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惡犬
一瞬間,無數(shù)視線全部都朝著這個角落射了過來。 那個叫傅子琛的就站在人群邊緣,穿了身比照片上還要礙眼的鴉青色正裝,階梯處明暗交雜的燈光落在他半張臉上,面目卻依舊模糊,反應(yīng)慢半拍似的望向這邊。 明明看上去很普通,與其他人也沒什么不同。 “頭兒,頭兒……” 見十七站在那兒不動,跟過來的張豹忍不住伸著脖子,壓著嗓音提醒道:“頭兒,欒老爺子叫您呢?!?/br> 十七聞言收回目光,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 張豹脖子一涼,立馬識相地縮回去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乖巧懂事絕不多嘴”的樣子。 十七停了兩秒才慢吞吞抬手,把先前被段天邊扯開兩顆扣子的襯衣扣好,堪堪蓋住鎖骨上曖昧的抓痕,又微低下頭,單手將方才在更衣室挑了許久的腕表戴上,眼瞼低垂,蕭肅挺拔地站著,配上那張英雋卻無端顯出幾分冷意的臉,整個人仿佛一把即將出鞘的劍。 不像是去認親戚,倒像是去見情敵。 用余光偷偷往那邊瞥的張豹,臉上露出一點無知和茫然:……不是,這場合原來這么重要的嗎? 哪怕是當初處理李青那件事,那么多有異心的在外面虎視眈眈,也沒見他穿得這樣講究過,仿佛一定要把誰比下去似的,甚至抬手摸了下臉。 “印子明顯嗎?” 張豹愣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問的是臉上那個耳光印,瞄一眼,尷尬地撓撓鼻子,“咳,挺明顯的。” 何止明顯! 那么鮮紅的一個巴掌印,五根手指秀氣又清晰,就差沒昭告天下他上臺前被女人甩耳光了!雖然是嫂子甩的,但被這么多人看見,他們頭兒多沒面兒啊,萬一……萬一下面真有他們頭兒的情敵呢! 張豹還在那糾結(jié),憂心忡忡地看過去時,卻驚愕地發(fā)現(xiàn)他們頭兒不知道為什么,竟然彎著唇,微微笑了。 像是總算找到一點只屬于自己的籌碼,又像是惡犬終于把自己最心愛的主人叼回了家。 張豹覺得瘆得慌,硬著頭皮喊道:“……頭兒?” 十七沒理他,低笑著扯了扯領(lǐng)帶,隨后就頂著這么張被“家暴”過的臉,堂而皇之地走上臺了。 …… 遲遲沒等到欒老爺子口中的人出現(xiàn),賓客們從最開始的寂靜慢慢也議論起來,神色各異,甚至還有懷疑老人家年紀大了發(fā)癔癥的。 欒言庭不知道是耳背還是真淡定,穩(wěn)如泰山,反倒是旁邊充當主持人的欒鳴隱約露出幾分幸災(zāi)樂禍,巴不得他撿回來的便宜哥哥越不識抬舉越好,最好是今天就惹爺爺生氣被趕出去,欒家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 眼見客人們越來越不耐,欒鳴面上裝得一副抱歉的樣子,心里卻滿意的很,剛想說幾句圓場的話,順帶陰陽一下給他們欒家丟臉的不肖子孫,余光忽地被一片陰影遮住。 欒鳴本身就是模特,官方身高一米八五,走秀時的氣場很足,極少有需要抬頭看人的時候,更別說避開。 可這會兒他連是誰都沒看清楚,就跟提前察覺到某種危險氣息似的,繃著身體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爺爺拍他胳膊說了什么也沒注意—— 直到對上一雙瞋黑漠然的眼。 “話筒?!?/br> 他唇邊是帶著笑的,眼神卻又冷又空,不怎么在意地垂眼掃過欒鳴,重新望向臺下賓客。 欒鳴頓了兩秒,把話筒遞過去。 而幾乎是在十七出現(xiàn)的瞬間,沉深就詫異地擰起眉,“他不是那個,那個什么姓蘇的……” 這是段天邊前男友??! 那張他和段天邊在海灘接吻的照片,現(xiàn)在還在沉深的手機里,這個男人甚至在鏡頭里和沉深對視過,絕對不會認錯,怎么就……他陡然想起方才說找不到段天邊的事,心頭一凜,立刻轉(zhuǎn)頭去看傅子琛。 傅子琛沒有說話。 他站在昏暗的人潮邊緣,目光與臺上帶著虛偽笑意的青年只接觸了非常短暫的一瞬,雙方的怨毒與敵意卻在那一眼中全數(shù)噴薄而出。 仔細想來,他們彼此從很早就知道對方的存在,也碰過面,心里都互相恨不得對方去死,卻從未真正對話過。 傅子琛甚至根本不會在段天邊面前提起這個人。 不是因為不在意,更不是因為什么可笑的大度,他就是單純不想讓段天邊想起,一分一秒,一絲一毫都不要想。他向來能忍的,也有自信一直這么下去,他做得這么好,愿意永遠在旁邊等,就算段天邊不愛他也肯定不會走的……不會走的……不會…… “傅子琛?傅子??!” 沉深見他那副樣子臉色都變了。 這么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傅子琛露出這樣大的戾氣,被魘住似的,眼底都發(fā)紅,表情寒得像冬日湖面的冰,盯著臺上笑著說話的男人,垂在腿側(cè)的手攥得死緊。 他是真怕傅子琛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動手,按住他的肩膀急聲道:“別亂來!這里是欒家,無論你想做什么都得等出去了再說?!鳖D了頓,他放緩了語氣,“放心,段天邊不會有事的,總有辦法讓他把人交出來,你得顧著自己?!?/br> 傅子琛閉了閉眼,拂開沉深的手。 他想沉深根本不懂,就算現(xiàn)在把刀架在十七的脖子上,他也不會再把段天邊交出來了。 瘋狗是這樣的,咬住就不松嘴了,更何況被人騙過的瘋狗。 可他本來可以早點察覺的。 在段天邊收到莫名其妙的請柬時,路上說起欒家失蹤二十多年的孩子時,管家故意讓他離開,留下落單的段天邊時。 明明所有的厄運都有預(yù)兆,他卻一步都沒有避開,竟然親手將段天邊送回了這里。 親手打破了這個夢。 * 從這一刻開始,小傅是真的恨毒了十七。 (吃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