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弦終于可以站起來了，她扶著墻顫顫巍巍地走，腳腕上的鐵鏈一直跟著她直到在房門口繃直。

    “爸爸！”

    她又在房間里喊爸爸，女傭站在門外猶豫了很久才跑去書房通知木遠喬。

    為了滿足自己兒子的愿望，木遠喬已經(jīng)將自己代入了夜弦父親的角色，每一天她只要在房間里叫爸爸，他都會過來陪她。

    夜弦和他的對話也越來越多，一開始只說俄語，后來又說起了漢語，雖然邏輯混亂，但她的精神狀態(tài)很明顯在慢慢變好。

    “我在，弦兒?！?/br>
    木遠喬進門安慰了她，看到【父親】的到來，夜弦終于安靜了，小跑著想撲到他的懷里，卻被腳踝上的鐵欄扯著跌倒了地上。

    “爸爸！”

    一聲爸爸讓木遠喬燃起了父愛，快步走上前扶起了夜弦。他難得這么溫柔，原本冷酷無情的外表下其實藏著一顆柔軟的心，只是他不會表達罷了。

    男人將少女抱回了床塌，她不肯松手，摟著【父親】的腰仰起小臉低聲地求：“爸爸為什么要拴著弦兒呢？”

    她動了動小腳，對這條鐵鏈很是厭惡，木遠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拴著她是木卿歌的要求，他不能隨意干預(yù)他。

    “因為外面很危險，我們要保護你?！?/br>
    夜弦不解地摸了摸腳腕上的鐵鏈，她說：“不要這樣拴著弦兒，弦兒不是狗狗，弦兒不是…………”

    她仍舊求他，木遠喬猶豫了幾秒并未答應(yīng)，想辦法換了個話題，“弦兒上次說爸爸會給你講故事的是嗎？那我今天也給弦兒講故事好不好？”

    “故事？”

    “嗯，講故事，講小卿歌的故事?！?/br>
    一整個下午，夜弦乖乖坐在床上聽著這位父親講述他孩子的故事，從他出生開始到他成年，再到他遠赴英國上大學(xué)突然改修醫(yī)的各種故事。

    只要講到木卿歌的名字，這位父親總會露出最欣慰的笑容，那是一種以他為豪的態(tài)度，只是在他的口中木卿歌并不知道他有多愛他。

    “是我的自私讓他過得不幸福，我以為給了他想要的就能補償他，其實我一直都知道縱容并沒有用，可除此之外我已經(jīng)沒有別的辦法了。卿歌是個很可憐的孩子，他從小被剝奪了太多，不知不覺他的性格已經(jīng)被扭曲成這樣。他對你的執(zhí)著深入骨髓難以改變，我是個很糟糕的父親，能做的只有這些，我也知道最可憐的是你，可他是我的兒子，他………是我唯一的血脈，我只能這么自私地幫他?！?/br>
    這對父子很像，甚至都選擇了對一個瘋子吐露心聲。夜弦看到了這個冷血殘酷男人的另一面，她還記得與木遠喬初次相遇的場景，他那一聲冰冷的滾字讓她對這個男人懼怕到了極點。

    人類最大的特點之一，自私。

    夜弦靠在男人的大腿上聽著他對木卿歌的悔恨和歉意，不知過了多久，她睡著了。

    她睡了很久，做了很多夢，睡得昏昏沉沉。

    再次睜眼的時候眼前的男人已經(jīng)變成了木卿歌，他躺在床鋪的另一側(cè)，閉著眼睛安靜地小憩，他身上的衣服還沒換，累得躺下就睡著了。

    他的眼鏡還夾在他的指尖，夜弦好奇地伸出手指，想碰他又沒有勇氣，她感覺到了陌生的緊張蜷縮起身體緊緊盯著男人。

    男人的呼吸聲更加沉重，他靠得很近卻又沒有碰到她一點。夜弦看了他許久，似乎想起來這個男人不會傷害她。

    伸出的手指一點點靠近，但她感覺到觸碰的時候陡然縮回了手指警惕得盯著熟睡的男人，還好，他沒醒。

    這一下，夜弦的膽子更大了一點，她開始主動觸摸男人的臉頰，用柔軟的指腹描出了他的輪廓。

    正當她覺得有意思，繼續(xù)滑動手指的時候，眼前的男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她急忙縮回的手指被他一把抓住，嚇得夜弦立刻尖叫掙扎。

