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從的身體
好在第三張專輯有驚無險的誕生了。 助理依照條規(guī)繳上了補償金,后而勒令辭退。 上層倒是很看重遲請青的能力,不僅給他換了新助理,來請來了經(jīng)紀人助陣。 據(jù)高個子天天游走于辦公室靠零食賄賂來的小道消息稱,這經(jīng)紀人的來頭絕對不一般。但話也只到此了,具體是誰他也無從知曉。 從生日風(fēng)波過去,不知道遲請青是觸了江約珂的哪根弦,他們聊天的頻率不增反減,一度讓遲請青猜測是不是自己送出的禮物不夠他入眼。 這個念頭沒能在遲請青腦海中持續(xù)擴散——因為江約珂的消息猝不及防彈出。 盡管點進去后,他們上次的聊天停滯于一個久遠日期。但江約珂卻“后來者居上”,頂?shù)袅诉t請青消息列表里經(jīng)常霸占榜首的江今序。 【江約珂】:還忙嗎?晚上出來嘮幾句,蠻長時間沒見你了。 遲請青失笑,他抬眼瞄了瞄支棱著的日程表,盤算著晚上有空余時間,便回了句好。 他還想再發(fā)點什么,卻覺得無從下口。 興許是錯覺,短暫的不聯(lián)系讓他們分生出種縹緲的距離感。 算了,到時候見面了總能熟絡(luò)回來。 遲請青一個個刪掉了輸入框里的字,退出了聊天界面。 江約珂又成了第一,江今序變作了第二。 遲請青難得費神觀察下他們的頭像:江約珂愛整些花里胡哨的,一天一個還不帶重復(fù),今天的約莫是哪款游戲中的角色,遲請青不懂游戲,皺著眉頭研究半天也未能分辨出是男是女; 江今序大抵是個不怎么愛換頭像的人,至少從遲請青加他之初,就沒見過任何變動。 他的頭像是本翻開的書,遲請青放大來看,卻發(fā)現(xiàn)這打開的書頁上連一個字都沒有。 是一片等待填充,卻歷經(jīng)漫漫無望的空白。 江約珂和遲請青的約定是在18點。 他從錄音室出來已是17點40分,外面下起了傾盆大雨,樓下沒帶傘的小學(xué)生淋得嗷嗷叫。 遲請青還接到了臨時加班通知,18點半務(wù)必回到錄音室。 新來的助理見他們忙得不可開交,便從樓下買了幾份面條,送到了每人對應(yīng)的桌上。 遲請青拆開飯盒。 食物的香味兒喚醒他空蕩蕩的胃,饑腸轆轆急需補充能量。熱氣騰騰的飯糊了他一眼鏡的水霧。 他筷勺并用,張羅良久,欲速戰(zhàn)速決。奈何飯的熱度依舊不減,遲請青想吸溜幾口填填肚子,沒料到挑起面條的筷子剛送入口中,他就被燙得不輕,一陣嗆到的咳嗽后,他擁有了個驚艷的大紅腫唇。 鐘表指向了17點50分,眼下可支配時間寥寥無幾,他必須在吃飯和見人中做出抉擇。 最后遲請青干脆不吃了,拎起雨傘,甚至拉鏈都忘了拉,飛奔下樓去車棚。 擺在桌子上的飯一口未動。 遲請青心急火燎的沖到車棚,期間還笨手笨腳的被臺階絆倒,單膝跪倒在樓梯。 他趕到車棚,便傻了眼。 這車棚是工作室與周邊租戶共用的,每逢下雨,車擠車壓根容不下只野貓躥過,更別提前來推車的人——那叫一個親近。 也不知是誰有意無意,甩來的泥濘總能精準濺到別人擦洗干凈的車座上。 今天比布滿泥點的車座更糟的是,遲請青在棚內(nèi)最常停的位置上沒找到自己的電動車。 他找了一圈,終于在車棚外,一個廢棄的綠皮垃圾桶旁,看見了自己那輛慘不兮兮、全都淋濕了的車。 而棚內(nèi),遲請青原先停放的位置,被一輛摩托占據(jù)。包括他搭在車上的雨衣,也被摩托車車主偷換了概念,全然當成他家的私有物,蓋在了摩托的后座。 電動車是騎不成了,遲請青心疼的把車推到樹下,從摩托上拿回雨衣,鋪在了電動車車頭上。 一輛奔馳緩緩?fù)?吭诼愤叀?/br> 江今序從車上撐傘下來,瞧見的是專心收拾電動車,而忘記咯吱窩里揣著把傘的遲請青。 