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里積了一層厚厚的雪，昨夜因?yàn)榇笱┝羲拊跈杓业目腿?，在確認(rèn)見不到那位短暫出面，又很快消失的大少爺后，無奈之下都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了，只剩一個(gè)賴在客房里，非要見到十七才愿說正事的宋默野。

    呆在鄉(xiāng)下半年多，他這幅大爺似的脾氣還是半點(diǎn)沒收斂，被晾了一個(gè)晚上也不著急，穿著不知道哪兒來的浴袍，架著兩條長腿躺在沙發(fā)里，手里拿著又不知道從哪里順來的游戲機(jī)，看也沒看他們。

    “宋先生，我們頭兒現(xiàn)在真的沒空。”

    陳虎昨晚才回的欒家，隨便找間傭人房倒頭就睡了，這會兒被徐章強(qiáng)拽過來，忍著煩躁揉了揉太陽xue，“關(guān)于你先前說的，有什么條件直接跟我們談就行，沒必要在這兒耗著?！?/br>
    這段時(shí)間他在賭場，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事情多了，最煩的不是解決彌勒指使過來鬧事的爪牙嘍啰，而是時(shí)不時(shí)要去打發(fā)幾個(gè)像宋默野這樣的公子哥富二代，背景一般的還好，直接扔出去或者打一頓了事，碰上那種家里豪橫需要掂量掂量的，還得給面子地陪人玩幾把。

    哪怕宋家先前被十七擺了一道，底氣也仍是在的，十七不愿給宋默野面子，陳虎多少要來唱幾聲紅臉。

    但宋默野顯然對他的態(tài)度并不買賬，盯著屏幕連眼皮都沒抬。

    “老子的要求就是讓他親自出來跟我談?！?/br>
    過來湊熱鬧的張豹不耐煩地“嘖”了聲，“你他媽有完沒完，都說了沒空沒空，娘們唧唧的，不愿就滾！”

    宋默野聞言嗤笑，也沒生氣，游戲里的槍口瞄準(zhǔn)了敵人的腦袋，“當(dāng)初因?yàn)樗囊痪涔菲ǜ郊訔l件，老子在那個(gè)鳥不拉屎的地方待了半年多，別說商場超市，連吃的菜都是老子自己種的，現(xiàn)在他一句沒空，隨便找?guī)字话⒇埌⒐肪拖氪虬l(fā)我？”

    槍聲一響，屏幕上出現(xiàn)“通關(guān)”的字樣，宋默野終于抽空抬頭看了眼陳虎等人，“把我當(dāng)傻子耍呢?！?/br>
    他長相原本就介于英俊與野性之間，半年前還是一副有錢少爺不知世間疾苦，自大又張狂的樣子，如今倒是變了不少。

    陳虎聽說宋默野回到宋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他那個(gè)貪得沒邊的爹，斬?cái)嘁磺性群退麄冇嘘P(guān)的生意與交易。

    那損失的真不是幾筆小數(shù)目，別說是被蒙在鼓里的宋默野他爹宋乾，換做明知道是坑的都得再叁猶豫，宋默野卻不知道做了什么，竟然硬是哄得他爹把家業(yè)全交給他，隨后斷臂斷得毫不猶豫。

    這種雷霆手段，讓原先看低他的陳虎等人都不由得驚訝。

    氣氛變得有些劍拔弩張。

    原本站在后頭懶得交涉的徐章，按住想要發(fā)怒的張豹，面無表情地看向宋默野：“宋先生，我要是沒記錯(cuò)，當(dāng)時(shí)我們頭兒說的要求除了讓你半年別回C市，還有其他的吧?！?/br>
    宋默野“哈”了一聲，才想起這么一茬似的隨手把游戲機(jī)扔在桌子上，半笑不笑的，“你說段天邊？就因?yàn)槔献觼淼臅r(shí)候，跟她說了兩句話？”

    “宋先生可能沒搞清楚情況?！?/br>
    徐章淡淡道：“是說了兩句話還是挑釁我們頭兒，不由你來定義，就像無論宋家愿不愿意重新合作，對我們來說都沒有損失，頂多是少賺幾筆，但對現(xiàn)在的宋家，想必就沒那么輕松了。”

    宋默野盯著徐章不說話，半晌忽然扯了下唇，“你們倒是忠心。”

    他沒勁地往后一靠，點(diǎn)了根煙，神色重新變得疏懶，“行了，不見她就不見她，我又不缺女人，弄這么嚴(yán)肅做什么，聊聊總行吧?！?/br>
    叁個(gè)人都沒回應(yīng)他的聊聊，宋默野也不尷尬，仰頭吐了個(gè)漂亮的煙圈，“我聽說昨晚十七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被傅子琛打得鼻青臉腫都沒還手，怎么，之前玩貍貓換太子沒過癮，現(xiàn)在又變成苦rou計(jì)了？”

    傅子?。?/br>
    陳虎聽到這叁個(gè)字先是一頓，隨即想起昨晚在樹林里看到的那輛警車，和那個(gè)戴著手銬的年輕男人。

    草，他就說怎么總覺得眼熟！

    敢情昨晚徐章不在電話里直說，是因?yàn)樗麄冾^兒被傅子琛打了，而且還是當(dāng)著徐章他們的面打的？！

    察覺到旁邊陳虎看過來的死亡視線，徐章和張豹都默默別開臉。

    陳虎深吸一口氣，準(zhǔn)備等人走了再問清楚，又聽見宋默野不嫌事大地幸災(zāi)樂禍道：“段天邊吃不吃苦rou計(jì)這套我不清楚，但你們心確實(shí)挺大的?！?/br>
    陳虎皺眉，“什么意思？”

    “十七現(xiàn)在就是條瘋狗，憋了這么久才把人逮著，我跟段天邊說兩句話都被咬一口，你說他會對傅子琛怎么樣，段天邊知道后又會怎么樣？”

    宋默野笑了笑，“他爹媽怎么死的，你們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吧？”

    ……

    陳虎過來敲門時(shí)，已經(jīng)是傍晚了。

    他其實(shí)是不在意宋默野說的那些話的。

    別人可能不明白不理解，覺得十七偏執(zhí)可怕，但作為旁觀者，從他們爛泥般被所有人踐踏的少年一路看到現(xiàn)在，陳虎再清楚不過他們頭兒對段小姐抱著一種什么樣的感情。

    只是他不確定段小姐會不會這么想。

    請來的私人攝影師很專業(yè)，偷拍的她和傅子琛的照片角度選得很好，光線也漂亮，哪怕只是走在普通又平平無奇的游樂場里，也像冬季戀愛畫報(bào)，落下來的每一片雪花都在輕聲祝賀，拿去參展說不定還能得獎(jiǎng)。

    陳虎看到過幾次，照片上的段小姐笑得很真心。

    后來不知道是不是徐章私下囑咐攝影師別再這么拍了，才多數(shù)變成了段小姐的單人照。

    站在外頭，陳虎猶豫了幾秒還是按下門鈴，硬著頭皮對著攝像屏幕道：“頭兒，是我?！?/br>
    大概等了兩分鐘，電流聲才響了下，十七在另一頭說話，“什么事？”

    陳虎聽不出他的聲音哪里不同，又覺得有點(diǎn)奇怪，只好繼續(xù)說：“賭場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我安排了青洲的人留在那兒收尾，沒什么大問題。宋默野從昨晚開始就一直等著，說關(guān)于和宋家的交易，一定要親自跟您談?！?/br>
    陳虎原以為十七會直接拒絕，但那邊安靜了幾秒鐘后，又重新響起聲音，“等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