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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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卿站在原地。 他用了足足半分鐘,才在腦海里把這件事情給捋清楚。 ……所以說,伊瑞布蘭爾的確是使用過他的信息素安撫劑,而且還想方設(shè)法地拿到了他的編號。 難怪對方說是在星船上改變了態(tài)度。當(dāng)時他的手被擊中,受了傷,一路都是留下的血跡,對方一聞到必然就清楚這個信息素屬于誰。 每個蟲族的信息素都是不一樣的。即使單純從氣味上來說可能會有相似,但當(dāng)蟲族接收到的時候,能夠迅速辨別不同信息素之中所存在的差別。 以人類世界的觀念來看,蟲族的信息素大抵就類似于指紋這種東西。 但一個星盜對著自己說出這種話來,怎么想都有些…… 賀卿白皙的面容上先是浮出大片的淡紅色來——這是羞恥心上了頭,然后又襯得更深、更紅——這次是氣的。 在得知伊瑞布蘭爾使用他的信息素度過發(fā)情期這種事兒時,他心里最開始出現(xiàn)的,是那種非常糾結(jié)的忸怩與說不清的復(fù)雜感受。 他深深吸一口氣,撇去那點羞恥心,回顧從圣塔星船上一直到現(xiàn)在所發(fā)生的與星盜相關(guān)的事情,覺得實在是不可思議。在這片茫茫星海之中,不通過外力,僅憑運氣就能找到信息素安撫劑的原主,實在是一件概率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可這種事情卻是讓對方碰上了。 如果被認(rèn)出的時候能換個身份、換個場景,彼此并非對立,賀卿想,他現(xiàn)在也許還能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心平氣和地與對方交流。 可惜對方并非什么良善之輩,行事風(fēng)格也相當(dāng)霸道。 而后他越想越有些惱意。敢情對方如此蠻橫地打亂了他的行動計劃、還那么執(zhí)著地把他強行綁走,就沖著這么個理由。就是為了他的——他的信息素? 這算是什么啊。 賀卿重新坐回椅子上,雙手撐著額頭,莫名有種一拳打進棉花里頭的無力感。 他原本相當(dāng)堅定地認(rèn)為星盜是看中了他作為母星雄蟲與圣塔蟲員的價值,之后肯定要想方設(shè)法地從他這里取得相應(yīng)的資源?,F(xiàn)在待他不錯也只是對雄蟲的客氣態(tài)度,或者從某個角度來說,也算是迂回的懷柔策略。 結(jié)果現(xiàn)在伊瑞布蘭爾拋下這么一句話。 也許對方的本意只是想讓他不那么擔(dān)憂。但非??上У氖?,這不僅沒讓賀卿安心,反而使他覺得更加危險。 若是貪圖錢財與資源,賀卿還有的說??扇绻且?/br> 這個時候,賀卿總算是從這些日子里的相處里,琢磨出了一直以來被他極力忽視掉的某些東西。 那日被帶走前對方在他唇角留下的咬痕,之前只被他認(rèn)作是標(biāo)記獵物般的傲慢的動作,再加上當(dāng)時心頭充斥著憤怒與無奈,覺得對方實在是太過肆意妄為,哪里會往……那種方向去想過。 而后對方的態(tài)度似乎軟和下來,也只讓他以為是因為有受赫斯的影響。 賀卿抬起頭來,虛虛望向某一點,緩慢地蜷起手指,頗為苦惱地敲了敲額角。 當(dāng)下這種處境,簡直是怎么想怎么尷尬。 果然,還是要盡快脫身才行。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坦誠的話語讓這位游星的副團長覺得丟了臉,所以一時半會不敢面對賀卿,他連著幾日沒有再出現(xiàn)在賀卿面前。 