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鉤(今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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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請青很快上了樓。 那扇背后洋溢著遲請青所貪戀氣息的大門是虛掩著的,他只需一指發(fā)力,便可盡情撲個滿懷。 然眼下,沒有得到江今序的允許,遲請青能做的也只是孤零零的站在外面,向兜里每逢窮途末路都能給他捎來江今序的核桃求助,格外手足無措。 江今序正在思考新家里一些小物件的擺放順序,他揣摩良久,把橫在客廳的、占地面積最大的落灰紙箱搬到玄關(guān)口暫且安置,完畢后,江今序簡單用水沖了沖手, 便從門縫兒瞧見垂頭喪氣的遲請青。 “進來吧?!苯裥蜻^去,把大門徹底敞開。 當(dāng)門拉伸到足以讓兩人視線相對,他敏銳的捕捉到,遲請青的眼睛像嵌了星星,變得亮晶晶。 奇怪,明明天色尚早,江今序卻總發(fā)散聯(lián)想到他伸手替遲請青攔截失控的車桿兒那晚時的夜幕。 可開門帶起的風(fēng)不似那晚清爽舒暢,它越吹越燥,越燥,心的節(jié)奏便隨之越亂。 遲請青挪步,也不知走這幾步路他發(fā)個什么勁兒的呆,當(dāng)腰部傳來的鈍痛淹過神經(jīng),持續(xù)放大,遲請青這才后知后覺玄關(guān)多了個紙箱。 然而反應(yīng)過來,再想去扶搖搖欲翻的紙箱,已是無力回天。 無辜的箱子重重落地,原本粘在頂端發(fā)黃了的封口膠帶被江今序撕掉不少,余下幾根軟綿綿的細絲根本擋不住里面呼之欲出的東西。 城門破,防線失。 最先被甩出來的是幾張陳舊報紙,遲請青慌忙撿起,道歉的話輾轉(zhuǎn)齒間還未出口,他無意掃了眼,便愣住了。 報紙的logo不是市面上販?zhǔn)鄣?、常見的幾種,那logo更像是遲請青高中的?;請D案。 緊接著,有一摞照片悉數(shù)涌出,鋪了個滿地。 大部分照片是背面白底兒朝上,唯有張被堆在最高處的與之相反: ——它的畫面頗為別扭,有明顯P過的痕跡,照片是遲請青與江今序的合影。 右邊的遲請青被摳得很是細致,頭發(fā)、胳膊等邊角沒有一丁點兒損毀;而他左邊的江今序就顯得草率了,只顧全了張能辨認的臉,脖子以下的身體宛如不是同一個人。 遲請青展開了攥在手里的報紙。 他沒認錯,這些無一例外都是遲請青高中在讀時,學(xué)校發(fā)行的校報。其中,因有一期提及了遲請青的名字,江今序還特意找人,收來了好多份屯在紙箱。 紙箱拆穿了那么多年不見光的愛慕,它們被一寸寸扒開,直逼血骨。 江今序像本快要全盤崩壞了的線裝書,現(xiàn)在,他對著線裝書里的第二位主角,毫無保留的將未知結(jié)局的故事開放。 遲請青蹲了下來,慢慢伸手,把照片一張張翻了過來: 有他上課時偷偷趴在桌子上打盹兒的、有籃球場上他擺著并不標(biāo)準(zhǔn)的投籃姿勢耍酷的、有他站在校園舞臺上第一次握著麥克風(fēng)緊張搓手的…..還有遲請青的二十歲生日聚會,他被朋友們?nèi)珗鲎汾s,涂了一臉奶油。 江今序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 遲請青被股深深的乏力感包圍。 他有江今序的什么呢,除了一張夾在他們中間帶有江約珂的照片,勉強稱得上合影。 “今序,”遲請青重新將照片攏回報紙里,他湊近,勾住了江今序的小拇指搖晃,“我們?nèi)ヅ暮险?,好不好??/br> ….. 門口的保安終于快熬到了換班時間,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把目光從草坪里兩只互相追逐到不知疲倦的蝴蝶移動到頻繁出入的江今序和遲請青身上。 較小的蝴蝶趁保安更換視角的間隙,爭奪到了新落腳點,它還沒給草暖熱乎呢,就被另一只比它大出一圈的蝴蝶狠狠壓在身下。 待在屋里的另一個保安歇夠了,便推門出來,他拿著從頭頂摘下的帽子不斷朝臉扇風(fēng),也去看那走在一前一后的人,后自顧自嘖了一聲:“怎么感覺他們那么眼熟呢,我好像在我以前工作過的那個小區(qū)里也見過?!?/br> 保安閑不住嘴,繼續(xù)對著江今序和遲請青遠去的背影嘀咕。 察覺到搭檔用一種“你就吹吧”的態(tài)度敷衍自己,保安頓時坐不住了,他反手將帽子扣在搭檔頭上,表情非常嚴(yán)肅:“講真,他們以前都是并排走的?!?