雨水對帥哥的美貌毫不留情,它順著樹葉的間隙,滴滴答答浸濕了遲請青的頭發(fā),又沿著下巴滾落,鉆進了衣服里。 不知何時,遲請青發(fā)覺頭頂上的雨停了。 他把視線從電動車上移開,卻看到附近的小水坑還在淅瀝蹦跶。 遲請青將頭又仰高了些。他看見了一頂撐起的黃傘、一雙深邃的眸。 江今序就這樣站在他腳邊,一動不動。 替遲請青隔絕了全部寒意。 遲請青趕忙起來,或因為蹲久了腿麻,他向后傾去。 后背撞上了炙熱的胸膛,貼進江今序懷里。有力的撲通聲蓋過了嘈雜的雨,又混作一談,令人分辨不清究竟是誰的心跳。 “我送你吧?!苯裥驍n了攏傘,這點兒小伎倆使遲請青和他靠得更近。 “好….,謝謝?!边t請青捋了捋頭發(fā),坐到了副駕駛上。 方才遲請青一心撲在赴約上,這會兒沖動褪去,才后知后覺劇烈的運動量不足以抵消超標的淋雨,他縮在墊子里打了個顫。 與此同時,又扁又不爭氣的肚子敲響二重奏,非常不顧面子的在只有他和江今序的空間里發(fā)出餓了的有聲抗議。 太丟人了,遲請青眼神兇狠的盯著肚子,反復(fù)摸索的手試圖找到控制肚子音量的開關(guān)。 更丟人的是身體引發(fā)了連鎖反應(yīng),遲請青在又羞又惱的情緒沖擊下,喉嚨不由自主的發(fā)出“唔唔”聲。 除了噼里啪啦的雨、車輛來回的鳴笛….哦不,關(guān)嚴的車窗阻攔了一切干擾,壓根沒有雨聲,亦不存在鳴笛。 但遲請青認為有就是有,不然他總不能直接承認,和自己狀況百出的生理反應(yīng)相比,旁邊是連吐露呼吸都溫柔的細微動靜吧? “我…我剛剛在練嗓子?!边t請青選了個蹩腳的借口來挽回形象。 “懂了,”江今序很是體貼,“你繼續(xù)‘唔’,不會影響我開車?!?/br> 經(jīng)江今序這樣一說,遲請青還真“唔”不出來了,肚子都也被給他說觸動了,乖巧的開啟靜音模式。 突然安靜下來,倒讓人有些不適應(yīng)。 遲請青為這具身體對江今序可惡的百依百順倍感尷尬。 到了目的地,遲請青進了茶館內(nèi)。 江今序也下了車,從這家高檔茶館后繞幾步路,就到了旅歸大會場。 大會場周邊布局著零散的小店鋪,江今序鉆進一家商店,幾分鐘后拎著個塑料袋出來了。 遲請青和江約珂的敘舊并不長,而且江約珂單方面提出的無理取鬧要求令遲請青感到很不舒服,心情還沒在江今序車上的一半愜意。 返程的時候江今序換了一條較為偏僻但快捷的小道。 沒來過這里的遲請青充滿好奇,在征得江今序同意后,按開了車窗,任由帶勁兒的風(fēng)撩起發(fā)絲,甚至是迷了眼。 “喏,”江今序見遲請青有意,遂擔起導(dǎo)游一職,有模有樣的介紹起來,“那一排是鏡面燈,夜晚會變幻不同的光,大人和小孩兒都喜歡圍堆兒來這逛游。每逢重大節(jié)日,還會有熱心小販給孩子們發(fā)與燈色相襯的熒光手環(huán)?!?/br> “在我小的時候,也很想要一只熒光手環(huán)?!?/br> 最后一句,江今序下意識哼了出來。 可惜被風(fēng)揉碎,沒能早點兒傳進另一個人的耳朵。 “什么?”遲請青尚未聽清,他扭頭,似乎在等江今序的復(fù)述。 “沒,只是今天時間還早,可能看不成燈亮了?!苯裥虼沽舜寡郏旭傔^鏡面燈。 燈不亮的時候,它們真的只是排普普通通的鏡子。 遲請青從車內(nèi)伸出頭。 他在飛速略過的鏡子里看到的全是江今序的側(cè)臉。 鏡子的反射中,江今序的五官愈發(fā)凸顯了他的立體。 克制、儒雅、高高在上。這是遲請青腦海首先跳出來的形容詞。 好比在人間迷路的仙,只是來看看這里的凡塵俗世,并不會其而動心留戀。 但仙卻犯了傻,近乎癡迷迷上了遲請青,故而放棄一身驕傲,由仙,渡成了個懂得喜怒哀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