賀卿倒是樂得清閑。只是在醫(yī)療室里,赫斯有時看著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會忍不住地嘆口氣:“可真是……” 語氣里像是相當(dāng)恨鐵不成鋼。 不過第四天開始的時候,伊瑞布蘭爾又跟沒事蟲似的往醫(yī)療室跑。這次他行事好像比以往還要大膽一些。他直接就坐在醫(yī)療室里頭,靠著軟椅,翹起一條修長緊實的腿,顯出相當(dāng)放松的姿態(tài)。嘴上說是要幫赫斯辦事,眼睛卻是飄到賀卿那邊。 赫斯懶得管他,只短短地警告幾句,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賀卿默不作聲,垂著眼睛看赫斯給他找來的幾本書。 伊瑞布蘭爾摸摸下巴,敲敲桌面,踢踢桌角,見賀卿眼神都不遞過來一個,他便觍著臉轉(zhuǎn)動椅子往賀卿所在的位置滑過去,在賀卿對面停了下來。他向前伸長了脖子,看著他手里捧著的書,問:“你在看什么?” 賀卿翻過一頁,抬起眼說:“瑟拉達地區(qū)的地形概要和地域風(fēng)俗?!?/br> 瑟拉達是屬于自由星的一片區(qū)域,統(tǒng)共囊括了四個星球,以發(fā)達的旅游業(yè)作為經(jīng)濟支撐。那里也是赫斯的故鄉(xiāng)。赫斯將書本遞給他時,對他說過:“瑟拉達確實是個很美麗的地方。如果有機會,希望你能夠去看看?!?/br> 伊瑞布蘭爾顯然也知道赫斯來自于瑟拉達。他聽賀卿這么一說,紫眸一亮,心覺有戲,追問:“你想去那兒嗎?” “唔……有點興趣?!辟R卿被他這樣的眼神盯著,有些不適應(yīng)地往后靠了靠。 “那等回過主艦見了我雌父,我?guī)闳ド_吧?”伊瑞布蘭爾拖著椅子又往前湊近了點兒,胳膊蹭到桌沿,“其實我也沒去過,不過以前聽赫斯講過那邊的很多事情?!?/br> “……” 賀卿發(fā)現(xiàn)這位副團長是真的完全不會把握距離和尺度。他為此感到很是心塞。 隨意幾句繞過這個話題之后,賀卿干脆合上了書本,試探著說:“副團長,我想……你也許應(yīng)該對你們的日常工作更關(guān)注一些?” 伊瑞布蘭爾的手已經(jīng)放到了桌面上。他朝賀卿說:“我現(xiàn)在就在工作啊?!?/br> 賀卿居然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伊瑞布蘭爾彎下半身,腦袋輕輕磕在桌上,從下至上地望著賀卿優(yōu)美的下頜線,低低地喊了一聲:“賀卿?!?/br> 賀卿的手指一抖。他雖然猜測對方之前或許通過某些手段拿到過圣菲里亞號的蟲員名單,知道他的名字也不奇怪;但這還是這么久以來,伊瑞布蘭爾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對方的這聲呼喚,并不似其他蟲喊他時那般柔軟溫吞、充滿敬意。它短促有力,卻又似乎隱隱帶了點撩撥的意味。 “……怎么了嗎,副團長?!?/br> 在經(jīng)過了飯菜好吃嗎、休息得怎么樣、以前在圣塔的工作無不無聊等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問題之后,對方?jīng)_他眨眨眼,又問:“衣服夠嗎?” 賀卿不大明白他問這些干嘛,但還是很配合地說:“衣服是足夠的……而且烘干設(shè)備也很好用?!?/br> “那都是我的衣服?!币寥鸩继m爾說,“——當(dāng)然,是還沒有穿過的新衣服。不過赫斯之前說的不錯,還是應(yīng)該給你單獨買些衣服來,還有其他的一些日常用品……” 賀卿其實并不介意衣服是怎么來的,能將就穿就足夠了。