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己的腳腫成這副鬼樣子，溫微生也嚇了一跳。想他前二十多年精細(xì)地長大，別說摔傷磕碰了，頭疼腦熱的次數(shù)也極少。

    碰到陳常，那是頭也砸了，腳也瘸了，總之就落不到個好。

    “吃完去醫(yī)院。”陳常扶著腰，在沙發(fā)上坐下。

    剛才蹲久了，腿麻。

    溫微生現(xiàn)在不想搭理他，莫名其妙受傷，心里不舒坦是一回事，另外也是真的被他這行為惡心到了。

    陳常收拾了桌子，理好東西，準(zhǔn)備攙著人下樓打車順便退房。

    “現(xiàn)在走嗎？”

    溫微生道：“別煩我?！?/br>
    “必須要去?！标惓？粗?，說。

    “還嫌我丟人丟得不夠徹底是吧？”

    溫微生皺緊眉頭，他腳腕腫得太厲害了，鞋子估計是穿不進(jìn)去了，只能穿酒店的拖鞋。陳常再往旁邊一攙，那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在房間里做得有多激烈。

    讓他這樣狼狽地出門，受眾人視線圍觀，那還不如不去的好。再者溫微生認(rèn)定自己沒骨折，哪里就差這一時半會兒的，有空了他自己會看醫(yī)生。

    陳常勸道：“這個點(diǎn)外面沒人，我們直接在門口打車，碰不到的?！?/br>
    “這倒是其次，”溫微生說，“主要是我不想看見你?！?/br>
    陳常微垂著眼，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我現(xiàn)在很內(nèi)疚，確定你沒問題了我才可以放心?！?/br>
    溫微生臉皮功夫修煉得不到家，頂怕人糾纏，沒兩分鐘就棄械投降。

    電梯里，溫微生靠著陳常，不見外地把力全壓他身上。他低頭看著自己不能動彈的一只腿，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不管嚴(yán)不嚴(yán)重，影響生活是必然的了。

    把人害成這樣，還理直氣壯地要求這么多，真是稀奇。

    酒店大堂里熱鬧非凡，結(jié)伴而行的阿姨mama們排了一條長隊(duì)，零散的客人也占滿了休息區(qū)。溫微生經(jīng)過時沒說什么，只是冷笑了一聲。

    他們離得近，陳常聽得明明白白，自然羞愧得無地自容。

    直到坐進(jìn)車?yán)?，溫微生還氣得厲害，他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忍不住埋怨道：“真不知道你腦子里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什么？這種事也做得出來。”

    玩一夜情玩到進(jìn)醫(yī)院，真出息。

    陳常心虛，沒敢答話。

    溫微生轉(zhuǎn)頭看他，問：“想好怎么編了嗎？”

    陳常沒底氣地小聲回答道：“網(wǎng)上看來的，我看別人都能接受。還、還挺喜歡……”

    “那就是我的錯了?！睖匚⑸馈?/br>
    “不是……”

    司機(jī)在前面坐著，溫微生也不方便說什么，只給個眼神讓他自個兒體會。

    溫微生磨蹭了一上午，又是換鞋又硬要自己走，到了醫(yī)院，果不其然剛好掐著醫(yī)生午休的點(diǎn)，掛完號得等下午才能看。

    公立醫(yī)院人多是必然的，哪怕在午飯的點(diǎn)。望著擁擠到站不下人的掛號大廳，溫微生的心情很不美好。

    他打小就不喜歡去醫(yī)院，倒不是有什么心理陰影，怕針或者怕血，只是單純地認(rèn)為這是一個與分別和病痛劃等號的地方。雖說應(yīng)該杜絕此種固有印象，但抵觸根深蒂固，輕易也改不掉。

    陳常手里拿著卡和掛號單，問道：“你要輪椅還是拐杖？”

    溫微生：……

    他當(dāng)然是一樣都不要，最后陳常扶著他走了十幾分鐘的路，慢慢挪到了住院部的一個小角落。

    這里綠意盎然，樹木遮天，溫微生拖著傷腳，坐在紫藤花架下。

    陳常蹲下又看了看他的腳踝，問道：“還疼嗎？”

    溫微生搖頭，疼倒不疼，只漲得厲害，微微發(fā)熱。

    彼此無言，氣氛有些安靜。

    陳常失落地開口道：“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會補(bǔ)償你的?！?/br>
    “怎么補(bǔ)償？”他有些好奇。

    陳常說：“去你家照顧你，你沒好之前我不走。”

    溫微生愣是被逗樂了，“還有這種好事啊？”

    陳常臉微紅，抿嘴笑笑，垂下頭不說話了。

    等待的時間分外難捱，這邊雖然人煙稀少，但耐不住天冷風(fēng)大，溫微生又穿得單薄，沒坐多久就待不下去了。

    他更不想去候診區(qū)坐著，于是再一次打了退堂鼓。

    溫微生說：“不高興等了，明天我自己來醫(yī)院?！?/br>
    說完就要起來，陳常不敢攔，但又確實(shí)擔(dān)心他的傷勢，萬一骨頭有問題那真是后患無窮，情急中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溫微生果然停下了。

    陳常小幅度地晃了晃，說：“害你變成這樣，我擔(dān)心死了?？赐暝僮甙?，求你了。”

    溫微生微怔，順勢坐下，冷著臉說：“松手?！?/br>
    陳常乖乖照做。

    將近一月份的天，正午的陽光純粹起個裝飾作用，實(shí)際沒帶來幾分暖意。陳常側(cè)頭看他，問了一句：“冷嗎？”

    和個傻子似的坐在冷風(fēng)里的溫微生反問道：“你說呢？”

    陳常又握住了他的手，像是剛談戀愛的高中生，彼此肩靠著肩坐在一塊兒，只敢純情地拉拉小手。

    他的手很熱，小暖爐似的溫暖。

    溫微生沒急著甩開，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警告的意味不消多說。

    －

    拍完片子，得出的結(jié)論與溫微生所預(yù)料的截然相反。

    輕微骨裂，需要打石膏。這兩周得靜養(yǎng)，最好不要出門了。

    溫微生一口氣堵在胸口，愣是氣得神志不清。

    他真是煩死他身邊這個人了！

    臨近期末，他出的卷子又難，課是一節(jié)也不能少的。再者現(xiàn)在天冷，什么都不方便，實(shí)在很耽誤他的生活。

    出了醫(yī)院大門，溫微生忍不住埋怨道：“害人精?！?/br>
    因?yàn)樗拿ё?，害得溫微生接下來幾個月都陷在極度的麻煩中，但陳常一句道歉的話也沒說過。

    當(dāng)然，溫微生也不愛聽。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說一百句對不起也無濟(jì)于事。既然不能感同身受地體會他的痛苦，何必來裝模做樣地道歉，惹他心煩。

    但陳常表達(dá)歉意的方式無疑是很有誠心的。

    先前的每日果籃服務(wù)又開始了，這回還升級了，鮮花叢里附帶張小卡片，今天寫‘祝你早日康復(fù)’，明天寫‘多曬太陽’，總之就是花里胡哨，假正經(jīng)。

    然后還有禮物，數(shù)不清的禮物。

    可惜都是快遞送來的，箱子還賊大，溫微生懶得拆，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