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努力了一會，除了產(chǎn)痛和失血令他頭腦發(fā)暈，第二個孩子的位置只往下挪了一點點。周南心里發(fā)急，想這孩子怎么是個慢性子，他能感覺下身濕熱的液體慢慢變少，只怕羊水流的差不多了。隆起的孕肚眼見變小，連胎兒的輪廓都模糊可見。周南焦急地?fù)崦怪械奶海朋@覺這孩子位置不對，竟然是橫躺在他腹中的。他這才想起自己胎位不正的事情，意識到第二個孩子的橫位讓他無法盡快下降身體產(chǎn)出。懷中的第一個孩子哼哼唧唧地哭著，周南一手輕拍孩子安撫，一手憂愁地摸著胎腹，外面的雨勢似乎小了點，但還不足以讓他脫離困境，腹中時而炸裂一般疼痛但孩子動的幅度大不如前了。

    周南心知孩子情況危急，只能拿出之前壓腹的決心和狠勁了。把大兒子安穩(wěn)地放到一邊角落，用小毯子包裹好之后，他最后溫柔地順著胎腹撫摸了一下橫蜷在里面的胎兒，然后閉著眼睛，一手隔著肚皮扶腦袋，一手摸索著孩子腳部的位置，往一邊轉(zhuǎn)動起來。“呃啊......唔啊.....啊.....”調(diào)整胎位的邏輯其實很簡單，需要讓孩子從錯誤的位置調(diào)整到頭朝下腳朝上的正確位置，已達(dá)到順利生產(chǎn)的目的。但是利用外力強制調(diào)整位置是常人難以忍受的疼痛，力道大小也有講究，小了轉(zhuǎn)不過來位置，大了可能傷及胎兒。所以，一般都會用適量運動，孕夫瑜伽來讓胎兒自行調(diào)整到正確的位置。可是，現(xiàn)在情況緊急，再拖下去不僅第二個孩子憋死在周南肚子里，只怕他自己和剛剛出生的大兒子也要被拖死。

    轉(zhuǎn)胎的劇痛比起產(chǎn)痛更加令人難以忍受，人類的本能又是避免傷害的，周南只試了幾下就條件反射地放松了手，孩子的位置不但沒有改變，被驚擾的他更是不滿地連連踢打，周南慘叫著倒在位置上，看著變了形的孕肚毫無辦法，到最后連喊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嘶啞地哼叫著，一手扶著身前的小山包，看著他徒勞地鼓動著。

    “怎么.....啊.....怎么辦.....meimei不肯......嘶......不肯出來......”周南大汗淋漓，虛弱地看著一旁的嬰兒，絕望地低泣。肚子里的孩子像是被惹怒了，動得一下比一下劇烈，不但把他的肚子踢得夸張地凸起一個個小包，連帶周南無力的身體都被踢得往下晃了晃?！班藕?......呃啊......好疼......”就在他實在受不了，伸手抱住肚子的時候，驚喜地發(fā)現(xiàn)，劇烈掙動下，孩子的位置居然產(chǎn)生了變化。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這個發(fā)現(xiàn)讓周南看到了曙光，他再次把手扶住孩子的頭腳，一邊啞著嗓子喊痛一邊毫不留情地用力轉(zhuǎn)動，生氣的孩子更是順著力道掙扎起來。這樣也許過了幾十秒，或許是幾分鐘，周南并不知道，對他來說，幾乎是幾個小時一般的痛苦。忽然，他的孕肚往下一頓，肚子里的孩子像是咕嚕一下往下一掉，爆裂的疼痛隨著眼前的黑霧襲來，周南生生地痛暈了過去。

    他并沒有暈過去很久，在他整個人都還沒有清醒過來的時候，下身一股憋漲逼得他本能地往下用力，在一陣憋氣中他醒了過來。拿手一摸，他才發(fā)現(xiàn)，剛剛還橫亙在上腹的胎兒迅速地墜到了腹底，剛才他就是被這股劇烈的沖擊力疼暈過去的。大腿之間涼涼的，越發(fā)鼓脹的下腹讓他沒法看清是羊水還是鮮血。但是這是一個好的信號，周南看了一眼窗外不知不覺間幾乎停了下來的暴雨，兩手抓著身下的座椅，努力憋著氣用力。“出來......啊.....寶寶，出來吧......呃啊......”下身撕裂的疼痛越來越明顯，但是他不管不顧地毫不停止發(fā)力。腹中的孩子似乎也知道自己再不出來會給爸爸哥哥帶來很大的麻煩，積極地扭動著自己的小身體往外鉆。也因為第二個孩子比第一個孩子小了不少，不多時，胎頭就探了出來。

    此時的周南其實早就沒了力氣，他全靠著意志力在支撐。如今他的眼前已經(jīng)一片迷蒙，感覺著孩子頂?shù)盟律黼y受，可卻連一絲力氣都用不出來。就在此時，他的耳邊似乎響起來一陣擊鼓聲，咚咚咚咚像是敲在他的心上，也像是敲在他的腦袋上。頭好暈，好疼，別敲了，讓我，讓我緩一下，就一下........周南暈倒前，透過霧氣蒙蒙的車窗，似乎看到了一個拳頭在砸窗，得救了......最后一絲意識隨著安心而飄散......

    等到吳剛打著飛的沖進醫(yī)院的時候，周南抱著小女兒靠在床頭發(fā)呆。他被警察及時救了出來，在救護車上生下了女兒。生產(chǎn)的那一夜像一場噩夢，至今他都無法相信自己在車?yán)锷铝藘蓚€孩子，直到被愛人心疼地?fù)г趹牙铮加行┗秀?。“不生了，不生了，咱們說什么都不生了?！眳莿傄话驯翘橐话褱I地嚎著，周南躲在他的懷里，慢慢微笑地閉上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