他眉頭皺了皺,張口欲要說不必,就又被對方打斷:“而且我們已經(jīng)到達自由星區(qū)域了,你不想出去看看嗎?” “什么?”賀卿微怔,“已經(jīng)……離開帝國的界線了嗎?” 他之前用民用星船的速度來估算,以為還得有六七天左右才會離境。 “不錯。你知道‘范納’嗎?現(xiàn)在我們的船離那兒已經(jīng)很近了。”伊瑞布蘭爾伸出兩根手指,跳到賀卿拿著的書本封皮上面,“在范納有一位我們的老朋友,他經(jīng)營的門類挺多,手段也厲害,連帝國皇室規(guī)制的玩意都能拿到。” 賀卿會意:“你要見他?” “是帶你去見他?!币寥鸩继m爾的唇角上揚起一個弧度,“他對帝國的東西很熟悉。你有什么想要的,他那兒應(yīng)該基本都能有。” “我……” 賀卿思索片刻,然后輕輕地一點頭。 能有外出的機會,當(dāng)然是不能錯過。 伊瑞布蘭爾似乎也不介意他是否暗中想著逃脫的事,只動了動手指,敲了下書本,說:“你在帝國過得是怎么樣,等到了主艦,我……”他略一停頓,垂下眼睛,好像有點難為情,連聲音都壓得低了點兒,“我也能讓你過得跟以前一樣好?!唬歉??!?/br> 然而,面對這樣并不被自己所期待的承諾,賀卿只能沉默。 “是真的,在星海里的生活很自由。等你熟悉了,也會愛上這種無拘無束的感覺的。所以,你也別再想著以前的那些……”伊瑞布蘭爾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把最后一句給繞了個彎,加上了似乎想要表現(xiàn)出委婉態(tài)度的、有點僵硬的疑問詞,“……好嗎?” 賀卿用漆黑如墨的眼靜靜地注視著對方不大自在的神情,半晌,才嘆了口氣,說:“副團長,這是不一樣的?!?/br> 對方這般或是試探或是提醒的話語,只讓賀卿感到頭疼。 也許在自由星確實是能過得無拘無束,很是瀟灑,但他并不因為這樣似乎很有誘惑力的生活而感到心動。他清楚地認(rèn)識到一件事,他與那種在對方眼里稱得上枯燥無味、按部就班的生活是分不開的。 因為他的身上背負(fù)著責(zé)任,有的來自家族,有的來自工作,還來自于其他的一些方面。這些責(zé)任不可逃避,他應(yīng)當(dāng)承擔(dān),也必須承擔(dān)。這種責(zé)任也早已經(jīng)與他的生命刻在了一起,無法剝離。 而那種生活,對于常年習(xí)慣了四處漂泊的星盜來說,大概是不大理解的事情。不停地去往新的地方、探索新的事物,是他們的樂趣所在,也是他們的生活方式。 如果說星盜們就是自由自在隨處游離的飛絮,那么賀卿便是被繩索牢牢牽引住的船錨。不論他將會隨著風(fēng)飄去哪里,他的另一端仍然緊緊地扎根在母星上的小家。 他知道,他的歸宿就在那里。 伊瑞布蘭爾抬起眼:“什么意思?” 賀卿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他倒是想直接告訴對方自己絕不會忘記過往,也并不打算就這樣接受對方強勢的安排,但又擔(dān)心惹惱這位脾氣并不好的副團長,想了想實在是沒必要,只得作罷。 這次的交流,最后以伊瑞布蘭爾單方面的郁卒結(jié)束。 等吃完飯、送賀卿回了房,赫斯在醫(yī)療室里看著這個混小子悶悶不樂地走回來坐下,一邊拿濕布擦著儀器,一邊說:“怎么,今天跟閣下不是聊了挺久的嗎?比起之前已經(jīng)很有突破了,怎么還擺著這副表情?” 伊瑞布蘭爾趴在賀卿之前待過的那張桌上,沒回答。 “瞧你這點出息。”赫斯笑了一聲,“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伊瑞布蘭爾掀起眼皮,有氣無力地把他倆之前的對話大致復(fù)述了一遍。 “我想帶他出去,但我怕他想跑?!