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學(xué)不會
隋時洗完澡出去,艾語揚已經(jīng)睡著了。 一整天身體都不舒服,又去掛了水,艾語揚實在太累,還遇上隋時糾纏不休,幾乎沾到床就睡了過去。他蜷縮在被子里,眉頭不安穩(wěn)地發(fā)皺,在夢里也難以安穩(wěn),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整個人只占了床的很小一部分。 頂燈沒關(guān),隋時不想把艾語揚吵醒,只好不吹頭發(fā)。隋時去抓他露在外面的那只手,艾語揚手上的rou很少,指甲修的很規(guī)整,骨節(jié)很凸,是畫畫的手。這讓隋時想到自己買的那枚戒指,不是什么正式的戒指,它很普通,純粹的裝飾物,就算戴著也不會給艾語揚帶來什么不必要的麻煩。 他想那應(yīng)該很合手,為什么艾語揚不喜歡。 他今天許多問題,一個也沒有得到解答。 洗了個澡,隋時的情緒勉強回歸到正常狀態(tài),不再為了自己的妒忌而生氣。捏著艾語揚那一截細得不像男孩的手塞回被子里,隋時自言自語,“怎么就這么瘦?!?/br> 或許有些人天生不懂得如何溫柔,表達亦不擅長,笨到連關(guān)心也會說錯。很多話對他們來說都很難說,所以不說。 因為訂房間太遲,隋時只訂到這間無窗大床房,缺少窗戶,房間顯得壓抑,甚至帶著一股久不透氣的低沉氣息,聞著就心生煩悶。只是呆上一段時間就可以適應(yīng),他沒什么適應(yīng)不了。 隋時爬上床,掀開被子在艾語揚旁邊躺下來,沒有完全躺下去,背倚靠著床屏,側(cè)頭看艾語揚的臉。 艾語揚只留了最外圈的頂燈,橘黃的光照亮他的臉,閉著眼睛的樣子很乖,沒有攻擊性的休眠狀態(tài)。 看著艾語揚睡覺的樣子讓隋時忍不住伸手去摸艾語揚半潮的頭發(fā),忽然開口沒頭沒尾地抱怨他,“怎么頭發(fā)又不吹干啊。”明知道艾語揚沒法回答,還是說了。 事實上,隋時心里還有很多“怎么”的句式可以說,比如“怎么要和我生氣”“怎么這么兇”“怎么我來找你你也不理我”“怎么我道歉了你也不接受”,話囤了一胸口,最后什么也沒有說。 好像沒有好時機和氛圍,隋時就無法說。 當(dāng)然,在浴室的時候,他也沒有說這些的狀態(tài)。 摸了幾下艾語揚蓬軟的發(fā)絲,隋時再不甘心地去碰他的臉,指尖反復(fù)摸索他的溫?zé)崮橆a。 即便身體熱度降下去,艾語揚的臉還是睡得泛紅,像過度成熟的蜜桃?,F(xiàn)在艾語揚變成這樣安靜的、睡眠?中的小貓,不會拒絕,也不說話,隋時喜歡艾語揚沒有刺的樣子,傷不到人,所以很喜歡。 不是為了zuoai來找艾語揚的,是來道歉,來求和的。 這種事艾語揚也不懂,傻乎乎地誤解隋時,甚至氣他,于是讓隋時控制不住想“管教”艾語揚。 隋時僅僅碰了兩下就控制不住地低頭去親艾語揚,嘴唇落到他的面頰上,再是嘴角??赡苁桥霭W了艾語揚,艾語揚在喉腔發(fā)出模糊的夢囈,翻了個身,把后背留給隋時。 隋時不喜歡被艾語揚避開,即使艾語揚夢里也不想,況且剛剛才被艾語揚那樣避開過,更加受不了他這樣。 關(guān)上了燈,隋時的頭發(fā)只用毛巾擦了半干,擼了一把,把潮敷敷的劉海掛到腦后,再鉆進被窩里,伸手摸到艾語揚的腰,把他摟進懷抱。 他弄得像是非常依賴艾語揚,如果不抱緊艾語揚他會睡不著,臉埋進艾語揚的脖子根,嘴唇親他的頸骨。 這件事隋時做過很多遍,在學(xué)校里。艾語揚被隋時摟住,也不會翻身,更不會跑,這樣最好。 他們都用了酒店的沐浴液和洗發(fā)液,隋時鼻腔嗅到陌生的味道,和艾語揚平時的氣味很不同。 像家狗無法認主,隋時哼了一聲,低聲說,“沒以前好聞?!