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債,還錢
“他家就住這了吧?” 鄭旭嘴里叼著根煙,掃了眼手機上的地址。 夾住香煙,抖落煙灰,又吸口煙后,旋即把煙扔地上,火星濺起,用腳擰熄煙頭。 提起腳邊的紅油漆桶,拿大刷在這破舊的老墻上,門板上,重重畫下“還錢”兩個大字。 兩個血紅大字還滴著油漆,猩紅的貼在墻上。 “他回來了!” 站在鄭旭身旁的同伙倆,眼尖的看見路口那道黑影。 “走,快追,今天一定要讓他把錢還上!” 三人拔腿去追,鄭旭沖得最快,如脫牢猛虎一樣,把那個滿身酒氣的男人堵在巷角。 男人一看架勢不對,三個圍住他的男人沒一個看著好惹的。 于是他舉起雙手,討好笑著 “各位大哥,我馬上還錢?!?/br> “那錢呢?” 鄭旭堵著他的道,把他逼在墻角邊。 “我去取,立刻?。 ?/br> “十萬塊,打算還多少?” 鄭旭沒有立刻放過這個老賴 “這……最近又賭輸了不少,先還一半行不行?” 鄭旭點頭。 “可以,你錢還一半,這頓打那就少挨一半吧?!?/br> 三人圍住老賴,把老賴打得痛哭流涕,縮在墻角抱著頭,跟個王八似的。 “行了,走吧,我們跟你一起把那五萬拿回來?!?/br> 老賴被鄭旭拎雞仔似的提著衣領(lǐng)拎起來。 老賴趕緊擦鼻涕,抹眼淚,也不裝慘了,帶著鄭旭三人走進了一家賭場。 “就在這?” “是的是的,就是這,我前幾天運氣不錯,賺回來一點,當時他身上沒錢給了,就說今天在這等我?!?/br> “那人呢?” 鄭旭不爽的皺眉,周圍彌漫著煙味,殺紅眼了的賭徒圍在一起,叫囂著自己的猜測,眼神貪婪的盯著桌上的籌碼。 “等我找找?!?/br> 老賴眼神左右飄忽,繞著賭場瞄了一圈,身子在三人的圍困中漸漸退出。 如魚入水,老賴隱入人群中,蹤跡隱匿。 “鄭旭,他又跑掉了?!?/br> 其余倆人似有退意。 “這老賴滑頭得很,就說他一個老賭狗,怎么還有錢還錢?!?/br> 同伙惡狠狠的辱罵著跑掉的老賴。 “再找找?!?/br> 鄭旭平靜的說道,看著周圍的人群, “他逃不掉的。” 三人分頭尋找老賴,鄭旭找的是靠西方的賭場,這邊離門遠,賭得也大,站在賭桌邊的人,多得是老賴那樣欠了一屁股債還不起,又不愿意停手的。 鄭旭每桌局都會在旁邊站一會,直到找到了那個扭著屁股,擠在人堆中,重新回到賭局上的老賴為止。 鄭旭雙臂交疊,環(huán)抱胸前,饒有興致地站在老賴旁邊,給另外兩個同伙發(fā)送了消息。 伴隨人群的一片唏噓聲,老賴抓著頭發(fā),不甘的看著賭局,念叨著 “怎么會又輸了呢?怎么會呢?這把明明可以贏的?!?/br> “剛才又輸了多少進去?” “三千。” 老賴挫敗道。 “那五萬你還有嗎?” 老賴悚然,一抬頭,就是鄭旭那張略帶邪性的臉。 他一把掀翻賭桌,在人群的混亂聲中逃竄。 鄭旭一揚眉。 這老賴細胳膊瘦腿的,沒想到勁能那么大,這賭桌說掀就掀。 三人圍追被逼急了的老賴,想讓他停住著發(fā)癲的行為。 不料兔子急了能咬人,老賴急了也成大力士。 三個人硬是在混亂的人群中邁不開步子,追不上老賴,老賴走幾步就掀一個桌。 原本剛剛賭輸了的,被老賴這一掀桌,臉上頓時一喜,賭贏了的也還沒反應過來,臉上露出茫然。 有些賭輸了,膽子大一些的,還敢乘著老賴過來時掀桌,鍋就自然而然背到老賴身上了。 那場面,群魔亂舞,鬼神狂歡。 這混亂不堪的場面沒有持續(xù)多久,一隊穿黑衣的壯漢就攔住了老賴。 緊隨著,一位穿著斯文,梳著大背頭的中年男人走出來了。 場面頓時鴉雀無聲。 他身邊跟著幾位經(jīng)理,他低聲對經(jīng)理說了什么,幾個經(jīng)理立刻散開,去清點被掀翻的賭桌。 而鄭旭四個人就被請到單獨的會客室。 老板坐在沙發(fā)上,手上端著杯茶飲,茶具放在茶桌上,逼格很高。 老板自飲一口熱茶后,掃了眼被抓進來的四個人。 先是扭頭看向討債三人組。 “三位是來砸場子的?” “大佬,我們不是來砸場子的,只是來討債的?!?/br> “哦?那老賴欠你們多少錢?” “十萬?!?/br> 老板輕笑。 “你們知道,今天你們在我的場子鬧了十分鐘損失了多少嗎?” “大佬,我們很抱歉……” “道歉能讓你們剛才鬧翻的賭局重新復原嗎?能賠我的損失嗎?” “這……” 三人沉默,除了鄭旭以外的兩人,都向老板跪下了。 “大佬,您說吧,我們該怎么辦?” 老板又喝了口茶。 “別緊張,小伙子,我也不是什么壞人?!?/br> 他注意到唯一還沒跪下的鄭旭,當他看清鄭旭的臉后,眼睛一亮。 不過是個常見的死要面子的倔小子,只不過這個臉長得,倒是真不錯。 他不再管那三個人,而是看著早已跪趴在地上,嚇得渾身顫抖,連頭都不敢抬的老賴。 “你欠錢我們賭場錢也不是一兩次了,但也沒鬧出什么大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你了,現(xiàn)在倒好,賭輸了連桌子都敢掀了?!?/br> 老板把茶盞放在茶桌上,清脆的瓷響回蕩。 “既然賭不起,那不如我?guī)湍憬淞诉@個癮?!?