彼悬c沮喪,“我想告訴他在船上的生活其實比以前還有意思,所以……” 赫斯:“……” 這位年長者終于忍不住,大步過去,一巴掌招呼到對方頭頂上:“你是不是傻?你自己聽聽,你這說的都是什么話?” 伊瑞布蘭爾抿著嘴。 “你這本來做的就不是什么……”赫斯嘆了口氣,“你還說這種讓閣下生氣的話來。閣下在帝國的生活得很好,以前那些事也不可能不在意。你現(xiàn)在既然都把他帶回來了,想和他好好過日子,那就得細(xì)水長流。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 他緩過了勁兒,又接著說:“再說了,咱們這樣四處漂泊的生活到底如何,并不是你說好就是好的。伊瑞,這種事情閣下自己會有判斷。你把話說得實在是太過了?!?/br> “……嗯?!?/br> “這些方面,你都要多注意一點。”赫斯看著他,溫潤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種有些悲傷的神色來,“別像你雌父……和我。” 聞言,伊瑞布蘭爾沉默一陣,才說:“那明明不是你們——” “爭論對錯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伊瑞,我只希望你能夠認(rèn)識到這個問題。你要明白,你得學(xué)會……”赫斯頓了頓,“尊重他,給他時間,還有私蟲空間?!?/br> 見伊瑞布蘭爾眼底浮現(xiàn)出淺淺的困惑,他也只能揉了揉對方的頭發(fā),說:“這事急不得,慢慢來吧。不過,你帶閣下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去買他想要的東西,這個想法還是很不錯的。今天傍晚應(yīng)該能到范納,到時候你就帶他去找文昱吧?!?/br> 說到這,赫斯想起來,“我記得,文昱是不是有個雄主?那位好像是叫什么阿爾……嗯,你知道?那就行??傊綍r候如果能讓他們倆好好交流一番,同為雄蟲,也許可以讓閣下心情變得好一些?!?/br> 自由星區(qū)域的命名方式與帝國聯(lián)邦是不同的。為了方便管理,對于并不那么重要的行星,帝國和聯(lián)邦都是以星系劃歸范圍,再在同星系內(nèi)用編號來命名。而自由星內(nèi)有不同的勢力存在,區(qū)域范圍和名字都相當(dāng)隨性,也不時會發(fā)生變動。 范納就是當(dāng)下降落到的這顆星球的名字。它距離帝國的邊境不算太遠(yuǎn),又有比較發(fā)達的運輸業(yè),來這里做走私生意的蟲族并不少。 在范納的港灣??亢?,伊瑞布蘭爾駕駛著巡行器,獨身一個帶著賀卿出發(fā)去他的朋友所在的地方。 他提前給文昱發(fā)了消息。文昱得知他要帶一個雄蟲過來的時候還很驚訝,不過也很快平靜下來,回復(fù)道:【伊瑞,不用去店里。前幾天雄主剛從其他星球回來,我最近都提前回家里了。你可以帶那位閣下直接來郊區(qū)這邊?!?/br> 伊瑞布蘭爾當(dāng)然也就不會客氣。 之前在來時的路上,伊瑞布蘭爾也簡要地對賀卿說了下情況。賀卿原本聽見說去不了店鋪,轉(zhuǎn)而要去別的蟲家中,覺得不大好,但又聽見他說朋友家中有個很厲害的雄蟲,一時竟然生了點好奇。 瞥見賀卿的神情,伊瑞布蘭爾暗暗腹誹怎么雄蟲的事比起身為雌蟲的自己還更讓對方感興趣,嘴上還是接著說:“那家伙也是個狠角,好像在地下市場那邊也很混得開。我朋友店里一些貨還是他給搞來的。” “這樣……那確實是很厲害的?!?/br> 賀卿想起自己的那位好友同樣穿梭于那片灰色區(qū)域之中,其中的艱辛自然也曾有耳聞。能在那種地方立足確實是件不容易的事,尤其是對于戰(zhàn)斗力大多不如雌蟲的雄蟲來說。 行駛了大概半個星時,他們穿過熱鬧的城區(qū),來到了郊區(qū)一處環(huán)境幽雅的地方。