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追風的人
楚燃帶著廖遼見了醫(yī)生,可是沒想到醫(yī)生竟然讓廖遼出去,和他先交談了起來。 “楚先生,你們之間有沒有一個節(jié)點很劇烈的爆發(fā)?還是一開始你們的婚姻就出現(xiàn)了很大的問題呢?”那個笑瞇瞇的醫(yī)生,這樣問,輕易的就勾起了楚燃的回憶。 當然有,楚燃想,他們之間不僅僅是有段時間歇斯底里的爭吵的,他們一開始就充滿問題,只是有段時間尤為激烈。 那是一段太難受的時光了,楚燃那時候和廖遼是互相最了解對方的人。所以每次爭吵,他們專挑對方所有隱秘而渴望不為人知的痛處來當做武器。 說出的每一句話可能都沒有它原本的意義,他們互相傷害,明明那時候楚燃和廖遼是最希望對方好的人,可是最后卻也是他們自己互相讓對方鮮血淋漓。 楚燃厭煩于廖遼喋喋不休的追問,和強硬留下他在家甚至用上鎖鏈的手段。 準確來說,楚燃只是厭煩了這種失控的人生。 廖遼像是蜘蛛網(wǎng),楚燃是里面他逮捕了的獵物,早已經(jīng)被判了死刑,密不透風的圍捕他。 矛盾似乎一瞬間爆發(fā),從此楚燃和廖遼,開始互相折磨。他們彼此互相撕扯對方最疼痛的地方,仿佛只要對方受傷,就可以取得勝利。 當時那種傷害廖遼的方式讓楚燃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完全掌控了自己的人生。 恰好是這種感覺,讓楚燃著迷。 “我做錯了,那時候?!背紝χt(yī)生,藏不住心里的負罪感,他想,在無法溝通時候,自己其實也選擇了做一個肆意傷害別人的卑劣的人。 “那最后,你們是怎么解決的呢?”醫(yī)生聆聽著,只是問了楚燃一句。 怎么解決的呢,那時候? 這樣的戰(zhàn)爭,在楚燃試圖到房間里搬走自己的東西時候戛然而止。 那天還很冷,楚燃沉默的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箱,廖遼阻攔不了,他開始尖厲的喊起來。 他把手鏈拷在楚燃的手上,可是楚燃不在乎,他還是收拾著東西,他對廖遼說如果不解開,自己就要把手砍斷。 那時候楚燃還是沒有對著廖遼妥協(xié)。 廖遼怕了,他怕楚燃真的絕決到再死一次,所以他解開了,只能毫無辦法的坐在地上看楚燃充耳未聞他說出的那些哀求的話,看著楚燃一直在收拾東西。 “雄主!”廖遼在楚燃轉(zhuǎn)身離開時候,很激利的喊叫了一聲,“別走?!?/br> 那時候楚燃已經(jīng)站在了門口。 楚燃不想回頭,他對自己說不要回頭。 可是終究,他還是回了頭。 廖遼那時候爬到窗臺,窗戶大開,他正對楚燃看,眼睛通紅的儲著眼淚,手里抓著一管藥劑。 楚燃知道,那藥劑是一管精神毒素。 廖遼那時候的唇色青紫,楚燃不知道他是凍的還是緊張的。楚燃看著他,甚至都不知道他會不會真的注射毒藥然后跳下去。 無力和從前的時光匯成一條河流,在這樣的寒風呼嘯里,把楚燃吞沒。 如果他走,或許可以擺脫廖遼了。 楚燃看著廖遼,這幾日彼此的互相折磨,加上廖遼幾乎整夜整夜沒睡,他的臉消瘦的很快,小小的臉上幾乎只有一雙眼睛,閃著痛楚的光。 楚燃沉默的站立在門口。 廖遼也在窗臺上沒有動。 他們彼此遙遙相望,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脅迫誰。 楚燃的手甚至搭上了把手,可是他捏緊了好幾分鐘,又松開。 楚燃明白,那是一生妥協(xié)的開端,可他更恨自己無法一走了之 。 楚燃回過身,放下行李,把廖遼從窗臺橫抱下來,那一刻所有的時光和傷害涌上來,楚燃明白那條河流吞沒過自己一次,現(xiàn)在,它又要吞沒自己了。 “聽上去您對您的雌君……”醫(yī)生停頓了一會,想了一會才接著說,“很寬容?!?/br> “他說過離開您會去死是嗎?”醫(yī)生低頭往自己案本上不停的寫寫停停,嘴上也沒有停下 ,“其實雌蟲對雄蟲有迷戀很正常,但是他們之間大部分沒有愛情,您懂嗎,其實可以不算大部分了,幾乎是全部。不過你們情況有些特殊,一般來說,雌蟲迷戀雄蟲,他們最大的問題在于雌蟲沒法給予雄蟲更多財富,導致雄蟲離開,而您好像不是這樣呢?!?/br> 是的,不是這樣的,楚燃想,他并不需要那些財富,他可以自己去創(chuàng)造。 楚燃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廖遼,沒有了自己,世界也一樣很有趣很美好,不必永遠依靠他。 誰都無法抗拒時間的流轉(zhuǎn),滄海桑田、斗轉(zhuǎn)星移,所有的一切都隨時間的河順流而下。所有看似堅強的事物都將被時間的水消融,山川會崩潰、海水也會干涸。 楚燃不知道該怎么對廖遼說,沒了他,不會世界崩潰的。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很快樂,就像喜馬拉雅山,永遠沒有萬家燈火,可是也讓人心馳神往。 廖遼在楚燃眼里像一個追風的人,看上去很可笑是不是?可楚燃也明白,廖遼只想擁有那一秒的幸福。 “好的,我都明白了?!贬t(yī)生放下了筆,還是那副和善的,笑瞇瞇的臉,他把手中的記錄本里的一張單子遞給楚燃,“您的問題比您雌君要更嚴重呢先生,您必須得和您雌君一起接受治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