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明醒來的時候，就看到黎之容側身坐在他旁邊，安安靜靜地捧著一本書，臥室的窗簾拉開了一半，堪堪照到床的下半邊和余下的空地，另一半拉著的窗簾忠實地遮擋住了午間刺眼的陽光，好讓他睡得更舒服，不受外界一切打擾。

    欲求不滿的身體被撫慰得很饜足，腰身和隱秘之處雖然酸痛，但是下身卻干凈清爽。

    “老師，您醒啦?！崩柚萋牭搅溯p微的動靜，轉過頭來就對上了那雙清明溫和的眼睛，她笑了起來，放下書，走過來蹲在顧修明身側。

    黎之容今天沒有扎起頭發(fā)，及腰的長發(fā)柔順地垂下來，輪廓分明的面容和凌厲的眉眼都軟化了幾分，看著顧秀明一臉笑意，清透中性的聲音里滿是珍重和愛護。

    顧修明抿了抿蒼白的唇瓣，臉頰微微紅了，黎之容披著頭發(fā)的樣子他還沒有見過，她蹲在自己身側，那雙狹長的鳳眼里盛滿了溫柔。

    “之容，謝謝你……”顧修明頓了幾秒鐘，從唇間吐出了這句話，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他昨天晚上狼狽的樣子在學生面前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現(xiàn)在在乖巧溫柔的學生面前根本拿不起教授的儒雅風度，他只覺得臉頰發(fā)燙，似乎連耳根都攀上了熱意。

    黎之容看著顧修明疲憊的面色中帶著痛楚，輕聲說了句等一等，就起身從廚房端過來了一碗白粥，然后坐在了顧修明身邊。

    “老師，我喂您吧，實在抱歉，您今天只能吃這個了?！崩柚荻酥峭胫啵瑵M面歉容，她心里暗恨自己昨晚收不住力道，不小心弄傷了顧修明，這幾天顧修明只怕都會疼，傷口不發(fā)炎就是萬幸了。

    顧修明看著這張面帶笑意的俊臉，神色里只有歉意和關心，自從他清醒以后，黎之容就沒有做過任何越距行為了，女學生輕柔的動作和尊重的態(tài)度給足了他安全感，也免去了他太過羞澀尷尬。

    顧修明手臂軟綿綿的，幾乎使不上什么力氣，就連坐起來借著靠黎之容幫忙，他也沒有逞強拒絕，輕輕點了點頭，安靜地一口口吃掉了黎之容喂給他的白粥。

    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再說話，直到黎之容喂完他，拿過來了一套干凈的衣服，略微窘迫地看著他：“老師，您的衣服昨晚被弄臟了，只能先穿我的了?！?/br>
    顧修明沉默著點頭，接過來衣服，然后就看到了最上面的一件嶄新的內褲，這個大小和尺寸，應該是……黎之容自己的。

    “老師，這條沒有穿過……”黎之容紅了俊臉，連連擺手，給顧修明解釋，“家里沒有別的，只能委屈您先穿這條了?！?/br>
    顧修明看著高大俊俏的女生紅了臉，手足無措的樣子，似乎跟第一次在課堂上見到的模樣重合了，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笑得眉眼彎彎。

    這是顧修明清醒以后第一次笑，黎之容看著那人明艷的笑顏，差點愣了神。

    他們之間尷尬僵持的氣氛因為這個小插曲緩和了不少，顧修明忍著痛穿上黎之容的衣服，不由得感嘆他們真的差不多高，身材也近乎相同，黎之容的衣服很合身，就是個人風格太明顯了點。

    黎之容偏好純色系和中性風，給他的是一套經典款白色襯衫和黑色闊腿褲，跟她昨天穿的那套很像。

    不過今天黎之容穿了一身黑色，上身里面是一件緊身的短款打底衫，外面套著一件黑白棒球服，下身還是是黑色的束腳褲和馬丁靴，那靴子有幾分厚度，黎之容站在顧修明面前，比他還高了一點。

    好相近的色系，也不知道是她只有這種顏色的衣服，還是故意而為的，顧修明看著他們穿得相近的風格，心里微微一動，只不過表情沒什么變化。

    理智恢復清明的顧教授雖然冷白色的臉上還泛著幾分潮紅，對情緒的控制力卻漸漸恢復了，雖然害羞，但是教授溫潤儒雅的風度還能讓他保持冷靜克制。

    黎之容本來還想讓顧修明多休息一會兒，但是這人堅持要回家，說明天星期一還有課，要提前備課，她拗不過顧修明的堅持，只能叫來出租送他回家。

    “老師……我們……”

    黎之容看著顧修明溫潤含笑的面容，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他們現(xiàn)在算什么？恢復理智的顧修明親切卻又疏離，所有的情緒被悉數(shù)掩藏在了這張溫和俊美的面容下，他臉頰上的薄櫻粉色淺淡得快看不出痕跡了，回到家讓他多了幾分安全感和距離感。

