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
“好飯不怕晚,”王總在腦子里回憶了遍近來他托人訂購的一箱新奇玩具,這掐指一算吧,送達時間恰好在今天,“小青晚上有沒有空,我在對面酒樓有個長期包房,剛好可以為我們?nèi)饺缴仙拇蟾栊情_個慶功宴?!?/br> 中年男人嘴上說得正經(jīng),可思緒已然聯(lián)想到了玩具們在這單薄布料遮掩下的身體上運作的各式花樣。 而所謂的酒樓包房,不過打著幌子、隱瞞勾當?shù)乃饺苏{(diào)教室。 王總的一系列行為讓遲請青很不舒服,在他的胳膊肘要去蹭遲請青的大腿根時,遲請青厭惡的躲開,白凈的臉上盡是慍色,固然沒個好氣:“離我遠點兒?!?/br> 王總這幾年在投資場上連連得意,憑手中卡著的豐厚資源,可收攏不少對口味的明星,這倒是難得遇上個脾氣倔、又不給他面子的,惱火值瞬間一股勁兒涌了上來。 遲請青的眉頭還在皺著,他敏銳的察覺到眼前的男人變了臉色,男人抬頭再和他對視,笑里夾雜著道不明的詭異。 攥在王總掌心里的方巾被掏了出來,他目的明確,朝遲請青的口鼻襲去。 與此同時,遲請青身后的木門吱呀一聲敞開。 江今序一只手搭在遲請青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擒住了王總尚未落下的方巾。 兩人僵直不下,遲請青則橫在他們中間。 中年男人正要破口大罵是誰多管閑事,他的目光對上江今序的臉,到了嘴邊的臟話,猛然震住。 聽聞往昔溫潤似玉的人,在被惹急了眼,會爆發(fā)出的旁人都未見過的恐怖一面。 現(xiàn)在就是最好的寫照,江今序散發(fā)出來的陰鷙于無形中籠罩這片空間,饒是世故圓滑的王總,都覺得在這個年輕男人對峙時,被碾壓矮了一頭。 “久仰大名,王總,”江今序的指甲無意嵌進了王總的皮膚,刮出道紅痕,“正好我忙完了,不如,您跟我的男朋友一塊兒進來歇歇腳,還望您不要嫌棄我這匆忙招待的不周之處。” 王總慌了神,一心想要收回手,生怕這江今序一怒之下會生生將他這節(jié)腕部擰斷。 奈何江今序的力道之大,王總實在掙脫不過。直到那條浸滿藥液的方巾掉在地上,徹底解除了對遲請青的威脅,江今序這才悠悠卸下禁錮。 “嗨,江家大公子,你這回國了也不招呼聲?!蓖蹩偠挷徽f把手縮進了袖子,或許是這先入為主的陰鷙印象作祟,他而后如做賊般打量江今序。 江今序說話時會露出虎牙,王總越想越渾身發(fā)涼——虎牙的角兒仿佛是尖銳的齒輪,咬合之際,要把他碎尸萬段。 再者….江今序剛剛好像說什么….遲請青是他的男朋友? 王總愈發(fā)覺得形勢對自己不利,他追根溯源,聯(lián)系到前幾年堅持給他介紹遲請青是絕佳“好貨”的江約珂,后知后覺他被江約珂利用成了對抗江今序的靶子。 王總固然不想趟江家這渾水,也不敢亂招惹別人的對象了。 “哦…哦,原來是這樣,”王總發(fā)揮出畢生演技,撒謊撒得直打顫,“我還以為這是位迷路了的新人,正想使個好心指引呢,那你們聊,我就不多摻和了?!?/br> 中年男人說罷,如踩風火輪逃亡,火速離開了這層樓。 “男朋友?!边t請青不負江今序的意料,抓錯了方才對話中的重點。 “你沒有男朋友,”江今序撇開遲請青的手,而后瞥見躺在地上的方巾,覺得格外礙眼,便伸腳把方巾踢進了垃圾桶,“那只是我救你,隨口編的個身份。” 遲請青并沒有放棄糾纏江今序,他牽著江今序的衣擺,再說話時,語氣溢滿了委屈:“那倘若今天你救的是別人,也會用男朋友的立場嗎?” 江今序最招架不住遲請青的撒手锏,他的心本就猶豫不決,橫在真話與假言間跳也不忍,想靜亦沉不下去。遲請青算找對了他的軟xue,偏要讓委屈映入江今序眼簾。 江今序嘆了口氣,最終老實答道:“不會?!?/br> “我男朋友真好,”遲請青心滿意足的討了份心安,他知道自己受了怕,江今序這會兒是不會拒絕他。