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春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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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春雷 江霖登時急了,蹭地站了起來,半是因為韓若冬出言不遜,居然敢當面罵顧先生;半是因為韓若冬的話戳中了他心底的痛處。 幾個女傭打掃干凈了地下的碎片和食物殘渣,便匆匆忙忙退出去了,大廳里顯得無比寬敞。 雨勢愈急,聲聲催人。 韓若冬抬頭端詳著江霖,他醉酒之后本來全無理智,但這一瞬間,他對江霖的情緒變化異常敏感,問道:“怎么了?難道被我說中了?你真的對這老東西動感情了?” 江霖遲疑著看了一眼顧先生,顧庭靜神色如常,并無著惱的模樣。 韓若冬搖搖晃晃著也要站起身,兩手絕望地攫住了江霖的胳膊。 江霖給他捏得很不舒服,反手推了他一把,冷聲說道:“你醉了,還是不要說話了,以后會后悔的?!?/br> 韓若冬險些跌回沙發(fā)里,但他一個踉蹌坐定了,喃喃說道:“我不管以后……我就是想知道,為什么……為什么啊?” 江霖心亂如麻,低著頭往后躲避,但韓若冬的手再次攀著他的臂膀,一邊晃動著站了起來,一邊要把江霖扯到懷中。 江霖拼命推拒,兩人立即推搡成一團。 因為顧先生一言不發(fā)的緣故,周圍的保安們都退開一步,讓出一些空間來給他們拉扯。 韓若冬不認為江霖會對顧先生產(chǎn)生什么交易之外的真情,他確信自己會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所以一遍遍問著江霖:“你說?。磕阏娴南矚g他嗎?不會吧?” 江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聲音里泄露出幾分壓抑的憤懣,說道:“這到底有什么好問的?和你有什么干系呢?” 韓若冬說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討厭我,我確實對你做了錯事……” 江霖實在不要想起過去那些爛帳,拉下臉來,喝道:“你別再說了行不行?我不想聽?!?/br> 韓若冬只顧自己惘惘地說道:“我不是在求你原諒我,我只是想知道原因?!?/br> 兩人不斷進退拉鋸著,江霖只覺得渾身熱血不斷往上涌,這些年來遭受的屈辱痛苦,他不愿意多想,只想當做垃圾統(tǒng)統(tǒng)打包丟出去。 可在韓若冬翻來覆去的逼問下,那些負面情緒集體復蘇了,宛如漆黑粘稠的觸手一根根舒展膨脹,就要纏住他鮮紅的心臟,一層又一層,直到完全把他吞沒…… 江霖臉上肌rou難以控制地抽動著,心亂如麻,不能自抑。 韓若冬漸漸就制住了江霖激烈掙動的肢體,要把他強摁到自己懷里。 江霖感到他身上熾熱的氣息,頭皮不由得一陣發(fā)麻,扭頭說道:“你放開我,我不管你了——顧先生?” 顧庭靜在旁邊,仿佛思索著什么心事,始終不怎么朝他倆看。 一直等到江霖向他求救,顧庭靜才回過神來,開口說道:“江霖你走吧,跟這個醉小鬼再纏下去也沒什么意思,我另外派人送他回家?!?/br> 江霖點了點頭,兩手撐著韓若冬肌rou緊實的胸口,可是兩人的距離卻越來越近,韓若冬怎么也不肯放開他。 韓若冬好像是在撒酒瘋,但又像是借機裝醉發(fā)泄情緒,一會兒問江霖為什么,一會兒又求他開口,拉著江霖翻來覆去說個沒完。 顧庭靜向左右使了個眼色,說道:“你們在等我自己動手嗎?” 保安們得到他明確的指令才敢行動,立即上前要把二人分開。 因為害怕碰到江霖,投鼠忌器,他們對韓若冬使的力氣相對減弱了許多,費了好大功夫才把兩人拆開來,可韓若冬的一只手仍舊不依不饒拽著江霖。 保安一根根地去掰韓若冬的手指,韓若冬不得已撒開了手,忽然想到了什么,反手給了那保安一拳,接著徑自去扯江霖的衣領,帶著酒氣問道:“……對了,那枚雪花紋身還在嗎?” 江霖被韓若冬拉扯得又氣又羞,聽到這句話,簡直不可以再忍受下去了。 他一把扯住自己的衣領,強壓著涌動的情緒,說道:“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你還能對我怎么樣?” 