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的八月二十一日，實驗中學(xué)開學(xué)了。

    顧歡把他送到了校門口，拍拍他的肩膀：“加油，以后沒事別出校門?！?/br>
    許繁星點點頭應(yīng)了。

    他有些忐忑地走進校門，校園里掛著歡迎新生的橫幅，一切欣欣向榮。

    新生們?nèi)宄扇旱鼐墼谝黄穑S繁星湊到名單前看了看結(jié)果——

    四班。

    好耶。

    他繞了路，走向自己的班級。

    一位男老師正站在講臺前與家長講話。

    西裝革履的新生家長正笑著轉(zhuǎn)過頭來：“那好，小眉就拜托老師了……”

    兩雙眼睛在半空中驟然相遇，面前的人就露出一個復(fù)雜的神情：“許繁星？”

    “陸先生。”許繁星一時間不知作何表態(tài)，抬起慣性的溫和笑容：“幸會?！?/br>
    陸明遠身邊的少女疑惑地抬起頭來。

    她從沒有見過表叔露出這么復(fù)雜又怔然的神色。

    陸明遠看著許繁星，只覺得嗓音都有些啞。

    許繁星到底考了什么成績，他心里有數(shù)。

    他也曾遲疑過，要不要給許繁星聯(lián)絡(luò)一個學(xué)校。

    終究他還是放到了一旁。

    一個平民，他勞心勞力地在他身上砸了幾十萬，還不夠嗎？

    許繁星自己不好好學(xué)習(xí)，沒有天分，與他何干？

    可是他怎么到火箭班來的？

    他望著許繁星，許久才勉強地笑了笑：“繁星，這是你的班主任，姓趙?！?/br>
    “趙老師?！痹S繁星對著講臺上的男人笑了笑。

    趙默很快發(fā)現(xiàn)了場面的異樣。

    他微笑著說：“陸副局長如果認識許同學(xué)的話，不如你們一起去宿舍區(qū)？”

    校長打過招呼，許繁星是顧家人捐了兩棟樓送進來的。

    既然如此，他認識監(jiān)察局副局長，再合理不過了。

    ——顧陸兩家不是老對頭了嗎？

    “也好?！标懨鬟h很快反應(yīng)過來，指了指身邊的女孩：“小眉，你剛才把老師的話都記下來了吧，列個文檔發(fā)給繁星，我和他有幾句話說?！?/br>
    少女乖乖地點頭，陸明遠給許繁星使了個眼色：“來。”

    許繁星跟著他走到了樓下。

    不等許明遠問，他就主動開了口：“我現(xiàn)在是顧歡的……男朋友?！?/br>
    陸明遠眼里一瞬就閃出了厲色。

    “我待你不薄吧?！彼淅涞乜粗S繁星。

    許繁星抬起眼看了看他。

    他眼神復(fù)雜，仿佛有許多情愫摻雜在里面。

    最終他只是苦笑了一聲。

    他終于確定了，顧歡的判斷沒有錯。

    不管老爺子怎么看，陸明遠應(yīng)該是借著施恩想做些什么，圖名施惠或者……

    謀劃別的東西。

    陸明遠陰著臉，抬起手用力的按在了他肩頭。

    “我命賤?！痹S繁星坦坦蕩蕩地看著他說：“有勞您費心費力施惠一場?！?/br>
    陸明遠臉色陰的能滴出水。

    顧歡不會平白無故給這小子好處，還小男朋友，分明就是許繁星把自己給賣了。

    代服兵役導(dǎo)致平民身亡、一個孩子自己賣煎餅長大……

    雖然他明里暗里給許繁星開了綠燈，但許繁星當時實在太小了。

    很容易就會被算做是……封口。

    更何況許繁星父親的死不是天災(zāi)，而是人禍。

    早知道當初就應(yīng)該……

    許繁星忍著肩上的疼，一語不發(fā)。

    “我當初就不該留你?！标懨鬟h貼著他的耳朵說了一句：“許繁星，我給你臉，你都不知道要，你怎么不去死?！?/br>
    許繁星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眼望著他。

