矯揉造作的金絲雀
太液池上鳳凰臺,囚著一只金絲雀, 他整天孤芳自賞,還愛做那情深人。 橫批:矯揉造作 別的金絲雀不是顧影自憐,就是傷悲春秋,偶爾啾啾幾句,還能表示表示 它對命運的威武不屈。 就是有個別的金絲雀好歹還勤快勤快的梳理自己的羽毛,保持自己的觀賞性。 但是天景帝養(yǎng)的這一只不一樣。 他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身子都圓潤了不少,最大的愛好就是擼貓,也不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一些,好讓帝王時時辛臨,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簡直雀類之恥。 沈蘭舟表示委屈。 他倒是想矯揉造作,花枝招展,孔雀開屏來著,可惜帝王不愛看,叫人給他準備的衣服不是白就是藍,都是簡約大方的款式,那些紅紅綠綠……花花色色的衣服他都沒機會穿。 至于威武不屈這條路,就更別提了。 他的骨氣還沒硬挺腰桿就在帝王冷目之下萎了。 連一柱香的時間都撐不過去。 那目光冷森森,陰沉沉的,很嚇人。 換誰也硬不起來。 命只有一條,他又不是金剛鐵骨,能撞帝王這座權(quán)利大山,在骨氣和生命之間做抉擇,沈蘭舟覺得狗命重要。 何況皇帝也不是天天來找他夜夜笙歌,大部分只是來瞧瞧他,觀賞觀賞就罷了。 要不是沈蘭舟覺得他作為一只金絲雀應(yīng)該盡責(zé)伺候,帝王都不愿意碰他。 沒被皇帝碰之前他還覺得這人是個柳下惠。 然而打臉打得很響。 一朝開葷,他足足要死在那床榻里去。 但這人并不重欲,他會碰沈蘭舟純屬因為這人太作妖,不好好收拾一頓是不會消停的。 于是沈蘭舟消停了一陣子,又開始故態(tài)復(fù)萌。 老想著那點事兒,男人不好色,人生有什么期盼吶。 可皇帝不給,他自己玩著也沒興趣。 整日在鳳凰臺無所事事,又出不去,除了吃喝上將就點,擼個貓打發(fā)時間還能干啥?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廢物,他每天都堅持在太夜池邊上“等”皇帝。 別管真情假意,做足了姿態(tài),誰見了不贊他一句“對帝王情深似海?!?/br> 皇帝反而落了一個“薄情郎”的名聲兒。 這可不是沈蘭舟給的。 是那些出不去的宮女們閑時嘮嗑,友情贈予的。 “蘭舟公子長那么好看,陛下怎忍心日日冷落。” “蘭舟公子又在等陛下了,天寒露重的,真是讓人好生憐愛。” “陛下好生薄情……” 以上是沈蘭舟偶爾躲在角落嗑瓜子聽來的。 一邊聽還一邊跟著批判,本公子長這么好看,皇帝竟然沒把他帶出去炫耀炫耀,暴殄天物。 但凡把他帶出去,那是一個倍兒有面子,那個男人沒點虛榮心呢? 就在他每日日行一“等”的時候,“薄情郎”這句話不知怎的,傳進了皇帝耳朵里。 今夜,沈蘭舟低眉順眼的坐在一旁,很是順服乖巧,毛都不敢抖一下。 帝王居高臨下的摸著他的腦袋,薄唇輕啟,“朕對你薄情?” 薄不薄情您心里沒點數(shù)兒? 沈蘭舟小心翼翼的搖搖頭,聲音很低,“沒有……” 下顎被勾起,帝王那雙勾魂攝魄的眸子冷淡淡的盯著他,“他們只看見你等朕的背影,沒看見你跟前的那些瓜果皮屑,你倒是很會享受。” 當(dāng)他不知道么。 沈蘭舟每日坐在太夜池上,對著碧波,“望眼欲穿”背影看上去孤寂清冷,實際上這人只是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磕著瓜果糕點打發(fā)時間罷了。 情深似海不見得,仇深似海倒是真的。 沈蘭舟只看見帝王那張盛世美顏,哪里還記得其他,說起來特別沒出息的一件事就是,沈蘭舟是個深度顏控,見人長的好看就忍不住撩一撩。 這鳳凰臺上但凡長得好看的宮女,他沒一個落下的。 他這只金絲雀當(dāng)?shù)眠€算頗有樂趣,無非就是對帝王的容貌感到無比的滿意。 直白一點就是照著他喜歡的每個點兒長的,那都可人兒。 這要是換個別的人,誰敢囚他,只有兩個結(jié)果。 一個死一個活,運氣好點就是兩個都死。 得虧天景帝有個盛世美顏,雖然干了不是人干的事兒,總歸還是安然無恙的活著。 帝王見他目光貪婪的盯著自己,眉頭一皺,想要訴喝他收斂一些。 明明他才是掌控一方,沈蘭舟一個被圈養(yǎng)的金絲雀,怎么敢膽窺伺他。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他很不喜歡沈蘭舟看著他的眼神。 