遲請青便踮起了腳,吻了吻江今序的唇,“像個海螺姑娘。別人家的是主攻賢惠,包攬生活起居。而我的海螺男友是轟轟烈烈的,總在危機關(guān)頭,及時把我護在他的臂彎下?!?/br> “今序,”遲請青想到以前因王總的事對江今序起的偏見爭執(zhí),愧疚更勝一頭,“對不起?!?/br> 江今序的眼底盛滿了不解,他想動動手指去抹唇角,卻又怕這個小舉動惹得遲請青不開心,便訕訕打住。 “之前兇你,”遲請青覺得每個字都卡在了喉嚨,陳述變得分外艱難澀脹,可在他鼓足勇氣發(fā)出音節(jié),后續(xù)倒沒有預(yù)想中的那么堵塞,“.…還鬧脾氣,在馬路上推你?!?/br> 這是遲請青第一次對江今序鄭重、當面道歉。 在音樂上,遲請青是享譽極高評價的歌手;但生活中,他卻不是個合格的伴侶,甚至仗著江今序給予的付出,任性妄為,不會愛人。 但在分別的日子,遲請青無數(shù)次想變成只輕盈燕子,不自量力的謀劃如何跨過經(jīng)緯,給江今序旅歸報一報春曉,再順帶捎去他的想念。 旅歸的寓意全部寄存于江今序澄澈目光里,他的真諦是去留: ——去時單槍匹馬、孤注一擲。留住的是兩個舉起相碰的高腳杯里,倒映著無數(shù)浪漫狂熱者追求的花與月。 遲請青和江今序像是兩朵被采摘下來,裝在筐里的花。 采花人背著他們行走小徑間,只不過遲請青被呵護的很好,還保持著原先的生機活力,但象征江今序的那朵卻因采花人的粗心大意,重重摔在地上,連花瓣都震碎了好幾片,釀成了他們的天差地別。 一個被縈繞的愛捧到了天上,另一個卑微的陷入了泥潭,在馬車不停歇的穿梭間,碾斷筋骨,和污穢混為一團,再難認出他光鮮亮麗。 …… 臨近錄制還有半個鐘頭,江今序領(lǐng)著遲請青去了趟洗手間。 王總的小插曲不可避免給遲請青的情緒造成了影響,他黏江今序黏得更勝,似乎索要愛人的氣息成了他唯一出路。 江今序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就差沒解開褲子身體力行撫慰遲請青一頓。 但透過十指相扣而緊貼的掌心,江今序能清楚的感知到,遲請青仍就緊張未褪。 江今序花了幾秒在腦海搜尋能讓人快速恢復(fù)平靜的方法,后而他想到了自己學生時代曾因場與隔壁班對抗的籃球決賽急得滿頭大汗,還是老師用涼水替他沖臉,連帶黑發(fā)也被洗禮,耷拉著,沿著側(cè)臉滴水不停,方才奏效降溫降燥。 顯然,扮相精致的遲請青并不適合野蠻的對待,得需江今序親自用涼水浸張紙巾,再去沾著給他擦臉才對。 遲請青后知后覺江今序正把他往隱蔽的洗手間內(nèi)帶,他瞄了眼手機屏幕上錄制的倒計時,又來回偷看江今序的褲子,碎碎念了什么。 江今序聽得不真切,干脆沒當回事。但遲請青心知肚明,他嘀咕的內(nèi)容大致是在質(zhì)疑江今序的退步。 到了洗手臺前。 遲請青小心的碰了碰光滑的鏡面,他從中窺探到江今序繃的很緊的嘴。 遲請青脫下外套,撂到了江今序手里,之后作勢要去扯吊帶。 “你很熱嗎?” 江今序的臉色暗了暗,他摁住了遲請青下滑到咯吱窩的吊帶。 里面?zhèn)鱽眈R桶的沖水,門鎖轉(zhuǎn)動,應(yīng)該是有人要出來了。 江今序反應(yīng)極快,他抖開了窩成團子的外套,單手按著遲請青,原封不動的給人套了回去,再扣嚴了扣子。 鑒于時間緊、任務(wù)重,扣子除去第一枚,其他全部扣錯了位,就這樣一長一短極不協(xié)調(diào)的掛在遲請青身上。 蕭載壹跟洗手臺前鬼鬼祟祟的兩人撞面兒。他盯著遲請青穿得亂七八糟的衣服,瞬間呆滯,甚至忘了去擠洗手液,愣愣拋出句:“你們辛苦啦?!?/br> 致力于打濕紙巾的江今序雙手猛然頓住。 遲請青聞言,不自覺往外套里縮了又縮,還不逢時的打了個噴嚏。 一切愈發(fā)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