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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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你可還記得,你幼時備受欺凌,是何原因?”謝赦神情溫和,他的右手在胸口比了一比,眼里透出一點(diǎn)懷念,“當(dāng)時的你才這么點(diǎn)高,像一頭小狼崽子似的,然而齜著牙都不知道要去咬誰。” “回大人,十一記得,”十一垂在身體兩側(cè)的手微微動了動,低著眼睛緊緊盯著地面,“都說孩童最是無辜天真,卻也以貌取人,十一生得一副異族之人的模樣,自是難以融入那些人當(dāng)中,幸蒙大人拉了我一把,這才不叫十一墮落下去?!?/br> “我當(dāng)時便好奇,江南離北羌這樣遠(yuǎn),你年紀(jì)又小,怎會一路輾轉(zhuǎn)來到江南之地,把你帶走后,便一直有留人在江南打聽這件事,”謝赦緩步走到十一身前,“可惜時隔已久,事情一直進(jìn)展不順利,直到你長這么大了,才出了些眉目,又直到你失蹤,這件事才徹底被晾曬在光天朗日之下,煞是可惜,幸好,你遇到了問荊神醫(yī)?!?/br> “能遇到問荊大夫,確實是我十一三生有幸,便是重來一遍,叫我在眾人圍攻下滾落懸崖,只要能跌進(jìn)那桃花谷里,十一也是心甘情愿?!睉浖芭c問荊在桃花谷一起度過的那幾個月,確乎是十一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段時日之一,不由把頭抬了起來,唇角雖勾起得不甚明顯,眼里卻含著在場熟人都能看出的真摯笑意。 “凈瞎說,好好的人在那胡言亂語,你若是再敢在胸前開個洞,把自己摔成個傻樣,我便要惱了,定不饒你,管保叫你自生自滅去,”問荊半轉(zhuǎn)過身子,聞言佯做惱怒狀,實則也在為十一這般不愛惜自己身體而擔(dān)憂,他與謝赦說話時自可彬彬有禮進(jìn)退得宜,然而對上十一,卻只想直接把那心窩子里的話掏出來敞開說明白了,自然不咬文嚼字,考慮許多,他輕輕地瞪了十一一眼,“倘若你遇著我真這樣幸運(yùn),又為何不辭而別,我追你追了許久,又舍不得把毛毛換掉換一匹駿馬來,若非我知曉你是從何而來的,只怕早就跟丟了。” 十一見問荊果真瘦了些許,想來是風(fēng)餐露宿勞累所致,他凝望著問荊,張口欲言,然而終究還是把嘴合上了,只是眼神里充滿歉疚,他不敢告訴問荊,自己那日若是向他辭行,恐怕就真的再不舍得回謝府來了。 謝赦這廂看十一與問荊兩兩對望,明明近在咫尺,偏偏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樣,心里又是好笑又是無奈,恨不得把兩人直接鎖到一間房去,叫兩人好生聊個痛快,一抒相思之情,也好叫他少做一個“拆了一樁婚”的惡人。只是林鯉身上的毒慢不得,于謝赦而言最是要緊,謝赦只好開口道:“問荊神醫(yī)風(fēng)塵仆仆,想必也是很辛勞了,有什么話不妨明日再說,抑或如何,端看問荊神醫(yī)的意思?!?/br> “這倒不必,謝大人客氣了,”問荊把身子轉(zhuǎn)了回來,朝謝赦拱了拱手,臉上露出溫和中帶著一絲羞赧的微笑,“還是請謝大人先把十一的事情與我們說個明白,好叫你我都安心?!?/br> “那我便長話短說了,”謝赦簡單道,“十一是當(dāng)今北羌王與漢人女子之子。” “什么?”十一著實驚了。 “你的生母姓甚名誰我并未完全查到,只知道她大約被稱作董氏,但我留在江南的人找到了你養(yǎng)母的親子,他說你生母大抵是江南女子,不幸被拐子拐到了邊關(guān),又被北羌人擄去,因相貌秀麗標(biāo)致而送入北羌王王宮中,為北羌王寵幸后便有了你,可憐生你的時候血崩逝世,北羌王本就對漢人無情,然而虎毒不食子,北羌王一開始并沒有打算把你扔掉,”謝赦頓了頓,把手搭到十一的肩上,輕輕拍了拍,“然而你生來便沒掉一滴眼淚,產(chǎn)婆把你掐出淤青來你都沒有哭,北羌王的御醫(yī)斷定你乃先天無痛無情之人,北羌王覺得此乃不吉之兆,便想把你燒死祭天,幸得你生母的婢女,也便是你的養(yǎng)母所救,你的生母待下寬厚仁慈,深得下人的敬愛,你的養(yǎng)母念在往日恩情,把你偷抱出來,一路歷經(jīng)波折帶你回到江南?!?/br> “可我自有記憶起便一直是一人討生活,”十一有些疑惑,他未嘗記得自己的生母和養(yǎng)母,然而聽得謝赦的一席話,約莫知曉了自己并非是被有意拋棄的,雖然北羌王是個混球,但他的生母與養(yǎng)母皆是有情有義之人,心里不由放松了許多,緊接著又生起了些許敬佩和哀傷,“我的養(yǎng)母可是出了什么不測?” “你的養(yǎng)母名喚月娘,她因帶著你,謀生艱難,然而她有一手好繡工,本來也能將你平平安安帶大,怎料她日久生情,與布坊的小廝互許終生,那小廝第一眼瞧著是個老實憨厚的本分人,對月娘還帶著你這件事也無甚意見,然而自月娘嫁入他家后,時日不長,便將本性暴露出來,對月娘和你是非打即罵,不久月娘有了身孕,生下一子,心里知曉那小廝有了親子后便會對你愈發(fā)糟糕,本來身子便不大好了,又心里郁郁,一來二去便逝世了,那小廝便也順勢將你趕出家門?!敝x赦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忽的冷淡下來,叫人心底發(fā)寒。 “那謝大人又是如何查清這段往事的?”問荊問道。 “月娘與那小廝所生的親子倒是個有良心的,”謝赦的神色緩和了些,笑了一笑,“月娘給尚在襁褓里的那孩子寫了封信,那孩子長大后發(fā)現(xiàn),知道自己母親一直憂心著一個哥哥,便一直在尋找你,月娘也不知你長大以后會是什么樣,只說了你大抵有些異族相貌,怕那孩子認(rèn)不出你,便把你的右手背前有一粒針尖大小的紅痣告訴了他,他自長大后便一直在尋一個異族相貌,手背上又有紅痣的人,這才叫我的人注意到了?!?/br> “這是你生母留下的,”謝赦轉(zhuǎn)過身,從書房后的暗格里拿出一支青鳳抱珠玉簪,遞給十一,“十一,你還記得我說過我已經(jīng)想好要賞你什么了嗎,其實這是你應(yīng)得的,這些年你為我謝家出生入死,欠我的恩情早已還清,我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心里也是把你當(dāng)半個兒子看待,早就想還你自由身,然而你一直倔得很,不肯答應(yīng),我無奈之下只好作罷,心里知道你自覺除了我和你那些同為暗衛(wèi)的兄弟們沒個羈絆,現(xiàn)如今我觀你和問荊神醫(yī)情投意合,恰是個做回普通人的好時機(jī),不若便從你改名更姓開始吧,你或是跟著你生母姓董,或是自己挑個旁的姓氏,我都幫你安排好?!?/br> “大人,既然如此,那我便還叫石衣吧,”石衣小心地把玉簪收好,“‘江流石不轉(zhuǎn)’的‘石’,‘被服羅裳衣’的‘衣’,這般,既好記,又與問荊一樣,同是個藥名,這還是問荊神醫(yī)在我失憶之時為我取的名。” “好名字?!敝x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