這兩句話是帶有哭腔的,江霖說出口了,自己倒是一怔,又感到臉上微有濕意,這才發(fā)現(xiàn),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流下眼淚了,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顧庭靜的目光靜靜地看了過來,江霖連忙避開,用手指粗糙地抹了抹眼角,想要把眼淚逼回去。 太丟臉了,只是給韓若冬逼問了幾句,怎么就為難成這樣? 他以為那些事情他早就跨過去了,難道并沒有嗎? 難道這注定是他一輩子的陰影,將要一生一世纏繞著他? 他永遠都……逃不掉了? 江霖忽然感到一種源自本能的恐懼,淚水再也忍耐不住,如斷線珍珠般往下迸落。 恍惚間一個不妨,他的衣襟終于被韓若冬一把拉了下來。 他今天穿著一件淺白色粗棒針開衫,里面是短袖T恤,韓若冬把他半邊開衫都拉開了,又去扯那件T恤。 江霖白花花的鎖骨和肩膀忽隱忽現(xiàn),稍不留神就會碰到他的肌膚,保安們七手八腳圍在旁邊,都很難再插手。 江霖急了,說道:“你能不能放過我?” 他拖著半邊的開衫袖子,雙手猛地一推韓若冬。 韓若冬跌跌撞撞坐回沙發(fā)上,可他手里還抓著江霖的T恤袖子,這是H牌的新款成衣,價格很昂貴,質(zhì)量可不怎么結(jié)實,只聽撕拉一聲響,江霖的T恤立刻被撕爛了。 韓若冬手里拽著一片布料坐倒下去,江霖的一條手臂和半邊身子,頓時在眾人的目光中裸露出來。 而那雪白如玉的肌膚上,赫然是他留在他身上的印記。 六棱雪花閃動著美麗的藍白微光,仿佛一道電光唰得照亮了陰云密布的黑暗蒼穹,刺激著人的神經(jīng)。 江霖從前的卑微屈辱,顧先生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了吧? 江霖一想到這里,就像是大庭廣眾之下被剝光了全身衣服,供人羞辱取樂。 他的淚水決堤而出,狼狽地無地自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只是站在那里流著淚,一邊拉扯著身上破爛的衣衫,試圖包裹自己的軀體,一邊低著頭不看任何人。 保安們都束手無策地呆住了,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留。 偌大的廳堂無比安靜,只有江霖那斷斷續(xù)續(xù)的壓抑哭聲,和外面永不停歇的急促重雨形成一種憂愁的回聲。 韓若冬則像是突然被定格住了,雙眼圓睜,呆呆愣愣看著江霖身上那熟悉的標記。 他剛剛發(fā)瘋一樣想看看這枚雪花,他迫切地想要確認他曾經(jīng)擁有過江霖,而且江霖這輩子都不能擺脫他的烙印。 可是當這個標記真的露出來了,讓他清清楚楚看到了,他卻沒有感到滿足,因為江霖此刻孤零零站在那里傷心落淚,這樣一份痛苦受辱的神氣,讓韓若冬心頭很不是滋味兒。 ——他是太欺負江霖了吧?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一道道灰暗波浪沖撞著他的軀殼。 他們從前的事情,就是因為江霖不愛他,他就認定江霖是冰雪之人,硬是把這片雪花留在江霖身上。 其實江霖何嘗是冷心冷肺的人?這些年來,分明是他太對不起江霖了,江霖從來沒有對不起他啊,哪怕是江霖有了顧庭靜這個靠山以后,也沒有想過報復他。 他對此一直心知肚明,因此對江霖更有好感,更有期待,又止不住更怨恨他…… 窗外嘩啦啦一陣亂響,雨聲變得急切嘈雜,簡直是舉著大缸大盆往下倒水。 花園里的樹木花草被雨水欺凌得東倒西歪,一片狼藉。 顧庭靜慢慢站了起來,保安們下意識退了一步。 顧庭靜面皮繃得很緊,點了一根香煙叼在口中,然后走到江韓二人中間,抬起手掌,砰得一聲,重重扇了韓若冬一巴掌,說道:“我還在這里,你就這么肆無忌憚?” 韓若冬看見顧庭靜過來,就知道他是要動手了,但一顆心木木的,全然沒有逃避的意圖,因此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顧庭靜一巴掌。 韓若冬腦袋一偏,撲倒在沙發(fā)上,耳中嗡嗡作響,熱血在頭顱里翻江倒海。 沙發(fā)旁小矮幾上擺著一只水晶切割花瓶,里面插了一捧嬌美粉白的洋桔梗。 韓若冬伸手扎掙著要找到支撐,不慎推倒了這花瓶,喀啦啦一聲脆響,花瓶摔得粉碎,清水流瀉,花枝摧殘。 顧庭靜左手夾著香煙離開嘴唇,緩緩吐出一團香煙,右手提起了韓若冬的衣領。 韓若冬頭暈耳鳴反抗不得,顧庭靜就把他重重抻到地上,抬足往他肚子上狠狠踢了幾腳。 他的皮鞋質(zhì)地堅硬,韓若冬痛得四肢如蝦子般蜷縮,悶哼不止。 顧庭靜臉色陰沉,皺著眉頭說道:“老韓怎么養(yǎng)出你這個小畜生?” 