一棟三層的精致房屋坐落在這里,屋外還帶了一大片的花園。 伊瑞布蘭爾的巡行器很快通過了外頭安全防衛(wèi)系統(tǒng)的驗證,順利地進入到房區(qū)。 走下巡行器的時候,賀卿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站在大門前等待著的蟲族。他身形高大,藏藍(lán)衣袍下的肌rou很飽滿。面容同樣也是相當(dāng)英俊,還帶著爽朗的笑容。在看到伊瑞布蘭爾和賀卿的時候,他更是高興,大步走來,與伊瑞布蘭爾抬起的手交握了一下,又伸手重重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好久不見了,伊瑞。” 伊瑞布蘭爾的心情明顯也很不錯。他們簡單談了幾句,注意力便都放到了站在伊瑞布蘭爾旁邊的賀卿身上。 伊瑞布蘭爾沖眼前的蟲族無聲地做了個口型:“我的?!?/br> 這個陌生蟲族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隨后將目光移向了賀卿。他的眼睛中迅速地閃過驚艷之色,不過單純是欣賞,而非冒犯的意味。他主動朝賀卿溫聲道:“雄蟲閣下,您好。我的名字是文昱,在范納經(jīng)營一點小生意。非常歡迎您的到來?!?/br> 賀卿微微地笑,禮貌地回應(yīng)一聲。 “咱們先進屋吧?!蔽年耪f,“雖然不在店里,但家里的系統(tǒng)也有售賣的內(nèi)容可以供閣下挑選?!?/br> 文昱帶著他們進了大門。屋內(nèi)的裝修是淡雅的古典風(fēng)格,家具精致美觀,隱約還從角落飄來一股淡淡的熏香。 來到正廳,伊瑞布蘭爾拽著賀卿在檀香木制成的座椅上坐下,左右看了看,問:“你家那個雄蟲呢?” 文昱端了兩杯茶過來,正要點開桌上還處于休眠的系統(tǒng)屏幕,聞言,他的表情帶了點無奈:“雄主還在樓上休息?!?/br> “哈?這都什么時候了?這些雄蟲真是夠懶的?!币寥鸩继m爾靠在長椅上習(xí)慣性地說出這一句,猛地一頓,立刻挺直身板轉(zhuǎn)頭朝賀卿說,“我是說其他的雄蟲,你不一樣。” 賀卿用一言難盡的復(fù)雜眼神看著他,沒吭聲。 文昱并不因他前半段的話而生氣,反而在旁邊笑出聲來:“伊瑞啊伊瑞,我真是做夢都想不到你還能有這么一天?!?/br> 伊瑞布蘭爾倒是一點都不臉紅:“我只是在說實話?!?/br> 文昱笑著搖搖頭,沒再接著調(diào)侃,低頭把系統(tǒng)開啟,cao作幾下,桌面上迅速地形成了商品模型的立體投影。 “你之前說,是想給閣下定制衣服?” 伊瑞布蘭爾摸摸下巴:“嗯,先選衣服吧。挑最好的那種料子……還有帝國流行的款式。”說著,他看向賀卿,“算了。你喜歡什么,自己選。” 這種莫名像是“被包養(yǎng)”般、金主一擲千金的感覺,讓賀卿的心情變得很微妙。他清了清喉嚨,正欲張口說什么,就聽見從后方悠悠然一聲:“今天可真是難得,副團長居然有閑心來我們這種偏遠(yuǎn)的地方?” 伊瑞布蘭爾撇撇嘴,不想接話。 文昱立刻站起了身,關(guān)切地走過去問:“雄主,您怎么不多休息會兒?” “還休息什么,這不都被說是懶了?再不起來還得了?”雄蟲的聲音帶著揶揄的笑意,離賀卿他們越來越近,“行了,快讓我瞧瞧,是哪個能忍受得了副團長那脾氣……” 賀卿抬起眼,正好撞進走到身旁的這位雄蟲的目光里。 那個雄蟲停了話頭,微微瞇起眼:“……” 對視的瞬間,賀卿深色的眼瞳劇烈地收縮了一下,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 對方稍稍俯身,用力一把拉過他的手,面上帶笑,故作夸張:“嚯,這么好看的雄蟲是從哪兒找的?”