    陸明遠看著他泛紅的眼眶，重重地扇了他一耳光，用冰涼的語氣說：“滾?！?/br>
    許繁星幾乎被他扇倒在地上，許久都沒有站起來。

    他艱難地扶著墻，腦子空白了一會。

    他再站起身來，右半邊臉高高腫著，眼淚也從臉上滑了下來。

    他站起身朝陸明遠深深鞠了一躬，才轉(zhuǎn)身退開。

    然后陸明遠發(fā)現(xiàn)，他是在哭。

    許繁星自父親離世，在人前無論怎么都沒有哭過。

    他覺得有些異樣。

    陸眉捂著嘴巴躲在拐角處。

    她從沒有見過溫文爾雅的表叔用這種眼神看過人。

    冷的就像冰一樣。

    但是爺爺笑著和她們說：“明遠吶，可有性子。別看他面上溫文儒雅笑呵呵的，發(fā)起狠來誰都攔不住?！?/br>
    許繁星……是表叔很在意的人嗎？

    怎么會把表叔氣成這樣？

    陸明遠站了一會，臉色就恢復(fù)了平靜。

    還有不少人也目睹了這一幕。

    陸明遠看著不凡，所以沒人敢靠近，只是小聲地聚在一起說著。

    “這人誰??？怎么把陸明遠惹火了？陸家的？”

    “他家今年不是送進來一個女的嗎……”葉浩很是納悶：“嘖嘖嘖，都扇倒了，看來陸明遠氣的不輕啊?！?/br>
    “……那我們要不要……”有二代小心翼翼地做了個手勢。

    “要什么要?！比~浩嫌棄地一把拍開他的手：“沒看見他還給陸明遠鞠躬嗎，要是一般人把陸明遠惹火了，一巴掌能了事？這倆關(guān)系肯定不一般，沒準就是陸明遠的私生子什么的……”

    “？”二代驚得張大嘴巴：“陸明遠有私生子嗎……”

    “出來。”陸明遠皺了皺眉，說了一句。

    “叔……叔。”陸眉瑟瑟發(fā)抖，小聲說：“我……我到時候……還，還告訴他注意事項嗎？”

    陸明遠掃了她一眼，淡淡地說：“給，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下絆子?！?/br>
    他又頓了頓，才說：“他比你大一歲，以后見面客氣點，顧家送進來的，輕易別惹他。”

    ……

    既然是顧家送進來的，你還打他？？

    陸眉頭上冒出好幾個問號，卻不敢說，點頭應(yīng)了。

    “他臉腫了，你記得買點藥送去?！标懨鬟h依舊皺著眉，嘆了口氣，說道：“你初中的筆記還有沒有，記得復(fù)印一份給他。”

    陸眉急忙點頭。

    許繁星走到路邊，摸著紅腫的臉吸了一口氣。

    他也不傻，自然能想明白陸明遠火從何來。

    其實陸明遠沒少出手幫他，他心里都有數(shù)。

    初中的時候他是怎么有底氣打挑事混混的。

    那個骨折的混混為什么后來銷聲匿跡沒出現(xiàn)過。

    為什么老劉會特地給他開家長會。

    為什么后來他能平安無事……

    身后站著在監(jiān)察局的親屬，誰敢隨便欺負他？

    這差不多就是認賊作父。

    陸明遠反應(yīng)這么激烈，八成是有點什么貓膩。

    可是一個代服兵役罷了，陸明遠交了錢，賠償也盡力送到了，最多就是民眾罵他特權(quán)，最多最多他兒子交個罰款，他怕什么？

    許繁星想不通。

    他沉思著往前走，后面突然追上來一個抱著球的小青年：“hi兄弟，你可不能就這么進新生超市?！?/br>
    許繁星迷惑地看著他。

    葉浩掏出軟膏：“先擦擦臉，認識一下，我是葉家的，我爸是城防隊的葉聰?！?/br>
    “你好，我是許繁星?！痹S繁星沒接軟膏，苦笑道：“也許他就想讓我這么給人看也說不定?！?/br>
    許繁星曾經(jīng)有過的優(yōu)待，都是陸明遠愿意給他幾分顏面才會有的。