眳s又很喪氣地蹭弄艾語揚的脖頸,下巴擱在艾語揚肩膀上,輕聲說,“不要再跟我生氣了好不好。” 第二天艾語揚手機的鬧鈴先響,幾乎是它剛響起的那一刻艾語揚就被驚醒了。他的鬧鈴聲慣常設(shè)得很輕,前一天晚上他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 想去關(guān)掉,艾語揚動了下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隋時死死箍住了,隋時的手臂橫過來把他整個人都攬住,充滿占有欲的一個擁抱姿勢,很難掙開。 不知道隋時怎么睡覺還有這么大力氣,艾語揚掙了下,決定放棄,開口喊隋時名字,說你快放開,我要起床。 隋時在睡夢里并沒有意識到鬧鈴聲是鬧鈴聲,甚至還想繼續(xù)睡,懷里的人掙動,他先是本能地把艾語揚摟得更緊,低啞地囈語道“別動”,睡夢中也有不容置喙的語氣。 艾語揚又掙了一下,隋時才回過神。 隋時睜開眼睛花了一會兒去變得清醒,放開了艾語揚,支著手臂坐起來,說,“哦。” 過了一晚上,隋時的頭發(fā)變得一團糟,亂蓬蓬地翹在頭頂,眼睛微微瞇起來,像極不愿睜開。隋時上身是光的,他困頓地打了個哈欠,伸手去摸艾語揚脖子根,“還好嗎?沒再燒起來吧?!甭曇艉軉?,又沉又砂。 艾語揚一愣,往后躲了下,躲開隋時的手,從另一邊爬下床,“沒,你快穿衣服吧,要遲到了?!?/br> 剛醒的隋時反應(yīng)比往常遲鈍,應(yīng)了聲“哦”才收回手。 一起乘地鐵回學(xué)校,七點多,正好遇上早高峰,地鐵人滿為患,等到第二班才上了地鐵。 人太多,隋時和艾語揚擠得很近,強硬地把艾語揚堵在最里面的門邊,也正好把艾語揚框在只有隋時的空間里。 這個距離對于艾語揚來說有些難以喘上氣,但是又在心里安慰自己這不能怪隋時,畢竟現(xiàn)在地鐵上這樣擠,被隋時這么貼著也總比別人好。 隋時安穩(wěn)站了沒多久,湊臉下來找艾語揚說話。 校服上的煙味散了一晚上已經(jīng)變得很淡,只有湊得很近才能聞著,卻又無孔不入,十分霸道。 “還難受嗎?”隋時問艾語揚,“會不會太擠?!?/br> 冷硬的聲線顯出溫和,太近,艾語揚抬頭的話他們甚至可以接吻。艾語揚不自在地往后躲,根本退無可退,嘴上敷衍說,“不會。” 他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對隋時,一面生氣,一面心軟,很矛盾。 艾語揚睡眠淺,昨天隋時一上床他就醒了,所以后面隋時說的話他聽得很清楚。 不得不說,隋時做委屈的樣子的確厲害,聽完之后艾語揚真的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太狠心,辜負隋時熱騰騰的擔(dān)心和牽掛。 可是口出惡言的也是隋時,軟弱的也是隋時,這兩個人太不一樣,會在浴室里專斷地要弄他,也會在夢里服軟,撒嬌一樣和他說話。 他想起隋時的吻和擁抱,發(fā)來的消息和轉(zhuǎn)來的錢,巴掌和甜棗,到底哪一個是真的他也不知道。 艾語揚不明白為什么隋時就這么難懂,可能比艾語揚永遠解不出來的數(shù)學(xué)壓軸都要難上十倍百倍。艾語揚更覺得那是他做的夢,因為他很困,頭腦不清醒,半夢半醒聽錯了也說不定。而艾語揚本來就會為隋時的話傷心,臆想隋時的歉意也并不是沒有道理。 可艾語揚憑什么要為了隋時在他夢里的一句話心軟呢? 隋時抓住艾語揚的手腕,又說,“再燒起來告訴我,我陪你去醫(yī)院。” 艾語揚像被觸電般飛快抽回手。 “不用,謝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