他的眼底卻是帶了點冷意,直直朝著伊瑞布蘭爾而去,“我說啊,副團長,你什么時候有這么好的運氣了?……該不會是給搶到你船上的吧?” 伊瑞布蘭爾哼笑一聲:“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確實沒什么關(guān)系。只不過是我見不得好好一個雄蟲被你這樣的家伙給糟蹋罷了?!?/br> 對方笑瞇瞇地說出能輕易挑起星盜怒火的話語來。 伊瑞布蘭爾果然冷了臉色,但想起眼前這個雄蟲可能會讓賀卿高興一些,他深深呼吸幾下,竟然忍住了暴躁的心緒。 這倒是讓對方訝異地投來一眼。 文昱一手輕按在伊瑞布蘭爾肩頭,安撫似的拍了一下,試圖轉(zhuǎn)移話題,努力緩和氣氛:“雄主,伊瑞是帶這位閣下來挑些東西的……” “買東西?”對方看著賀卿,問,“是買什么?” 賀卿遲疑片刻,才回答:“衣服?!?/br> “衣服?那正好,我?guī)愕綐巧峡?,我的衣柜可不小。咱倆單獨討論討論?!睂Ψ秸f著就要把賀卿帶起來,“這些一天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的雌蟲哪里懂得新的時尚潮流……走走走?!?/br> 他還不忘探頭向伊瑞布蘭爾說:“副團長,借一下,不介意吧?” 伊瑞布蘭爾不想理他,轉(zhuǎn)而看向旁邊垂著眼睛的賀卿,以為他是有些應(yīng)付不來對方的熱情,就說:“你先跟著他去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對勁的,你就直接下樓來,不用給他什么面子?!?/br> 賀卿微怔,旋即緩緩點了下頭:“好,我知道了?!?/br> 見兩個雄蟲上了樓去,伊瑞布蘭爾睨了在那望著自己雄主背影笑的文昱一眼,出聲:“他說話還是這么不客氣……你太縱容他了?!?/br> 文昱收回視線,轉(zhuǎn)頭看向?qū)Ψ?,忍俊不禁:“伊瑞,你現(xiàn)在也是有雄蟲的蟲了,就別再在那兒裝模作樣了。那是我的雄主,我不寵著,是想讓誰來寵呢?” 說著,他正色道:“而且雄主說得也沒錯,你是該收斂收斂脾氣。不然以后惹閣下生氣了,指不定都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br> 伊瑞布蘭爾一噎。 ……這可真是戳中他的死xue了。 賀卿被雄蟲拉著手,一路來到三樓的衣帽間。 他此時心緒極亂,沒有心思去打量這間屋子里一排排的精美服裝。對方顯然也并不是真的要給他介紹這些東西,穿過衣架,徑直走到最里面,讓賀卿在紅色的軟塌上坐著。 “怎么回事?”他站在賀卿面前,臉上原本淺淺掛著的笑容徹底收斂下去,“為什么你會在這里?!” 賀卿露出了一個苦笑:“阿爾……”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會在這樣尷尬的處境下,與阿爾弗里卡相遇。 阿爾弗里卡是非常標(biāo)準(zhǔn)的雄蟲模樣,比賀卿矮了一個頭,身形纖細(xì),皮膚白皙,俊俏的臉蛋非??蓯?,一雙碧綠的貓眼尤其惹人注目。 他原本總是愛笑的,但此刻眉眼間滿是陰霾:“圣塔的那艘船不是已經(jīng)被安全找到了么?我以為你已經(jīng)回到母星了??赡悻F(xiàn)在……他雌的,是他干的?” “這就有點復(fù)雜了……” 賀卿嘆了口氣,把這一程的經(jīng)歷簡要地跟對方說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該說是我運氣實在不好,還是怎么回事?!碧岬胶竺娴氖聝海R卿也很頭痛,“本來都已經(jīng)沒什么了,哪知道還能在c-58跟他遇上?!?/br> 阿爾弗里卡從嘴里爆出一連串臟話來,有些詞句賀卿甚至從來沒聽過。