上，他只是無聲地張了張嘴巴。

    正如薩里克所說，它十分大，甫一出現(xiàn)，就侵占了室內(nèi)其他兩個活物的眼球。

    盡管它只是這樣平和地游動，深黑的眼珠沒看向任何蟲——類似于恐懼，某種掩藏的、攝人心魄、毛骨悚然的東西還是顯露上來。

    那是一種本能，親見未知的神秘造物的本能。

    它的背部呈深黑色，向下不同程度地擴散變淺，暈出水墨畫中的山水云霧，至腹部則全變?yōu)榘咨?；胸鰭窄薄狹長，灰白的尾鰭水平延申……

    寬大的水室對它來說明顯狹窄，它勉強游了一會兒，面朝一個方向停下了。

    “哇——”薩里克突兀出聲，他興奮地看向柳泱：“它似乎在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