    “不要叫！不要！你我不會傷害你的，弦兒，我不會傷害你，別怕。”

    安撫了許久夜弦才安靜下來，只是被他抓著手指抖成了篩子。

    木卿歌知道夜弦肯觸碰他就是最好的開端，接下來只要再努力一點獲取她的信任，他相信總有一天夜弦會接受他，她的瘋病也會好起來。

    “你想摸我是嗎？來，過來，我讓你摸，你可以隨便摸。”

    木卿歌拉著她的手貼上了自己的臉，“弦兒，摸摸看，摸摸我?！?/br>
    他有些興奮，欣喜地讓夜弦主動摸他，這么久的堅持終于有了成效，內(nèi)心動搖的堅持又可以繼續(xù)。

    夜弦的表情很恐懼，但她抽不出手只能順著他的意思摸他的臉，偷瞄他的表情，不知為何他似乎很開心。

    “弦兒，感受到了嗎？是我啊，是卿歌?！?/br>
    這個名字回蕩在耳邊，她想起了一下午的故事。

    “卿歌…………”

    終于，她說話了，還叫出了他的名字。

    沒有什么能讓木卿歌如此高興過，一瞬間他竟然握著她的手掉出了眼淚。

    “是我，弦兒，你終于對我說話了…………弦兒…………”

    這一晚，木卿歌終于得到了夜弦的回應(yīng)，她不再抵觸他的觸碰和照顧，乖巧順從地吃下他喂過來的所有食物。

    ——————

    一切都在步入正軌，特別是夜弦的病情，經(jīng)過這么久的照顧她的狀態(tài)好了很多，美國的生意也已經(jīng)恢復(fù)，木卿歌終于松了不少的氣，身上的壓力也少了一些，他又可以多陪陪夜弦了。

    木卿歌嘗試著給夜弦玩具，她選了積木，每天像個小孩子一樣胡亂地拼，傻傻地笑。但耐心變少了，積木玩了一天就不再碰。

    木卿歌有讓人準備了其他的東西，各種有趣的玩具玩偶，但她似乎并不喜歡。

    她還在扯腳腕上的鐵鏈，弄疼了會哭著拿東西砸，她的腿已經(jīng)被自己砸得滿是淤青。

    木卿歌心疼，但他還是不愿意打開那條鐵鏈。

    “我不要………我不要………弦兒不是狗狗………弦兒不要被拴著………爸爸………卿歌………不要………”

    每一天，她都在房間里哭嚎，求著他們不要拴著她，哭多了瘋病又犯，她又尖叫起來了，叫到最后嗓子都啞了，又開始扯自己的頭皮自殘。

    木卿歌放棄了，他拿鑰匙解開了鐵鎖，夜弦第一次走出了房間。

    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她從未來過木家的莊園，入目的富麗堂皇和她在厲家見過的一樣。

    木卿歌把她放了出來，但稟退了所有的傭人，一個人牽著她參觀這座豪華莊園。

    木卿歌對她訴說著莊園里的一切，還告訴她一些他小時候躲貓貓的藏身之所。

    “我的童年就是在這里度過的，這里每一棵樹每一朵花我都記得，還有那邊有一個可以藏身的小洞，以前我和霍震玩躲貓貓的時候就藏在這里，他一直都沒贏過我。”

    夜弦好奇得看向小洞，狹窄得只能剛好躲進一個小孩子，她傻笑著要自己鉆進去卻被木卿歌阻止。

    莊園很大，木卿歌只帶她看了主宅的內(nèi)部和花園，其他的地方站著很多黑衣的安?？词亍?/br>
    “弦兒，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大的自由，你不能出去，離開這里你會被那些壞人傷害，留在這里我才能好好保護你?！?/br>
    陽光照在男人的側(cè)臉上，夜弦仰視著他茫然若失，木卿歌擰緊了眉頭兩只手捧起了少女的臉蛋溫聲低語：“弦兒，我愛你，留在這里不要出去，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br>
    少女依舊茫然，看著男人認真又無奈的表情，她歪過頭沖他傻笑起來。

    花園里，男人緊緊擁著白裙少女，微風(fēng)吹散了她的裙擺，將男人的誓言飄散天空。

    “不管你變成什么樣，我都會娶你做我的妻子，弦兒，我保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