    現(xiàn)在陸明遠不肯給了。

    “這你就想錯了?！比~浩笑嘻嘻地道：“快擦擦臉，你要是頂著這張臉去社交，第一天就得上學(xué)校論壇熱搜。到時候搞不好他更生氣呢。”

    許繁星笑了笑，接過來擦了擦，疼痛緩了一點，他剛要說什么，陸眉匆匆地跑了過來：“許……許繁星！”

    許繁星疑惑地看著她。

    “那個……開學(xué)注意事項！”陸眉把一張紙和一卷地圖送到他手上，掃了他一眼才道：“原來你已經(jīng)擦藥了……我這個你也拿著吧?！?/br>
    “辛苦了?！痹S繁星頓了頓才道：“陸副局長不是生氣嗎，你還送過來？”

    “這個……”陸眉苦著臉撓撓頭，小聲說：“其……其實我看得出來，表叔他有點后悔了?！?/br>
    她小聲說：“我們加一下好友吧，表叔說你基礎(chǔ)不太好，我回頭把筆記發(fā)你一份。”

    許繁星挑了挑眉。

    都撕破臉了，陸明遠又想起來施點小恩小惠了？

    “拿著吧?！比~浩悄悄捅他：“陸眉是狀元?！?/br>
    許繁星婉言謝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麻煩你了。”

    陸眉搖搖頭，笑道：“不麻煩的，其實我高一的筆記也做好了，我可以一起發(fā)給你，我還可以給你推薦點練習(xí)冊……”

    許繁星微笑著和她換了好友，葉浩不甘寂寞地也換了一個。

    陸眉猶豫了一下，沒有拒絕。

    葉浩大喜過望，更堅定了和許繁星做好友的決心。

    “你要是哪里看不懂，可以問我。”陸眉把電子筆記傳給了許繁星后，微笑著說。

    “好?！痹S繁星點點頭。

    三個人一起買了生活用品，葉浩主動申請和許繁星做室友，住宿的老師臉上有些微妙的為難：“不行?！?/br>
    葉浩迷惑地睜大眼睛。

    “許繁星同學(xué)是單間?！彼薰苄α诵Α?/br>
    葉浩：……

    他有點羨慕地看了一眼許繁星，和自己的某個小弟合住了雙人間。

    許繁星沖他笑笑。

    直到錄入指紋，許繁星才有了一點實感。

    原來嶄新的生活就要開始了。

    ……由于基礎(chǔ)不好，他嶄新的生活差點半途夭折。

    葉浩有事沒事就陪他復(fù)習(xí)，陸眉也經(jīng)常發(fā)消息過來指導(dǎo)，在班主任親切的目光下，一個月后許繁星終于考到了班級倒數(shù)第三。

    ……絕了。

    但年級排名卻是六百五十，算中下了。

    他把喜報發(fā)給了顧歡。

    顧歡笑到岔氣，對他提出了希望下次能守住倒數(shù)第三這個位置的要求。

    許繁星：……

    十月中旬，陸眉突然和他說，陸明遠昏倒了。

    許繁星：？

    顧歡也突然給他發(fā)了信息，說陸明遠突然病了，讓他在校園里注意安全。

    顧歡一向是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陸明遠的。

    于是許繁星婉言謝絕了陸眉的邀請。

    但是陸眉很為難地說，陸明遠希望他過去看看。

    許繁星思來想去，叫上了顧歡。

    顧歡陪著陸明遠到了醫(yī)院，這也是許繁星第一次看見陸老爺子。

    陸老爺子看了一眼顧歡，嘆息道：“冤孽。”

    陸明遠躺在病床上，看著許繁星。

    許繁星難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陸明遠看了他的臉很久，然后說：“抱歉?！?/br>
    許繁星輕輕搖了搖頭。

    陸明遠突然笑了起來，說：“我上次和你說的那些……不是我的本意。”

