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完結(jié)篇
夜更深了,元天罡一直抱著春杏直到她身體發(fā)冷。他自欺欺人地脫下外衣給她取暖,死命地搓著她的小手,無奈這雙手非但越來越冷,還越來越硬,蜷曲的指節(jié)越來越難扳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假山里一地的血水。 他直到現(xiàn)在才知道,春杏有孕了,那還未顯懷玲瓏有致的身軀里住著他們的孩子!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往池塘這里走來,元天罡見狀提起那塊遮住春杏身子的布連著春杏的屍身跳到樹上。血滴滴答答地流,他只能期盼造景里水車打水的聲音能蓋過血滴落的聲音。而他盡量摒住呼吸,才不叫來人識破。 這個來人正是朱少英,玄劍山莊莊主,他在池塘邊柳樹下的石桌喝酒,陪他喝酒的正是玄劍山莊的副管事邱豐年,他正給朱少英斟酒,一面問,"莊主,您說這人什麼時候露馬腳?" "也許快了吧?玉梔妹子攪亂了池水,壞了他的算計,他再不動作可要滿盤皆輸。橫豎莊里就這些人,誰有動機,誰就洗不掉嫌疑。" "莊主,您認(rèn)為誰最有動機呢?" 朱少英抿了一口酒,但笑不語,正因為他不說話,那個人選更讓人浮想聯(lián)翩,偏偏又不約而同地指向一個人。 元天罡在另一邊的樹上苦苦支撐,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他一手緊抓著樹,另一只受傷的手緊抓著圍住春杏的外衫,他暗自使力想抓得更牢,偏偏在靜謐的夜里響起一陣撕裂布料的聲音。 不遠(yuǎn)處的朱少英與邱豐年齊聲喊道,"是誰?。浚?/br> 一只貓兒跳了出來,"喵~。"的叫了聲,它的爪子正抓著一團粉色的布料玩,他們兩人見狀松了口氣,繼續(xù)喝酒賞月。 元天罡還在樹上,手里還抓著那件破損的外衣,春杏的屍身已經(jīng)落在造景的大石頭上。他沉住氣等待朱少英他們離開,誰知一等就到了天亮,朱少英他們正要走,春杏的屍身已經(jīng)被君思肖發(fā)覺。 他灰頭土臉回到自己的院落,他召見了所有下屬,問春杏近況,結(jié)果都是一如往常。只有那位為了春杏長期埋伏在丹陽鎮(zhèn)的吹糖大叔說出了他的疑惑,"春杏買完吹糖在我隔壁的胭脂攤前神色大變,說起來胭脂攤不知哪里進的貨,有一批木簪正巧跟春杏頭上的杏花木簪沒什麼差別,還只賣十文錢一根。"他娘子為了跟隔壁徐大娘撞衫,整整把他念了三、四天,說他貪圖方便,錦繡閣進什麼買什麼,也不看看多少人買,大家都穿一樣的有意思嗎? 當(dāng)下他便猜,難道是簪子款式雷同,不開心了? 元天罡直說,"不可能,怎麼可能一樣?"他自旁邊的圖紙簍中拿出幾張圖紙,那花樣正是春杏頭上的杏花木簪的圖樣,每一朵都是元天罡親手畫的,怎麼可能讓人拿去賤賣一根十文錢? 他忽然想到他一共雕了十二根杏花木簪,只挑出一個他最滿意的送春杏,另外十一根他讓隨從丟了。 元天罡連忙盤問那幾天輪值他房里的下人,有人見秋芙撿走了十一根杏花木簪,繼續(xù)到丹陽鎮(zhèn)查那胭脂攤,不久就問了出來,那胭脂攤正是秋芙的姐夫所開。 事情到這里全部明朗,秋芙未經(jīng)元總管同意私自撿走杏花木簪交給她姐夫銷贓,還被春杏遇個正著,春杏大概當(dāng)元總管也到那胭脂攤買一根十文錢的木簪糊弄她。 下人們散去了,獨留元天罡一人沉思。 所以春杏誤以為他對她全無真心,做了離開他的決定,全都是秋芙貪財惹禍! 一個與那天沒什麼兩樣的深夜,秋芙自延陵掛劍閣下值,她悄聲無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 一命抵一命吧!春杏是他誤殺他無話可說,可是春杏肚子里的孩子卻是因為秋芙貪財而死。他給他的孩子報仇,天經(jīng)地義。 再來元天罡百般無聊的與朱少英、君思肖一行人玩著做賊的喊抓賊游戲,被識破了他一點也不惱。 唯楚玉梔那張嘴嘰嘰嘎嘎非常惱人,沒有一件事情說對卻洋洋得意,他根本懶得答她。他看著君思肖的震驚,朱少英的憤怒反而心中涌現(xiàn)一絲快意,唯獨朱憐憐的震驚、憐憫讓他厭惡不已。 元天罡同樣用一掌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他孩兒的仇報了,看戲也看夠了,這個世界多無聊啊,他待煩了。 結(jié)束吧,他想著春杏跟孩兒也許在等他,冬天還沒過完,那溫泉行館的梅花依舊。 *** 十年後,楚玉梔與洛城風(fēng)在游歷的途中經(jīng)過丹陽鎮(zhèn)。 洛城風(fēng)給大小姐買了一只吹糖,"大小姐嚐嚐看,看味道變了嗎?"他還記得昔日里春杏給他們買過,那個笑容甜甜的女孩最喜歡買吹糖。 楚玉梔一陣落寞,洛城風(fēng)拍拍她的背,他知道她想起春杏了,主動說道,"既然來丹陽鎮(zhèn)了,給春杏掃個墓吧?。?/br> 洛城風(fēng)買好金紙蠟燭,正聽見金紙店的老板娘跟隔壁閑聊,"那個豆腐店的王大郎還不如當(dāng)初娶了春杏。你看,他悔婚,娶了油坊的小娘子,人家是大富大貴多子多孫的命格,他實在配不上小娘子。" 隔壁的回,"就是啊,小娘子被訟棍王老爺看上,強占了去,給他生的三子一女,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你知道王大郎怎麼活活氣死嗎?原來小娘子給他生的王虎子說不準(zhǔn)也是王老爺?shù)姆N,你看虎子跟王老爺長得多像啊?。?/br> 話到這里,她們各自忙去,洛城風(fēng)也提著香燭紙錢回了客棧,楚玉梔正在一樓嗑瓜子等他。 楚玉梔噘著小嘴兒,"阿洛你怎麼這麼晚回來,我無聊死了?。⒆肋叾际枪献託?,喝了ㄧ肚茶水,她當(dāng)然要好好的抱怨一番。 洛城風(fēng)眼里閃過精光,他將他剛才的聽聞一一告訴楚玉梔,後來兩人手牽著手一起給春杏掃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