帝王松開他的下顎,正要開口,沈蘭舟卻先他一步,反扣著帝王的手,膽大妄為的送上自己的唇。 他雖做著以色伺人的動作,心里卻不是那么回事。 比起伺候帝王,他更想以下犯上。 如果不是身份不對等,沈蘭舟是真的能做出某種意義上驚世駭俗的事來。 帝王似乎被他這番忽然的勾引有片刻失神。 沈蘭舟靠著為數(shù)不多的經(jīng)驗,耐心且溫柔的加深這個吻。 爪子漸漸不安分的摸上帝王的腰,心里炸成一片。 好細! 他掐著那腰,心中越發(fā)放肆。 這要是能在手中把玩,定是活色生香。 他有些得意忘形了,不由得加了些許力氣,帝王已經(jīng)回過神來,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你膽子不小?!?/br> 沈蘭舟心中一緊,全當(dāng)沒有聽懂,順勢解開帝王的腰帶,故作茫然道,“陛下……不愿意?” 帝王冷笑一聲,指腹揉著他圓潤的耳垂,語氣充滿了警告道,“有的東西,你最好想都不要想?!?/br> 我不,我就要想,你能把我怎么著, 你自己長得一副欠教訓(xùn)的樣兒,還怪別人不許妄想。 他咬了咬唇,壓下眼中的貪婪,一臉膽小受驚模樣,“蘭舟不知陛下指得是什么,可是哪里做的不對?” 論演戲,他是專業(yè)的。 帝王見他裝傻,也無意點破,阻止了沈蘭舟為他寬衣解帶的動作,“朕只是來看看你罷了,不是一來就要做。” 沈蘭舟有些可惜,“那陛下是要走了嗎?” 帝王額首,“向還有事未做完,待朕忙完再來看你?!闭f完,毫不留戀的轉(zhuǎn)身離去。 沈蘭舟親自將他送上去對岸的船只,擺出依依不舍的表情。 帝王進船倉之前,朝他道,“夜間風(fēng)大,回去罷?!?/br> 沈蘭舟靦腆一笑,一步三回頭,又奔上樓,站在拍欄邊上,看著遠去的船只在碧波上越行越遠,很快就到達燈火輝煌的對岸,表情逐漸冷漠下來。 他的對面是一群巍峨壯觀的宮殿群,每天早晨都能看見夕陽從對面的一座高樓照過來,魏麗極了。 他卻孤零零的立在這孤島上,周圍都是深不見底的碧波湖面,四處環(huán)水,沒有任何通往對面的建臺。 外面的人進不來,里面的人出不去。 只有帝王可以坐船自由來去。 真真應(yīng)了那句“金屋藏嬌” 沈蘭舟轉(zhuǎn)身看著身后金碧輝煌,精致奢華的鳳凰臺,又看了看對面巍峨的宮殿群,心思不由得發(fā)散。 他其實,并不記得自己是誰,就連“沈蘭舟”這個名字都是君王給予。 他從醒來的那一天,就在這鳳凰臺,虛度了整整一年多的光陰。 每天就只能看著夕陽朝升下落,汲汲營營的等待著君王降臨,能排去他揮之不去的的孤獨。 聽鳳凰臺里的宮女說,他是一身傷被帶進來的,鳳凰臺很早之前就建好了,只是一直不曾有人住進來。 沈蘭舟是第一個。 他身受重傷,一連睡了好久,幾次傾臨死亡,都被醫(yī)術(shù)精湛的太醫(yī)給救回來。 醒來后卻忘了一切,眼睛也看不見了。 在那孤立無援的日子里,只有皇帝陪著他。 陛下說,他原本是一個富家公子,卻家中忽然遇難,被人追殺,皇帝當(dāng)時隱姓埋名走訪民間,陰差陽錯便出手相助。 兩人逐漸相識,一路相伴而行,短短兩個月沈蘭舟心生愛慕,心甘情愿的跟著皇帝回京。 回去的路上意外遭受刺殺,他意外遭受牽連,身受重傷,眼睛也受到傷害。 剛剛醒來什么都不記得的沈蘭舟在最初的懷疑后,信了這話,真的誤以為皇帝是他的愛人。 直到他眼睛復(fù)明,得以見到心愛之人時,才知道這一切都是騙局。 他譏諷一笑,帝王一開始就不是個人,干的也不是人事兒。 …… 沈蘭舟被關(guān)在這鳳凰臺里,初開始還不覺得有什么,日子一天天過去。 他越來越無法忍受這樣的日子。 他整天無所事事,唯一期盼的就是汲汲營營在這鳳凰臺里等著顧懷堯來看他一眼。 可是顧懷堯政務(wù)繁忙,能抽出時間來看沈蘭舟的時日并不多。 有的時候幾天半個月才來一次。 更長的記錄就是整整一個多月沒有踏足過鳳凰臺半步。 他就好像被遺忘了,留沈蘭舟孤零零的坐在江畔,看著碧波,望眼欲穿。 他開始生出了厭惡之心。 明里暗里的跟顧懷堯表明要出去的心思。 顧懷堯永遠都是敷衍和拒絕。 他補償?shù)姆绞骄褪遣粩嗟氖占切┢嬲洚悓毝言谏蛱m舟的腳下,任他挑選把玩。 還特意尋了幾只品相上佳的貓崽給送過來,討他歡心。 即便是這樣,他與沈蘭舟的關(guān)系也越來越糟糕。 他們開始冷戰(zhàn),爭吵…… 最后的結(jié)果都是顧懷堯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