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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此刻有誰走向我在線閱讀 - 塔區(qū)

塔區(qū)

    海倫死后一周,我的主治醫(yī)師宣布我治療效果良好,精神情況穩(wěn)定,準許出院。他給我所謂的治療就是注射鎮(zhèn)定劑,我每天要睡二十個以上小時。在我睡著時,會有向導過來做那個哨兵對我做過的事。有一次我醒了,“看”到了。向導身上發(fā)出一條發(fā)光的觸須似的東西,靠近我。她做的很柔和,沒有他那樣讓我痛苦,如果我沒有醒著,根本感覺不到她這樣做過。

    可我還是很反感。因為她在奪走我的憤怒,我的痛苦,我的悲傷。

    我站在地毯上。我沒有允許過任何人清理這里,可是這里被清理過了,空氣里飄著漂白劑的味道,到處都很干凈,就像我的思維和情緒。這是海倫橫臥的地毯,那是他強迫我的柜子,那是他躲藏起來看著我的臥室的門。我坐在沙發(fā)上。哀傷像一條淺淺的小溪輕輕地流過我。不應該是這樣的。塔區(qū)派來的陪同我的人坐在我身邊,溫柔地看著我,并不說話。我想她肯定已經處理過很多像我一樣的人,很懂怎么處理我。我覺得這很惡心。但我還是在她張開手臂時,忍不住靠在她懷里,哭。她也是一個向導,等我開始我的課程后她還會是我的一位老師,還是我的舍監(jiān)?,F(xiàn)在她像我的jiejie,輕輕拍著我的肩膀。沒有伸出精神觸須,沒有疏導。她只是耐心地等待著。

    我哭夠了,她開始幫我一起整理我的個人物品。就這樣,海倫死了一周后,我搬進了塔區(qū)。

    聯(lián)盟法律規(guī)定,新生的哨兵或向導立即到塔區(qū)報道,接受他們的哨兵或向導培訓課程,是他們的義務,不得有任何推辭或延誤。我坐在向導基礎培訓的課堂上,和我同一間教室里的都是十幾歲的青少年,他們很驚訝教室里會出現(xiàn)一個成年人,我也很不自在我在這樣一個地方上課。我的老師看到我的尷尬,以此鼓勵我,告訴我如果我好好努力,提前結束培訓,早日去上那些有更多成年同學的課程。遺憾的是,我學的很慢,我比他們所有人都慢,最年幼的孩子也比我更輕易地掌握放出精神體或精神觸須,或是進入自己精神空間的訣竅。后來我知道,我的表現(xiàn)讓我所在的塔區(qū)的整個高層都很愕然。一般來說成年后覺醒的哨兵或向導,要么是精神力非常平庸的D級,要么是精神力非常杰出的S級。從我覺醒時制造出的那種動靜看,他們預測我會是一個強大的天才,會以驚人的速度成長為成熟的S級向導。我讓所有人非常失望。向導需要對精神情緒的敏感和控制力,我沒有這種敏感,感覺不到,就更談不上控制力。整整一年之后,我才到了能勉強進行精神力測試的程度,測試結果是意料之中的D,而和我同一個時間開始課程的孩子們,有的已經成長為C級向導,能為哨兵進行精神疏導了。

    因為哨兵沒有向導一定會死,向導沒有哨兵卻能好好地活著,比起哨兵,向導總是更珍貴,就算是很弱的向導,也很有價值。塔區(qū)培養(yǎng)出一個S級向導的幻想破滅后,也沒有給我什么壓力,相反,總會有人來勸我不要給自己壓力,順其自然。是的,我很有壓力,我很失望,因為海倫,因為那個S級哨兵。如果我很弱,一直在最底層的區(qū)域掙扎,我怎能為海倫復仇呢?我想要變強,渴望變強。我報了體能訓練,參加格斗培訓。我的舍監(jiān)委婉地告訴我,我的精神力是注定不能通過征兵測試的,我參加這些課程徒勞無功,為什么不去學一學音樂或美術呢?我告訴她,我對音樂或者美術一向沒有興趣。但是我的格斗老師很快私下里找我,搖著頭對我說,以她這么多年的經驗,她很清楚,我是那種沒有任何天賦的人,我的動作很笨拙,很僵硬,非要往這方面努力,結果很可能只是讓自己落很多傷——隔三差五,我不是扭到腳就是戳到手。

    兩年后,我終于通過了考核,從基礎班畢業(yè)了。根據(jù)法律規(guī)定,作為D級向導,我不必進行更高一級的向導培訓,我可以在登記后離開塔區(qū),回到普通人中生活,每月到塔區(qū)完成額定時長的非緊急情況下的對哨兵的疏導工作即可。這種疏導工作與其說是義務,不如說是福利,和哨兵向導相關的一切工作薪水都很高。對于向導來說,給理智正常,配合的哨兵做疏導,應該是很簡單的事。但是對我來說,不是。我是本地塔區(qū)收到投訴最多的D級向導,甚至和那些會給狂化哨兵進行強制疏導的高級向導比起來,我的投訴數(shù)量都是他們望塵莫及的。那些哨兵一見到我,就找出各種理由退掉這次疏導。他們說我做的很痛。有一次,我和他們打了起來,因為我聽到他們背著我說——

    因為我覺醒時被一個哨兵“強jian”了,所以現(xiàn)在我也來“強jian”他們這些可憐的哨兵。

    我打不過他們。由于法律的約束,他們不敢對我怎么樣,但是他們抓著我和我的精神體不放手,嘲笑我。他們嘲笑我是個殘疾的向導,根本不夠格被稱為向導,嘲笑我的精神體都是殘疾的,什么玩意,一個大白球。他們說,當初那個S級哨兵也就是我這種向導能享用過的最好的哨兵了。

    我希望我能回到我覺醒時的那種狀態(tài),那種情緒尖銳龐大到令我痛苦的感覺,這樣我就可以把我的痛苦傳遞給他們。

    但是我沒有,好像那場噩夢永遠只能留在我的噩夢里,我曾經爆發(fā)過的力量不是能被我自己自由控制的。很快有別的向導和哨兵過來了,分開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