    “我以為你背叛了我，繁星?！彼α诵?，說道：“代服兵役……”

    “你和我父親簽了合同?！痹S繁星淡淡地說：“價格很合理。”

    陸明遠笑了笑，說道：“我打了你，很后悔?！彼崎_眼望著窗外說：“就像當初……我聽說了礦難的事?！?/br>
    他啞著嗓子說：“繁星，無論你將來聽到什么……你相信我，我不知道你父親會死……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他只需要出去服兩年……”

    許繁星看著他蒼白的臉，神色慢慢冷了下來。

    “所以……真的有問題，對嗎？”許繁星直直的看著他：“這就是你努力補償我的原因……”

    “我……我沒有辦法……”陸明遠的臉上有些慌亂：“我……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要害你……你相信我……”

    許繁星握著拳頭，恨不得把這人打死。

    “我……唔?！标懨鬟h的腹部驟然挨了一拳。

    他驚愕地瞪大眼睛，許繁星又給了他一下。

    “你想讓我怎么相信你？”許繁星咬著牙：“相信你滿口謊話、圖名施惠？”

    他一邊說，一邊狠狠地打著陸明遠的腹部。

    “唔……”陸明遠顫抖著，試圖用手去扶欄桿。

    “有句話我想還給你?！痹S繁星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耳垂：“十年……陸明遠，你整整瞞了我十年，顧歡看不出來，我可能還全心全意的把你當恩人呢。”

    “現(xiàn)在瞞不住了，你開始玩良心發(fā)現(xiàn)了，你的良心突然又開始痛了，對嗎？”

    “沒有……”

    陸明遠喘息著回答：“我……我沒……”

    “我真恨不得殺了你。”許繁星松開了他的身體，滿臉厭惡地看著他：“賤人?！?/br>
    “你……你要怎么樣，才能相信我……”陸明遠努力的去拉他的袖子：“你、你不要去查、危險……”

    “好啊，那你去死?！痹S繁星用力的甩開他的手“以命抵命，我就信你?！?/br>
    陸明遠頓了一會，然后說：“好?！?/br>
    他臉色很難看，咬著牙又說了一遍：“好。以命抵命?！?/br>
    許繁星沒有再看他，但是出門口的時候下意識的回了頭。

    他對上了陸明遠的眼睛。

    然后他突然意識到，陸明遠是當真的。

    他的手突然有點發(fā)抖，對陸明遠說了兩個字：“算了?！?/br>
    陸明遠有點茫然地看著他。

    “算了，我欠你的?！痹S繁星微微提高了聲音：“我信了?！?/br>
    陸明遠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搖了搖頭。

    他微微抬起手，沖他笑了笑。

    許繁星心里驟然涌起不好的預(yù)感。

    陸老爺子回過頭看到他的表情，立刻站了起來：“怎么了？”

    他走到門口，發(fā)現(xiàn)陸明遠仍然安靜地躺在床上，傻笑著看著繁星的背影。

    于是他拍了拍許繁星的手：“沒關(guān)系，明遠他會好起來的。”

    許繁星抖著嘴唇，沒有答話。

    顧歡看著他的表情，有些疑惑：“你和許明遠說什么了？你別相信他，這家伙嘴里沒有一句實話?！?/br>
    許繁星點了點頭。

    十五天后，陸明遠從醫(yī)院頂樓一躍而下。

    像是一場無聲而盛大的告別。

    許繁星只覺得喉頭一甜，吐了一口血。

    陸老爺子嘆著氣表示，他離世前有些精神恍惚，大概是這樣才出了意外。

    但是許繁星卻不可抑制地在想病房里的那一幕。

    以命抵命。

    陸明遠的遺書只有短暫的三個字。

    對不起。

    很難說這句話到底指向誰。

    顧歡嘆著氣帶著飯菜來看他，說：“你可把我嚇得不輕?！?/br>
    他安慰許繁星：“陸明遠在過世前幾天突然出現(xiàn)了記憶混亂、夢游、絕食的情況，大概確實是腦子糊涂了?！?/br>
    許繁星勉強地笑了笑。