/br> “他欠多少錢?” 老板對著站在他身邊的助理問道。 助理打了個電話,最后向老板報出一個數(shù)字。 老板笑了。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身上一窮二白,還不上錢別人也不敢真把你怎么樣?反正光腳不怕穿鞋的。” 老賴跪在地上,惶恐的搖頭。 “還好你沒沾毒,這錢,你還得起。從你身上隨便取點東西,你都還得上?!?/br> 老板揮揮手,幾個黑衣人把老賴拖走。 老賴的褲襠濕了,在地上拖出一道散著sao氣的尿痕。 “至于你們?nèi)齻€……” 老板將茶杯里的水重新盛上,但沒有端起來,只是任桌上茶煙裊裊。 “掀桌子的不是你們,欠錢的也不是你們,但說造成現(xiàn)在這場面,沒有你們的份,也不對吧?” 空氣中茶香沖散了之前老賴流下的sao味。 一股箭在弦上的緊迫感簡直要把跪著的兩個人逼瘋。 老板兩手交叉,放在腿上,給助理眼神示意,于是助理不知從哪,掏出了一把砍刀扔在了他們?nèi)说拿媲啊?/br> “你們留點東西下來吧,當個教訓?!?/br> 跪在地上的兩個,渾身僵硬。 “大佬,干我們這行的,那出一點問題都是廢了啊!您開開恩,放過我們吧?!?/br> 老板見倆人這般如臨末日的神態(tài),嘴角微微翹起。 “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既然你們不愿意留點東西下來,那就花點錢,算是買下你們原本要砍下來的東西吧?!?/br> “這……” 兩人對視一眼。 “大佬您說個數(shù)。” “十萬。” 兩人面上一松,三個人十萬,也還能接受。 “每個人十萬?!?/br> 兩人表情一僵,咬牙道 “行,大佬,明天我就把錢帶來?!?/br> “我……我也是。” 他們心里痛得滴血,十萬塊啊,白干一年。 兩個人腿微微發(fā)顫,在兩位黑衣壯漢的護送下,離開了這里。 “就剩你了,小伙子?!?/br> 老板拿起一個倒扣著的茶杯,把它翻正,放在桌上。 “二選一,你選哪個?” “十萬塊,我給不起,至于如果要留點東西,你也聽他們說了,干我們這一行,出一點問題,那都算廢了,所以我不能留?!?/br> 鄭旭目光坦然,筆直的站著。 兩人就這樣,在這個安靜的空間中,一個站著,一個坐著,無聲的僵持。 “怎么?你說這些,是在期待著兩個選項以外第三個選項?” 老板似是無奈道 “你這一不賠錢,二又不想留點東西下來,我這店的損失難道就要我活該吃了這啞巴虧嗎?” 鄭旭一聽,也覺理虧,自己這幾個人雖然本愿上沒有想給他的店惹事,但的確也影響到了他的生意。 于是道 “我打架還可以,可以當你的免費打手,直到把錢還完為止。” 老板輕笑道 “你可以選擇在我這工作把錢還了,但不是當打手?!?/br> “那是做什么?” “去舞廳給包廂里的人送酒,他們點的酒錢有固定抽成給你,而你每個月還有固定五千工資,你還錢只用還一半就是了,那邊,干得好的,一個月掙個十幾萬幾十萬的,都是輕輕松松的?!?/br> 鄭旭將信將疑 “端個酒真能拿那么多?” 老板為他解釋, “那邊的客人有錢有勢的,開心了,還給小費,能賺那么多不是不可能?!?/br> 鄭旭知道很多舞廳沒那么干凈,但他又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能被占什么便宜? 而且每個月還有固定工資,鄭雅雅的藥費和化療費應該也是夠的。 老板見鄭旭猶疑不定, 于是又下一餌。 “你先去試試,要是不行的話,還能回來,這錢照樣給你免了,當哥給你的補償?!?/br> 鄭旭心動了。 “行,我答應你,但我怎么能信你呢?” 老板微笑著,叫來助理。 助理手上拿著一疊合同。 “所有的事項我都叫助理打印上去了,如果你同意就簽字蓋印,這合同就有法律效應了,到時候我欺騙你了,你自然可以去告我一樁,合同分兩份,一份歸你保管一份歸我保管?!?/br> 鄭旭這下放心了。 他接過這疊合同,像模像樣的翻閱起來,其實初二就已經(jīng)輟學的他哪看得懂這里面的內(nèi)容。 他甚至連甲方乙方代表的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只是在暗中觀察著老板的表情,希望從里面看出些端倪。 老板是何等狐貍,一臉沉穩(wěn),提著茶壺沏茶。 鄭旭翻到了最后,老板把茶壺放下。 “怎么樣?同意嗎?” “嗯?!?/br> “同意就在乙方那里簽字,之后拿紅泥印蓋個拇指印就好了?!?/br> 老板說話不疾不徐,表情溫和,相當有風度。 鄭旭就在老板的注目下,拿筆歪歪扭扭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老板將兩個裝上了茶水的茶杯,推了一杯給鄭旭。 “合作愉快?!?/br> 鄭旭接過,喝了一口,有些燙嘴,沒喝出個什么味,他還是喜歡路邊攤幾塊錢一瓶的啤酒。 “合作愉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