他焦躁地來回踱步,皺著眉頭說:“伊瑞布蘭爾,那家伙,以前就是個類極雌主義者。當(dāng)合作者或者朋友都還行,但跟他離得太近就……不行,你待在他身邊太危險了,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發(fā)瘋?!?/br> “極雌主義?” “嗯。自由星里,不少身處高位的雌蟲都或多或少有點這毛病?!卑柛ダ锟ɡ湫σ宦?,才接著說,“這個一時半會也很難跟你解釋清楚……總之,伊瑞布蘭爾平日里對雄蟲的敵意確實不小。你應(yīng)該也瞧見了,他對我的態(tài)度可算不上什么好的。但對比來說,他對我已經(jīng)是還過得去了。你是不知道,以前那些……”他頓了頓,把這個話題揭過去,“反正我不認(rèn)為他能突然轉(zhuǎn)了性。他對你肯定不懷什么好心。” 賀卿的嘴唇動了動,到底還是沒把伊瑞布蘭爾用他的信息素安撫劑這事給說出來。 “我知道了。他是要把你拿去詐一筆賀家……也不對。或者就是要帶你去伊森特那邊,交易給某些有不良癖好的雌蟲?!?/br> 賀卿被他后半句弄得有些哭笑不得:“這個……應(yīng)該不至于的?!?/br> 阿爾弗里卡轉(zhuǎn)了一圈回來,一拍手心,嚴(yán)肅地看著賀卿,說,“不行,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你不能再繼續(xù)待在他身邊。小賀,我得送你回帝國?!?/br> 這個提議與賀卿的想法不謀而合。他點點頭,說:“我答應(yīng)與他出來,也是抱著想要找機會逃脫的念頭的。阿爾,你知道母星現(xiàn)在情況并不怎么好,我必須得早點趕回去。尤其圣塔那邊還有件很重要的事情?!?/br> 阿爾弗里卡冷靜下來,也開始思索起實施方案來:“以定制衣服這件事,應(yīng)該能拖他們在范納留個幾天。趁著這個時間,我去安排底下的事情。對了,伊瑞布蘭爾盯你盯得緊嗎?” 賀卿對阿爾弗里卡的能力相當(dāng)信任。他想了想,說:“不是超過太久的時長的話,他應(yīng)該還能接受。但他這幾天,肯定也會加強戒備。這一次若不是因為遇見了你……”他笑了一下,伸手握住了阿爾弗里卡干燥的手掌,“他不知道我們倆的關(guān)系,所以對你會降低防備心?!?/br> 阿爾弗里卡回握住了他的手:“好?,F(xiàn)在在家里,沒法讓你走。但是等去了城里的店,到時候我一定讓你能提前離開。只要你走得夠遠(yuǎn),他很難再找到你?!?/br> 賀卿是真的很慶幸自己遇到了對方:“謝謝你,阿爾?!?/br> “謝什么。真要謝我,等回去之后,再給我賬上打點報酬來。”阿爾弗里卡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 賀卿卻是很認(rèn)真地點點頭:“肯定的?!?/br> “你……唉?!卑柛ダ锟ㄊ?,站在賀卿身前,張開手臂把對方虛虛環(huán)住,像是一個簡易的擁抱,“總是這樣,沒有變過?!?/br> 賀卿猶豫了幾秒,抬起手握住對方的腰身,完成了這個有溫度的擁抱。他抿著嘴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們倆又低聲商量了一些細(xì)節(jié),大致確定下來,也就稍微放了心。談完正事,阿爾弗里卡帶著賀卿來到他的衣架前,還真的開始講起這些款式的特點來。 賀卿在他說話的間隙,倒是想起了之前就想要問的一件事:“阿爾,那個文昱是你的……” “我沒跟他結(jié)婚?!卑柛ダ锟ㄊ稚咸暨x的動作不停,“如果硬要說的話,他就算是我的雌侍吧。我在帝國那邊……一般過一陣子就會來這邊陪他,順便交流些情報?!?/br> 賀卿了然。