    昨晚的瘋狂像是一場夢，除了那人微腫的眼睛和走路時的痛楚別扭告訴她這一切真實發(fā)生過，流淚羞澀的顧教授卻不見了蹤影。

    還是第一次見到時的模樣，倘若真的如同初見時該多好，她才有底氣去一點點接近他，用溫水煮青蛙的蓄謀方式去追求，可是現(xiàn)在算什么？

    她把情侶之間該做的都做了，卻對矜貴俊美的教授說不出一句追求的話，生怕被討厭，顧修明一直在回避，她知道這人看似恢復了正常，其實羞澀靦腆得要命，她不敢有絲毫冒犯。

    顧修明看著站在自己面前高大拘謹?shù)呐畬W生，眼神微微黯淡了幾分，他不能否認這場荒唐的性事，也無法輕飄飄地揭過這件事，假裝他們還是師生關系。

    顧修明，自己做的選擇，就要承擔責任和后果，是你主動把手搭上去的，是你主動纏著人家的，你不能回避，不然你，枉為人師啊……

    “之容，我愿意對你負責，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鳖櫺廾魍ｎD了一下，拋出了這句當頭一棒把黎之容砸得暈暈乎乎的話。

    這……這本來是黎之容要說的話，現(xiàn)在卻是被負責的那個人說出來這句話。

    黎之容愣住了，她心里像是有只小鹿在瘋狂亂竄，撞得南墻咚咚作響，像是平地炸起的驚雷一般，這道溫溫柔柔的聲音給她帶來了極大的沖擊力，以為不可能的事情，現(xiàn)在就這么猝不及防地發(fā)生在了她的面前。

    “老師……”她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這話本來是該她來說的，她害怕被直接拒絕，害怕顧教授臉皮薄，會讓容易羞澀臉紅的美人教授下不來臺，所以她選擇了用行動來證明自己，不說負責，可件件事都是在盡責。

    顧修明看著女學生呆愣的樣子，抬起手摸了摸黎之容柔軟的發(fā)頂:“不要叫老師了，喊我的名字吧?！?/br>
    這個詞聽起來就讓他無地自容，老師是個神圣的職業(yè)，他本來不應該與學生有糾纏的。

    “修明?！崩柚菁t了臉，任由顧修明摸了摸她散開的頭發(fā)，她今天早上找不到發(fā)圈了，不然肯定不會披著，及腰的長發(fā)還是挺不習慣的。

    黎之容只記得昨晚顧修明的羞澀和絕望，卻忘記了顧教授本身是真正光風霽月的君子，他很少逃避責任，也會直面不得已犯的錯，對學生負責，是他為人的基本原則。

    “老師，可以告訴我您的課表嗎？”

    良久，黎之容平復了激動的心情，半期待半請求地看著顧修明問道，這個問題她剛才就想問了，顧修明這周身體應該都會很難受，情熱會不會復發(fā)也不一定，她擔心他，想要知道他的行程，也方便照顧他。

    顧修明看著女孩鄭重的神色，大概能猜到她的意圖，也沒有拒絕，把自己的課表發(fā)給了黎之容。

    “你的課表，也發(fā)給我吧?！鳖櫺廾髯谏嘲l(fā)上，神色依然有些疲倦，看著女孩的目光卻是溫和的，眉眼彎彎，笑意噙在嘴角。

    黎之容有些驚訝，看著顧修明的眼睛，老師這是，這么快就進入角色了嗎，互相交換課表，這是情侶之間才做的事情吧。

    顧修明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撲閃了一下，被女孩看得有點害羞，蒼白的臉頰上染上了薄薄的櫻粉色。

    黎之容看著顧教授被她看得移開了視線輕咳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打開手機，乖乖把自己的課表發(fā)了過去。

    她心底有些漲滿的酸澀感和滿足感，雖然成為了老師口頭上承認的伴侶，可是她知道顧修明只是出于責任感和愧疚，這個人笑得溫和如春風拂面，心底那層堅冰卻厚得深不見底，她只是得到了承諾，但沒有得到認可。

    他們連戀人都算不上，顧修明大概不喜歡她吧，誰會對小他很多歲，只有兩面之緣，甚至緣分也只有一個學期的選修課學生動感情啊……

    要不是因為這個意外，他們現(xiàn)在不過就是陌生人而已。

    顧修明并不知道黎之容內心的想法，他內心封閉了太久，沒有安全感，因為身體的原因，在漫長的歲月里從未體驗過感情的宣泄，淚失禁的體質也讓他從未體驗過情緒大范圍的波動，說不上是一見鐘情，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明白愛是什么，他沒有想過戀愛結婚生子，早在成年后就明白除了父母，他只能是孤身一人，現(xiàn)在，他也只是盡到自己的責任，承擔選擇的后果，僅此而已。

    黎之容知道自己要走的路還很長，但是至少，她有了名正言順待在他身邊、照顧他的理由，扣開顧教授的心門是遲早的事，她才不滿足于僅僅是相互負責的關系。

    她想要顧修明說一句愛，要她一見鐘情的顧教授放下矜持和原則，她不要他孤獨無助，永遠用親切溫和的微笑拒人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