/br> 生怕搭檔不信,保安還有模有樣的還原起來,他扮演著高個子的江今序,示意搭檔是遲請青,然后十指相扣:“喏,就這樣。” “哎,”搭檔無奈的把帽子物歸原主,給他扣嚴(yán)的十指來了兩拳,“什么都是成雙成對才好咧?!?/br> “哎,等等我!” 跟不上江今序步伐的遲請青被迫落在他后面,聞言,江今序未給回應(yīng),遲請青只好一鼓作氣追上,用力的牽住了江今序的手腕。 他的手心沁著粘稠的汗。 但江今序不排斥,反而還挺起手背,輕輕的替遲請青把它們都蹭掉了。 途中,兩人也并非那么和諧。在快抵達遲請青選的地點時,江今序多次試圖收回手腕,不讓遲請青繼續(xù)牽了。 但遲請青巧妙的保留了另一層意思,他悶悶“哦”了一聲,徒自計算著江今序因走路而前后擺手甩起的弧度,遲請青在心里默數(shù)三聲,輕而易舉勾住了江今序的小拇指。 這一瞬間,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暖橘色的路燈清晰照著他們交疊的小指,不知是誰先摩擦起了彼此著的皮膚,熱意宛若電流,攀著節(jié)骨眼兒,蔓延過四肢。 江今序和遲請青被聚起的光定格,生生渡上層金,屬兩只手的連接處最為耀眼,像搭起的橋。 周邊寂靜,他們心照不宣,誰都沒有再提松開。 “就牽這里,就這樣牽,”遲請青舔了舔有些干澀了的嘴唇,聲音乍一聽還啞蒙蒙的,“長長久久蠻好的。” 遲請青握著江今序的那節(jié)小指,比方才他牽人手腕使的力度更大。遲請青的小指蜷成個合適江今序尺寸的“0”,而江今序自如,攤平成個筆直的“1”,。 遲請青像口會變幻的古井,嵌潤著、禁錮著他的那壇圣水。 除了離開不行,別的什么,無論摘星還是撈月,遲請青都可以給江今序。 他們來到了個不知名的湖畔邊。 遲請青踮腳站在湖旁堆起的石塊兒上,這處地勢偏高,是風(fēng)刮來的首選。 原先靜止的水面被吹皺了,如抖動的薄紙,粼粼反光。 潮汐撩起了遲請青的領(lǐng)子,風(fēng)聲又撥弄著他額前的碎發(fā)。 一切剛剛好。 就只差江今序俯身,去親吻他比蚌殼內(nèi)裹著的、更嫩的唇瓣了。 天湖之下,無拘無束的靈魂澎湃到遠遠超過眼前的景。 江今序作不經(jīng)意抬頭,有一小束白光嗖得從他眼皮子底下鉆過,又很快消失不見。 他分不清晃過的光究竟是遲請青的金絲眼鏡,還是翻騰的水紋。 許是在石頭上了望累了,遲請青利落跳了下來,他隨手拾起根斷樹枝,在沙地上寫寫畫畫。 旅歸每逢黃昏,總是攜來驚心動魄的美,且次次觀摩,都能有不同收獲。 連綿的云被打碎了,化成一瓣一瓣,像小朵小朵入口即化的棉花糖。 霧散潮起,被悄悄暈染成漸變色的天層次分明,宛如美術(shù)生打翻了的調(diào)色盤。 遲請青忽然很想拿起這把大自然的刷子,順手蘸上點兒顏料,給江今序好看的臉也刷上晚霞。 刷上點兒,繽紛的人間煙火。 他拋開斷枝,也不顧趟了一鞋尖兒的沙子,就這樣過去,撫平江今序因看東西太過于專注時不自覺皺起的眉頭。 江今序盯了晚霞片刻,后掏出手機,打算拍照留念。 遲請青也學(xué)著江今序的動作去喚醒相機,但鏡頭焦距對準(zhǔn)的,卻不是身側(cè)多么絢麗的落日。 江今序在潛心拍著風(fēng)景,而遲請青保持著同樣的認真,內(nèi)容與之相反——他拍的全是江今序。 …. “禁止釣魚。”江今序瞥了眼湖邊立起的紅色提示牌,溢出的余光時不時瞟著跟在旁邊的遲請青。 它明明是句無端冒出的碎碎念,卻掀起了千層浪,倒更像是在索取印證什么呼之欲出的答案。 “錯了,”遲請青趴在江今序耳邊,輕輕吹了口氣。對上江今序投來的目光,他只好無辜的聳聳肩,假裝成是風(fēng)在作祟,“魚是自愿咬鉤的?!?/br> 大海無聲間扣下了誰的心,遲請青剝了顆糖,填補了江今序軀體上所有的坑坑洼洼。 江今序是典型的白皮,再加上暗下來的天色襯托,他的眼尾和耳垂紅得就格外突出踴躍。 他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繞回了松軟的沙地。 江今序在看到不遠處遲請青丟下的斷枝后,腳步一頓。 他趁無人注意,在遲請青畫下的、尚未模糊的字后,輕輕留下個不怎么顯眼的對號。 待遲請青靠近,江今序雙手枕于后腦勺,堪堪伸腳,把成型的字全部摧毀。 來來往往的人恐怕是難認出這些沙子曾經(jīng)拼成了什么模樣,唯有一腔愛意亙古不滅,早已在畫下的那刻,就徹底滲透。 藏著掩著的一排字是什么?其實不過比流淌的血液更沸騰,磨人千萬遍。 江今序在腦海簡單回憶了下遲請青那串秀氣的字: ——“江今序還會繼續(xù)著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