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行不義

    丟掉工作后，你在家躺了很久了。

    你厭倦了走動間樓板震天響的集中營一樣的住所，厭倦了樓道走廊一年四季滴落的污水，還有樓上樓下臭氣熏天的尿桶。

    你像一條在陰暗處蠕動的蛆，想要把這個遭瘟的世界鑿出那么一兩個掉出粉塵的洞眼來。

    你渾渾噩噩，看不見天光。

    直到那么一天，有個人闖進來，闖進了你破舊漏風的鐵皮扣掉了一半漆的門。

    也許別人敲門，你還會懶得應答，或者干脆點，“誰，門沒鎖，沒東西可偷，快滾。”

    但是他是直接闖進來的。

    他的臉上涂著紅艷劣質(zhì)的化妝品，裹著過分肥大的大褂裙，頭上還戴著亂糟糟的假發(fā)。

    “你好，你好，”他滿臉堆笑，“我是樓下的，想跟你說個事。”

    你根本沒見過他，沉默地等著他的后文。

    “咳——”他好像有點緊張地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這個房子一直是我老婆住，但是呢我老婆最近死了，我是過來搬東西的，順便把房子賣了。”

    “我聽別人說你們這邊快要修高鐵站了，是不是真的，如果是我就先放著這房子。”

    他的屁話很多，你不想聽，心想神經(jīng)病，跟你很熟嗎上來就推心置腹。

    但是他毫不會看人臉色，還不停地跟你說起他打架逃學搞大了女同學肚子的兒子，說起他那個得癌癥死的老婆。

    命苦啊，命苦啊。

    誰又不是可憐人，你象征性地安慰了幾句，他也配合地掉下幾滴眼淚來。

    “你怎么穿的這身打扮？”你很久沒和別人說話了，這個人成功勾起了你說話的欲望。

    他聽了果然十分高興，用比之前還大一點的聲音回答你。

    “哦，我是唱戲的，剛唱完就急急忙忙趕過來了?！?/br>
    他說他們一群票友組了個團隊唱戲，主要是給需要幫助的人募捐，唱戲所得門票和募資只留下運營所需，其余全都捐出去。

    你隨口夸了句真有愛心。

    “噯，做好事嘛，可惜我積攢功德，還是救不回我老婆?！边@個男人眼淚還挺多。

    他又待了一會兒，臨走前邀請你去看他們最新排練的新戲。你并不感興趣，含糊地答應。

    但是他很堅持，還偷偷跟你說好幾個有錢的人也會來，他們是搞投資的，說不定可以攀點交情。

    他為什么會說這種話？

    門重新關上了，你沒有開燈，屋子里很暗，只有一個通風口亮著，你盯著通風口，想了想，是你不小心說的。

    你說你攢了點錢想要做點小生意。

    這個男人好他媽厲害，三言兩語快把你底褲都掏空了，你警惕了一點，但是想想，你也沒有告訴他你有多少存款。

    你多少放心了一些。

    況且，你本來就沒有錢，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到時候還能在那邊蹭一頓飯，你暗作打算，決定去看看。

    你早早去等著，厚著臉皮蹭了一頓幾乎沒什么油水的飯，一份清湯寡水的豆芽，一份黃得跟屎一樣的燉板栗南瓜，還有一碟辣椒炒油渣。

    他媽的，但是你又不能這么走了。

    好歹再等了一會兒，幾個搞投資的大腹便便的有錢人終于來了，唱戲的幾個殷勤地給他們倒茶，左一個老板右一個老板。

    你插不上話，只能和看熱鬧的在一邊看著。

    好不容易等他們敘舊完了，好戲開鑼，你聽了一會兒，又昏昏欲睡。

    茶水喝多了就想撒尿，他們沒什么東西，就是茶水點心隨便吃，你當然不客氣地吃了個半飽。負責招待的人看你的眼神都不太對。

    那天那個男人，跟你說了兩句，也去后臺準備去了。

    有人開始抽起煙來，你蹭了一根，站起來，都能聽到自己的膀胱裝滿了水。

    給你發(fā)煙的大哥吐著煙圈搖頭，你厚著臉皮當作沒聽見。

    他們的廁所很偏，男女不拘，臭氣熏天。

    兩個廁所挨在一起，你只能進那個沒人的，厚厚的黃斑結(jié)在便盆里，上面還有沒沖掉的屎塊，惡心得要命。

    你差點把中午吃的吐出來，只想趕緊尿完走人。

    沒想到，聽到隔壁開始說話，“有人來了?！?/br>
    “怕什么?！?/br>
    “你不要臉，我還要臉！”

    “要臉的人還跟別人在屎里辦事，——”

    “去你媽的還不是你自己跟過來的，唔唔——”

