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賊
話一出口,房間里詭異地安靜了幾秒。 陳虎下意識偏開臉,沒去看此時十七臉上的表情,只又一次在心里很難受地嘆了口氣。 和徐章他們說歸說,但其實陳虎這幾天每次看到十七坐在那兒沉默地抽煙時,都會覺得胸口堵得發(fā)慌,會想到那個被一遍又一遍重復播放的虐待視頻,想到那天凌晨,在別墅陽臺上坐了幾個小時都沒起過身的影子。 以前陳虎總把“段小姐”這三個字掛在嘴上,是為了讓他們頭兒能高興些,實際上心里并不太看好他們,甚至私下時常對十七這個不合時宜的“軟肋”感到煩悶擔憂。 干他們這一行的總歸是在刀口舔血,手里的勢力再大也沒辦法保證自己這輩子都不中招,要么把軟肋藏得誰都找不到,瞞天過海,要么就自己親手割了以絕后患,否則這條軟肋遲早有一天會變成定時炸彈。 陳虎原本是這么以為的,事實上也如他所料地那么發(fā)生了。 但偶爾,只是偶爾。 陳虎還是真心的,帶著一點懇切期盼的,希望段小姐能真的和他們頭兒永遠在一起。 十七沒什么特別反應,語氣平平地問,“給了嗎?” 護士連忙搖頭,“沒給?!?/br> 她有點緊張,不敢抬頭直視十七,也不敢再多說其他。 十七看了會兒她才道:“出去吧?!?/br> 導醫(yī)和護士都關門離開了。 陳虎剛想說點什么,就見十七拿起手機在給誰發(fā)語音,讓人把給606號病房查房的護士換掉。對方大概是以為出了什么紕漏,嚇得連發(fā)好幾條消息,手機一直震動,十七回復了句“可以”后便沒再去碰手機。 陳虎忍不住問,“頭兒,那小護士怎么了?” “撒謊了?!?/br> 十七閉眼坐進沙發(fā)里,眉心微微皺起,用力摁了好幾下鼻梁,陳虎知道他這是煙癮犯了在忍著,心里又嘆了口氣,臉上沒表現(xiàn)出來,“她偷偷給段小姐拿了藥?” “嗯?!笔呤址畔聛恚拔易屓藫Q成了維生素?!?/br> 聞言陳虎沒多驚訝,畢竟要是連這都發(fā)現(xiàn)不了,那他們這醫(yī)院也就白養(yǎng)這么多人了。 “您不怕萬一真有了,段小姐又跟您鬧別扭……” 說鬧別扭是好聽,實際上他覺得以段天邊那個脾氣,要是知道自己吃的避孕藥一直是假的,恐怕會鬧得很難看。 十七似乎想到什么,慢慢笑了下,“不會的。” 他唇色有些蒼白,大概是昨夜沒有睡好,眼下還有淡淡的青黑,看上去平白多了幾分病態(tài)陰郁,“如果她不想要,那就不會有孩子。” 陳虎愣了下,沒聽懂什么意思。 整個上午他沒有去找段天邊,段天邊也沒有再和護工問起他,兩個人仿佛都忘記了前一晚還在說要聊聊的話。偶爾站在監(jiān)控前看著段天邊每一次試圖溜出去找手機,但每次都意料之中地碰壁,又因為到處亂跑被護士趕,抿著嘴走回病房時,十七都會感到一陣有口難言的心焦。 他自暴自棄又很不講道理地想,如果段天邊拿到手機的第一件事不是給傅子琛打電話要離開這里,那這個要求在她第一次說出口時,就一定能得到肯定的回應。 中午的時候,十七被經(jīng)過的醫(yī)生看出正在發(fā)燒,溫度計測出的溫度是40.2。 陳虎等人嚇了一跳,頗有些手忙腳亂的感覺,別人感冒發(fā)燒沒什么,但在他們印象里十七幾乎從沒生過病,上一次發(fā)這么高的燒,還是他們沒從那座小黑屋里逃出來的時候。 連在一直外面辦事的張豹都跑來了,被徐章一通電話怒罵后,又滾了回去。 醫(yī)生直接給十七掛了水,說出口的話也很直接,讓十七如果實在睡不著,就去找他開點安眠藥,哪怕不會太舒服,也至少能讓身體得到足夠的休息。 十七拒絕了,皺眉問醫(yī)生能不能抽煙,醫(yī)生很有脾氣地冷笑說他不如嗑點感冒藥。 · 段天邊入院以來因為太過無聊,被迫有了午休的習慣,但經(jīng)常睡不安穩(wěn),總是會反復做同一個夢。 醒來時覺得被窩跟著了火似的熱,腰間搭著一條胳膊。 她先是微微一僵,聽到身后平穩(wěn)悠長的呼吸,立刻掀開被子,坐起身去看這個不打招呼就闖進來的賊,又很快發(fā)現(xiàn)他手背上還沒撕下來的醫(yī)用膠帶。 他睡得很熟,閉著眼毫無防備又全然信任的樣子,像一個小朋友,不是那晚視頻里陌生冷硬的十七,又重新變回了半夜從警局加班回來,纏在她身上睡的蘇源,仿佛下一秒就會困倦地睜開眼睛,模模糊糊地喊“段隊”。 段天邊垂眼看了會兒他的臉,低低地說,“誰是騙子。你才是倒打一耙的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