江霖抹著眼淚,低聲說道:“打他又有什么用?你就讓他走吧!” 顧庭靜不耐煩地跟保安們說道:“你們聾了嗎?趕緊把他弄走?!?/br> 幾個保安趕緊去拉韓若冬,韓若冬在劇痛之中卻拼命抱住了江霖的小腿,仰頭看著他手臂上的雪花熠熠閃光,淚流滿面說道:“霖霖,對不起……” 江霖眼中含淚,臉色慘白,嘴唇卻紅得像是要滴血,幾乎是從唇縫里擠出聲音,說道:“你只想著你自己多痛苦,難道我很好過嗎?你讓我去做那些事情……我告訴我自己必須去做,我讓自己什么都不想,整個人就麻木了,像是已經(jīng)死了一樣,直到你把我給了他……”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簡直都要聽不見了,不知到底是在對誰說話。 但是說到最后一句,他眼下肌rou微微抽動著,聲音又忽然拔高了:“——你把我給了他,我確實想要把心和身體分開的,我試過了……可他、他……我不能夠了!” 他最后一句簡直是從胸腔里迸發(fā)出來的,淚水如同重重陰雨般模糊了視線,使他一陣暈眩,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顧不上了。 顧庭靜面無表情,一只手的衣袖因為扇耳光的緣故變得皺了,他就叼著煙,用另一只手慢慢整理著。 幾個保安合力要把韓若冬抬起來,韓若冬一身狼狽地躺在那里,平時他總是帶著爽朗的笑容,現(xiàn)在卻哭得那么傷心,哽咽著說道: “霖霖,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我……我不懂……兩個人要怎么談戀愛,我是看得多了,但要是一個人愛上了另一個人,另一個人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愛他,這該怎么辦呢?退也不舍得,進也不能夠,兩下里難做人,我真的不懂該怎么做……” 顧庭靜低聲說道:“別說了?!?/br> 那幾個保安剛才雖然打了韓若冬一頓,但見顧先生對這個熟人之子,似乎是以管教的態(tài)度居多,他們就一直拿捏著中間的尺度,因此不敢對韓若冬下什么死手。 現(xiàn)在他們揣測著顧先生是動了真怒,再也顧不得韓若冬的顏面,連忙抓住他的四肢,硬是把他整個人抬了起來,急匆匆往外面帶。 韓若冬的腹部給顧庭靜踢了那幾下,五臟六腑擰在一起抽動著作疼,他們這樣抬著他走,一步一晃,讓疼痛持續(xù)得更久。 可他硬是在極大的痛苦中把頭扭回來,喚道:“霖霖,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江霖好像看不見韓若冬要走了,雙手捂住面孔,顫抖著說道:“我明白……我也不想這樣的,我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可我管不住我的心了……” 顧庭靜喝道:“我叫你不要再說了!” 遠處轟隆隆炸開一聲悶雷,天色黑得像是晚上,風雨飄搖,落紅滿地,無限凄婉無助。 江霖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整個人捂著面孔蹲了下去,脊背不斷抖動,哭得一抽一抽的,他修長苗條的身軀里居然蘊藏了那么大的傷心迷茫。 保安們已經(jīng)把韓若冬架出去了,江霖卻不知道,他徹底陷入在情緒的狂風暴雨中,很難察覺到外面的變化了,喃喃說道:“我對錯誤的人動心了,你以為我不懂這多難受嗎?可是日子還不是得照樣過下去?我從來不都去想這個……現(xiàn)在我過得好好的了,怎么你非要問我,非要讓我去想!” 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們倆一高一低留在原地。 這一場雷雨來得昏天暗地,客廳里回蕩著嘩啦啦的雨聲,令人倍感迷惘。 顧庭靜把只吸了幾口的煙掐滅了,伸手去拉江霖的胳膊,說道:“起來吧,他走了?!?/br> 江霖頭也不抬,抬手打了顧庭靜的手背一下。 顧庭靜就對江霖不客氣了,反手抓住他的后脖子,一把將他拔了起來,動作十分粗暴。 江霖被迫站了起來,不知怎么的就撞入了顧庭靜懷中。 顧庭靜一時倒也沒推開他,江霖的淚水迅速弄濕了他的衣襟,哭著說道:“都怪你,都怪你……”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責怪他不早點把韓若冬弄出去,還是為了別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