    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哪兒不知道隔壁在干什么，你也是無聊，聽了半天悉悉索索的，又是喘氣又是拍拍打打的。

    “他怎么還沒尿完？”

    “可能便秘吧?！?/br>
    你他媽才便秘。你終于受不了了，迅速拉上褲鏈。

    “哎喲！”

    “又怎么了？”

    “我踩到坑里了……”

    你在門口洗了手，發(fā)現(xiàn)隔壁廁所燈泡壞了，里面怪黑的，難怪踩了個空。

    在外面吹了好久風，你身上還是混雜著煙味和屎尿的腥臊氣，你想想的確不太能再回去坐著了。

    你來到后臺，打算跟那天那個人說一聲，發(fā)現(xiàn)后臺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幾個人，兇神惡煞的。

    門口有人守著，看到你問了句你是誰，你剛想說走錯了，那天那個人卻迅速大喊一聲，“這是我大哥，讓他過來！”

    你暗道不好，拔腿要走，但是守門的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你的衣領。

    “想去哪里？”

    你解釋了半天，也沒有人信你，你這才知道這個什么狗屁票友社團就是個幌子，那天那個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只是想騙你來捐點錢。

    之前他連哄帶騙騙了幾十萬一分沒捐全進了自己的腰包。

    你看著躺在床上沒一片好rou的男人發(fā)呆。

    怎么會這樣，你也想不通。

    反正還錢不可能，那群人只能掃蕩了那個地方，所有東西都拿去賣了才勉強賣了幾萬，大家按比例得到一點。

    領頭的大哥按耐不住領著頭把騙子揍了一頓，最后還是他們不肯付醫(yī)藥費才勉強忍住，騙子牙都掉了兩顆，鼻青臉腫地被送到醫(yī)院。

    再后來，你就忘了，你的記性實在太差。

    騙子跟你哭了半天，求你照顧他幾天，等他能下床了就走，哦，他還住在樓下，樓下的確是他老婆的房子。

    “你為什么不把房子賣了還錢，也不用挨打?！蹦阏f。

    他哼哼了半天，“打死老子也沒錢！”

    真的該。

    你給他說照顧他可以，一天一百，他強忍著怒氣，還想跟你砍價。

    “我留了他們的電話?！?/br>
    “一百就一百！”

    等過了幾天他臉上的淤青稍微散了點，你發(fā)現(xiàn)他長得也算過得去，如果不是滿嘴謊話的話。

    大半夜的他把你從樓上叫下來，你還以為他的骨頭裂開了。

    “我要撒尿！”他的后背全是傷，基本上是趴著睡的。

    你算了算自己的工資，動了點別的想法。

    你被辭退是有原因的，你原來是個保安，老實本分，不過是最近搬來的兩個男青年引起了你的注意，其中有一個還有意無意地撩撥你。

    你年輕的時候葷素不忌，人到中年，和老婆孩子都離開了你，你看出了他們的目的，也十分有耐心地看他們玩什么把戲。

    沒想到還是著了道，你的手剛搭上青年的屁股，就被抓了個正著。

    后面的你也懶得說了，反正工作丟了。

    今天你看著男人的屁股也有點意動，他這幾天基本不穿衣服，擦藥不方便，你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他的屁股。

    個老屁股，沒什么意思。

    你其實越看他越想起把你老婆騙走的那個小白臉，好幾次你喝醉酒的時候滿腔怒火，嘴里喊著要cao死那對狗男女。

    但是他們跑了，帶著你的十幾萬存款跑了，你的孩子也被他們帶走了。

    真好笑。

    “發(fā)什么他媽的呆！老子都快尿出來了！”

    你終于回了神，“什么時候給我結(jié)工資？”

    他愣了一會兒，“過兩天……”

    你不是沒想過他根本拿不出錢，甚至想著要不要逼著他把房子賣了，反正不讓他好過。

    “你急著要錢？”他問你。

    “嗯，急著嫖娼。”

    “他媽的，尿都要笑出來了！”他聽了笑了半天，“你真是個奇葩！”

    “跟你商量個事?！蹦阏f。

    “什么事？”他一臉警惕，“要借錢？我沒錢?！?/br>
    “工資我不要了，你今天晚上吵醒我了，你讓我干一下，——”

    “cao你——”

    你把他按在床上，他的兩條手臂打著石膏，根本反抗不了你，你只要按一下他大腿上的淤青他就痛得流眼淚。

    他開始慌了，“大哥，求求你，放過我，我把錢都給你，放過我——”

    “你不是要尿尿嗎？待會兒讓你尿個痛快?！?/br>
    他開始滿口胡言，亂罵一通，你干脆堵了他的嘴，把他的手腳都綁了，從床底下拖出一堆灌腸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