塋土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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塋字雖然有著草字頭,又有土字為底,以毫無殺傷力的兩種元素作為組成它的一部分,但是它的本意并不溫和。 全因為在“艸”與“土”之間,還加了一個“冖”,在柔軟的土地上,在松軟的青草下,“冖”所覆蓋的,只能是人的尸體。因此塋字意味著墳地,作為動詞時又意味著埋葬。 而他本人的金火雙靈根,似乎也映照著這個字的意思,一把刀,一把火,人便化為塵土。 邵塋劫是誰的劫難,又要埋葬誰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邵塋劫自己不知道,他甚至并不知道他是一道劫難,在他降生之時命盤緩慢轉(zhuǎn)動,在無數(shù)次演算與推敲之后,選定了他,這種選定并非一種榮譽,也并非是一種怪異的枷鎖,當天道命定這個人是張亭的情劫的時候,只需要將張亭的紅線引向邵塋劫本人便可,至于之后的,天道并不需要多費心,因為命盤的演算永遠不會出錯,如果命盤說邵塋劫是張亭的劫難,那么邵塋劫就會是,張亭自己就會陷進去的。 可這其中也會有變數(shù)。 如果有人的執(zhí)念瘋狂到一定程度,而這個人又自私到一定程度,那么最終的結(jié)果自然就會和天道演算的有所不同,可即使這個人得破天機,也只能讓最終結(jié)果,僅僅是多了那么一點不同罷了。 邵塋劫仍然是張亭的情劫。 就在邵塋劫和玉魄清輝與世無爭地待在明月谷中時,外界也逐步歸于了平靜,但邵塋劫沒有去想張亭現(xiàn)在如何,不代表張亭就真的與他緣盡于此。 應(yīng)天門掌門死后,整個應(yīng)天門幾乎不能支撐,張?zhí)燹人魉鶠槿恢活櫵约?,說到底他也并不真的在乎應(yīng)天門,而張亭更是不會對應(yīng)天門有太多感情,他對應(yīng)天門唯一的記憶只有他的大師兄邵塋劫與掌門張?zhí)燹龋搅俗詈螅?jīng)真心實意地為應(yīng)天門付出的,竟然只有一個邵塋劫。 而如今邵塋劫也不要應(yīng)天門了。 茍延殘喘地應(yīng)天門以極快的速度覆滅了,但到底曾經(jīng)祖上闊過,因此留下的殘存石碑陣法等等倒是還在,也留有一些不為這些弟子所知的秘籍秘境,若干年之后,當修真界又一代代更新,此處也會演化為秘境,靜靜地等待修士們的到來。 但是如今的應(yīng)天門在能被帶走的東西都被弟子們瓜分之后,更顯凄涼,已經(jīng)是廖無人煙,空蕩的應(yīng)天門廣場上,只立著一個孤寂的背影。 這自然是張亭。 從被嬌慣著長大,到忽然應(yīng)天門破敗,張亭的心境變化可以說不止一星半點。 但這些比起那日坍臺明月找來時的一切,都是毛毛雨罷了…… 原來是這樣……原來大師兄是自己的一道情劫。 張?zhí)燹纫呀?jīng)隕身兩日,應(yīng)天門內(nèi)的掌門命牌碎裂的一瞬間,這個應(yīng)天門也算是徹底的覆滅了,張亭當時直愣愣地看著那碎成小塊兒的命牌,第一個想到的卻不是他會如何,而是大師兄如何了。 是了,大師兄還懷著孩子,坍臺明月說,那孩子是他的,是他的孩子,他確實是和大師兄親密地做過那些事的,盡管大師兄當時否認,可是坍臺明月有什么理由騙人呢? 張?zhí)燹热チ?,張?zhí)燹人懒?,那么大師兄呢?/br> 就在他這樣思考著的時候,忽然,遠方的劫云終于蔓延到了更遠的地方,讓遠在應(yīng)天門的張亭也感知到了。 這是有人要登天階,羽化成仙了! 即使離得這樣遠,張亭也感覺到了那不詳?shù)耐海桥c此同時他體內(nèi)的雷靈根也活躍起來,“我是渡劫的龍么?” 他忍不住抬頭看天,心想,是這樣的生物嗎? 這樣美麗強大的生物,甚至壽與天齊,也因為如此,才不為天道所容納,不但子嗣艱難,而且后代第二次蛻皮之時便需要渡過七情劫難,這其中抽中情劫的,無不碎心萬段,因此當初鄄合君為著自己的胞弟想了無數(shù)辦法,親自選了應(yīng)天門送人下去,又多加提點張?zhí)燹龋r時照看淵亭,也就是張亭的命盤。 這其中種種行為可以說是作弊,但龍族如此特殊,加之孕育淵亭鄄合的孕體產(chǎn)子之后便因為虛脫而死,這二人兄弟感情極為深厚,便無人多加干涉。 但天道終究是天道,或許有人膽大妄為,妄圖與天同盤而對弈,但以天道的宏大視野,又哪里是人能比得過的? 九天之上,一道艷麗身影輕彈劫灰,又仔細整頓儀容,不過片刻,便從容無比,不像才渡了劫的修士。 此人正是坍臺明月。 仙鶴與青鳥自遠處飛來,祥云舒卷,天音低唱,坍臺明月終究渡過了天劫,龍族鎩羽而歸。 忽然,坍臺明月的眼睛定住了。 只見那仙鶴青鳥飛來之處,正是好大一個仙禽靈獸閬苑,金光流轉(zhuǎn),彩虹霏霏,在那之上,一只金紅鳳凰虛影正籠罩上空。 “喲,是你?!?/br> 這道聲音遠遠地傳來,直聽得坍臺明月精神一震,立刻打起精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