在他印象中,他只知道阿爾弗里卡很早之前在帝國那邊有個雌侍,但完全不知道文昱。 “他很重視你?!辟R卿如此說道。 阿爾弗里卡露出相當(dāng)自信的笑容來:“我知道?!?/br> 賀卿和阿爾弗里卡重新回到一樓的正廳的時候,伊瑞布蘭爾正聽著文昱分享他有關(guān)于安撫雄蟲的技巧。 察覺到他們倆下樓的動靜,伊瑞布蘭爾立刻關(guān)掉正在進行記錄的個蟲終端,嘴上還換了話題:“赫斯挺惦記你的。你什么時候帶你的雄蟲去跟他見一面?” 文昱也不拆穿他,只笑著說:“好,你們多留幾日吧,我一定帶著雄主來船上拜訪?!?/br> 伊瑞布蘭爾矜持地一點頭:“嗯。” 等賀卿走近了,他耳朵微動,轉(zhuǎn)過頭噼里啪啦一連串地問:“你看完了?選好沒有?有什么中意的?” 賀卿被他問得有些好笑。但因為剛與阿爾弗里卡交流過,他的心情相當(dāng)?shù)睾?,對待這位副團長時的神色也就明顯比以往要溫和許多,聲音也輕快幾分:“有阿爾閣下的幫助,已經(jīng)挑好幾件了。我認(rèn)為足夠了?!?/br> 看來跟阿爾弗里卡是聊得挺投機的……這一趟沒白來。 伊瑞布蘭爾暗暗想著。他瞧著賀卿明亮的黑眸和臉上柔和的神情,按捺住心頭想要撲過去蹭一蹭的念頭,抱臂說:“嗯,選好就行。還有其他一些,你再看看有什么想要的?!?/br> “喲呵,副團長闊氣得很?!卑柛ダ锟ɡR卿的手坐下來,單手cao控著投影系統(tǒng),“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他笑吟吟地對賀卿說,“來,賀卿閣下,你看看,店里頭這些……對,就是這一欄里的,既實用又美觀,還特別貴氣,我覺著跟你很配。當(dāng)初能拿到這些貨都是很不容易的。你覺得怎么樣?難得副團長舍得花錢,不多買點哪兒對得起他?” 賀卿看著那些物品旁邊標(biāo)明的高額數(shù)字,再看看一旁伊瑞布蘭爾最初瞥見金額時明顯rou痛的表情,先是愣了一下,隨后笑著搖搖頭。 他知道阿爾是故意挑最貴的東西的。不過,他都要準(zhǔn)備離開了,其實沒有什么需要買的。再者,他也并不想讓星盜在他身上花什么大價錢。 一旁的伊瑞布蘭爾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庫,見賀卿搖頭,出聲道:“想要就買,又不缺這點?!?/br> 賀卿還沒說什么,阿爾弗里卡就非常不給面子地嗤笑一聲。 “好了好了。雄主,還是讓閣下自己挑選比較好吧?!蔽年艤睾偷卮蛑鴪A場,又說,“伊瑞,閣下,晚上不如就留在這邊吃個飯。我先去準(zhǔn)備了?!?/br> 阿爾弗里卡立刻舉起手:“我要吃上次做過的邁紐斯烤rou!” 文昱走過去,微微紅著臉,俯身親了親他的唇角:“好的,雄主。” 伊瑞布蘭爾相當(dāng)嫌棄地移開視線,不想看這對辣眼睛的夫夫。 ……他并不是很想承認(rèn)自己其實有點羨慕。 等吃過豐盛的晚餐,告別文昱他們,在回去星船的路上,伊瑞布蘭爾拿余光去瞥身旁的賀卿。對方正微微側(cè)過臉,望著外面飛馳掠過的陌生夜景。 “今天……”他試圖找些話題,“你跟那家伙相處得好像很不錯。你覺得……今天過得怎么樣?” 就是東西買得太少了點。除了衣服和一套茶具以外,對方什么都沒要。 賀卿想起離別時阿爾弗里卡暗暗在他手心捏了幾下,還有那充滿關(guān)切的眼神,微微帶著笑回答:“唔……挺有意思的?!?/br> 聞言,伊瑞布蘭爾放松了點兒,緊繃著的肩膀也沉下去。他有意放緩了行進的速度,讓賀卿能更清楚地看見這座城市的風(fēng)景。 而賀卿輕輕呼出一口氣,有些恍惚地想——這一趟漫長、波折而又充滿各種機緣巧合的旅程,終于快要接近它的尾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