    陸明遠的葬禮在城郊舉行，陸老太爺神色陰沉。

    陸明遠確實是自殺，但死的很蹊蹺

    他見過了所有的人，說了些似是而非的囑托。

    然后留了一句奇怪的遺言。

    他聽說許繁星吐血昏迷，在葬禮后找到了許繁星。

    “你和明遠，究竟說了些什么？”

    許繁星沒有答話。

    “是不是你逼他的？”許老爺子突然問。

    “老爺子，你糊涂了吧？”顧歡微微揚起眉毛“陸明遠十天以前就有過夢游到頂樓的記錄，你別讓繁星背黑鍋啊?！?/br>
    “他裝的。”陸老爺子輕輕地說：“我的兒子，我看得出來?！?/br>
    “他什么時候說謊，什么時候難過，我都看得出來?！?/br>
    “許繁星，是不是你？”

    “那老爺子可要想好。”顧歡彬彬有禮地一笑：“陸明遠大費周章地等了半個月，不就是為了讓繁星洗清嫌疑嗎?！?/br>
    “您這時候拆穿，他泉下有知……會不會閉不上眼啊。”顧歡語氣淡淡。

    “我是告訴過他，我被他騙了很多次，要我信他，除非以命抵命?！痹S繁星輕聲說。

    “但是我怕他真的去死。”許繁星苦笑道：“老爺子，我欠他的，就算他騙了我很多東西，我還是不愿意他死，我只是說說氣話。”

    “那天我臨走之前和他說過，我信了。”

    陸老爺子閉了閉眼，道：“那就和你無關(guān)?！?/br>
    許繁星：？

    “他聽見了，就不會讓你背著人命活?！标懤蠣斪訃@著氣：“明遠背了你父親的命十年，他不會讓你步他后塵。”

    顧歡：……

    陸老爺子皺著眉頭擺擺手：“就這樣吧，你別有心理負擔(dān)。”

    “我父親……不是礦難而亡嗎？”許繁星抬頭看著顧歡。

    顧歡嘆了口氣，道：“不是。”

    他看著陸老爺子，道：“所以你們真的不知情?！?/br>
    陸老爺子面無表情地回看過來：“知情的話，我們可選擇的人很多?！?/br>
    顧歡驟然握緊了許繁星的手。

    “明遠一直很愧疚，”陸老爺子笑了笑：“顧少爺，我知道你不好男風(fēng)，就別纏著繁星了，陸家也能供他上大學(xué)的?！?/br>
    “……不?！鳖櫄g黑著臉：“我是真的喜歡繁星……”

    “別裝了?！标懤蠣斪余托Γ骸懊鬟h才真的喜歡他。你的眼神差遠了?！?/br>
    顧歡：……？

    許繁星懵懵地抬起頭。

    “所以他的死不是因為你?！标懤蠣斪用嗣S繁星的頭：“你那么害怕，他一定舍不得你難過?！?/br>
    顧歡咬著牙說道：“他一個老男人還好意思吃嫩草——”

    陸老爺子質(zhì)疑地看了看顧歡。

    “我沒記錯的話，明年你該二十八了吧？”

    “而立之年，還好意思吃嫩草？”陸老爺子反擊。

    “……”許繁星頭上落下幾根黑線。

    顧歡：……

    遙遠的白鹿星。

    “陸明遠死了，自盡?！币粋€男人吹出一口煙圈。

    “有蹊蹺嗎？需不需要連他兒子一起做了？還有那個……那個什么……星?！?/br>
    “我托人問了，夢游掉下去的。”男人不屑地吐了口煙：“孬種，管他呢，知情人死一個少一個，聽說顧家也在查他，你去敲打一下顧君?！?/br>
    “喔?！绷硪粋€男人低下頭去。

    “……不查了，先這樣吧?！鳖櫨谥樈o弟弟打電話：“叫人看好許繁星，可別讓他們把你男朋友弄死?！?/br>
    于是白鹿星上的人放下心來。

    原來顧家卷進來是因為顧歡找了個小男友。

    那　?！]。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