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離山
不知道是管家怕他們在那里打起來故意說的托詞,還是中間出了什么差錯,壽宴的主人公欒老遲遲沒有出現(xiàn)。 不過對于收到請柬的賓客們來說,這種宴會本身就只是世家名流們的社交場合,開場早晚無所謂,主角到不到也無所謂,欒老爺子自然重要,但更重要的一定是這個地方代表的階層,以及能夠結(jié)交到的人脈。 按照往常慣例,進這種場合一般都有門檻,這些自詡“門第高貴”的上等人們最看重出身和格調(diào),像近幾年靠暴利發(fā)跡的富商,又或者逐漸沉寂沒落的世家,基本不會出現(xiàn)在主人的邀請名單里。 但這次的欒家明顯不一樣,邀請來的人格外“混雜”,甚至分成了幾個不同的場子,從官場上賓到富商末流,只要身價足夠,統(tǒng)統(tǒng)都能進場。 鋼琴曲婉轉(zhuǎn)舒緩,大廳布置得極盡奢華,穿著正式的男男女女們要么在融洽交談,要么正在尋找自己的攀談目標(biāo),而段天邊端著侍者給的雞尾酒站在人少的角落里,心情卻怎么都好不起來。 一想到宋默野方才說的話和戲謔的表情,她的太陽xue就突突地跳,心頭煩悶,總覺得有什么重要的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怎么了?!?/br> 見她一直不說話,傅子琛碰了碰她的手腕,側(cè)過臉低聲問道:“哪里不舒服嗎?” 這兒就他們兩個,沉深早在剛進來時就被個漂亮女人搭訕走了。 來這種場合,身邊沒伴長得又還不錯的難免會被盯上,走之前沉深還特別高深莫測地沖他們微笑。 今晚多半是不用搭他們的車回去了。 段天邊這會兒也不想提到宋默野,搖搖頭干脆轉(zhuǎn)移話題道:“沒什么,只是沒想到會有這么多人來,之前在車上聽你和沉深說這些年欒家都很低調(diào),還以為他們和外界的聯(lián)系都很少?!?/br> “的確不多?!备底予〗o她換了杯沒酒精的藍(lán)色飲料,耐心解釋道:“你還記得我先前說除了欒景行這個養(yǎng)子,欒老還有兩個女兒嗎?” 段天邊點頭。 “他大女兒得急病去世后不久,二女兒就嫁給了在A港做海上生意的蘇家,很少回來,這次壽宴其實是她特地過來cao辦的,剛才來邀沉深的那位女士,帶的就是A港口音,我猜今天這兒有一半的人,都是沖著蘇家過來的,兩邊加起來人多也正常。” A港的蘇家? 段天邊愣了下,皺皺眉,她怎么覺得在哪里聽過? 剛想再問什么,大廳左前方向突然傳來一陣熱鬧的人聲。 她轉(zhuǎn)頭往那邊看,就見一對互相挽著的夫妻被人簇?fù)碇吡诉M來,原本還在聊天攀談的賓客們都紛紛望了過去,甚至還有不少干脆端著酒迎上前。 “那就是欒老的女兒欒景汀,旁邊是她的丈夫,蘇潛?!?/br> 傅子琛這么說著,卻沒有要跟著其他人一起過去打招呼的意思。 他本身就對這種交際圈沒興趣,李舟的生意不用他cao心,他自己的公司和這些圈子不搭架,傅首長在部隊里更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以前傅子琛來這種場合基本都是過來碰運氣的。運氣好,就能碰到和程澤一起出現(xiàn)的段天邊。 “要去看看嗎?”傅子琛問。 段天邊盯著那邊正在和其他人交談的蘇潛,沒說話,過了幾秒像是忽然想明白什么似的,神色怪異地開口:“我媽也是A港人?!?/br> A港。 她就說為什么會這么熟悉,段天邊曾在母親的檔案上看到過無數(shù)遍這個地方。 說起來,這么多年,她還從來沒見過她媽那邊的親戚,什么外公外婆之類的稱呼更是陌生,從來沒喊過,過年也很少像別人家一樣熱鬧地串門,蘇敏還在世時段天邊曾問過,當(dāng)時沒得到答案,后來她媽自殺去世,葬禮上娘家沒有來人,段天邊也就當(dāng)自己是沒有外公外婆這一類的親戚了。 現(xiàn)在看來,有是有的,但親不親就不一定了。 傅子琛頓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看了眼不遠(yuǎn)處的蘇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和蘇姨是有點像。 “沒事?!备底予∧罅讼滤氖中?,“不想過去就算了,大不了我們提前離場,反正禮也送到了。” 他語氣平和,像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仿佛無論段天邊去不去求證,都是正常的,是能夠被無條件支持的。 段天邊的確不想過去。 不提這么多年從來沒見過,她媽當(dāng)年出喪,娘家連個消息都沒有就已經(jīng)說明很多事了,也不知道這回突然要見她是為什么。 好在那對夫妻明顯忙著交際,壽星還沒出場,他們自然要先暫時充當(dāng)這場宴會的主角,沒空管其他順帶邀請過來的人。 段天邊樂得自在,就當(dāng)自己跟傅子琛是來這吃自助餐的,最好吃得差不多就宴會結(jié)束,拍拍屁股走人。 該說不說,這里的點心確實不錯,全是她喜歡的樣式口味,連飲料都和她愛喝的那款味道差不多。 唯一不太方便的是,才坐了沒十分鐘,傅子琛就婉拒了兩撥過來找他攀談的賓客。 段天邊吃了口點心,鼓著半邊臉看傅子琛禮貌地收下對方的名片,等人走了便忍不住道:“你該聊就去聊,不用管我,大不了我在這兒等著嘛,萬一談得不錯好歹多個人脈,別學(xué)我一樣擺爛啊。” 傅子琛被她這句“擺爛”弄得有點想笑,又在段天邊瞪他之前及時收住了,很順從地點點頭說“好,不擺”,然后依舊紋絲不動地坐在邊上守著人,時不時給她遞張紙巾或者飲料。 段天邊:……算了,擺就擺吧。 但大概有人天生不是閑坐著的命,過了不多時,原先把他們帶進來的管家忽然匆匆走了過來,朝傅子琛躬身詢問道:“您好,是傅子琛傅先生嗎?” 傅子琛看了眼他,“有什么事嗎?” “有位周老先生在前面的隔間,想請您過去說說話?!?/br> 能在隔間里坐著的基本都是上賓或者長輩,段天邊在旁邊低聲問,“誰呀?” 傅子琛認(rèn)真想了想,“應(yīng)該是外公的朋友?!?/br> 聽到是長輩,段天邊連忙推了推他勸說道:“那你趕快去,打個招呼也好,不然多不禮貌?!睕]等他開口又加了一句,“放心,我在這等你?!?/br> 這種長輩傳喚,她自然不會跟著一起。 傅子琛失去找借口的機會,只能說“好吧”,而后囑咐段天邊如果有事就直接打電話,他會馬上回來。 段天邊點頭,表示明白了。 走到一半,傅子琛又回頭看她。 段天邊覺得他焦慮擔(dān)憂的樣子很像第一天去幼兒園,忍不住回頭看家長還在不在外面等著的小朋友,笑了下,很穩(wěn)重地擺擺手,示意他放一百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