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實(shí)在覺得她的教皇有時(shí)候真是意想不到的幼稚。

    當(dāng)眾一把把她摟得死緊，面上是一派不容忤逆的強(qiáng)硬，小玉貼著他的胸膛時(shí)分明看到了滿眼的委屈?？吹竭@里她都沒顧上身上的難受，只覺得好笑又心疼。明明是她流血又流淚，顧笙清倒是委屈上了，他后槽牙咬了又咬，護(hù)著她回了他的地盤，揮手叫她去把自己洗干凈了到懺悔室跪著。

    小玉有些擔(dān)憂，問了句：“不知您要如何與教會(huì)交代？”

    反被他冷冷瞥了一眼走開了。

    如今這幅樣子見不得人，小玉強(qiáng)撐著打水沐浴，花了好些時(shí)間才將自己梳洗干凈，按照顧笙清的指示到了懺悔室。

    懺悔室里只有顧笙清一個(gè)人。

    她倒是跪得利索，一臉虔誠地等著等著顧笙清開口。

    顧笙清呢，卻等著她開口。

    兩人僵持許久，直到顧笙清實(shí)在不耐煩了，小玉偷偷抬了一眼望過去，又見他眼里透著氣惱與委屈，正要安撫一番，就聽見顧笙清說道：“你走吧?！?/br>
    這話不啻驚雷，嚇得小玉猛地抬起頭。顧笙清眼里的光閃了閃，最終只是抿緊了嘴唇。

    “我不走……冕下……”小玉慌張地膝行過去想要靠近他，“我不想走?！?/br>
    “為何？你在教廷只有痛苦和折磨，本就不該來這里?！?/br>
    “我是為您而來的，您在這里，我就要在這里。”

    顧笙清忍了又忍，終于面帶嘲諷低笑著喃喃自語：“為我而來？來提醒我自己有多么惡心多么廢物？”

    這次沉默的人輪到了小玉，她愣在當(dāng)場，有些不知所措，深黑的瞳孔凝視了良久，突然俯下身來親吻他的鞋面。

    “是我有罪，冕下?！彼忠淮翁痤^握住了顧笙清的手，“是我是非不分，是我對您的關(guān)心毫不珍惜，是我忘了最初的來意。而您是我的光明，明明就值得我全部的奉獻(xiàn)?！?/br>
    他嘆了口氣：“你是來陪我的，是嗎？”

    “是的，我是來陪您的?！?/br>
    “我還是沒辦法相信你。我已經(jīng)把你鎖在身邊了，卻還覺得你總是要走的。你不屬于這里?！彼鄲赖?fù)u了搖頭，“我說了，你做的一切也不會(huì)有人感激，包括我，也不會(huì)感激你。”

    “我從來就不要您的感激。”

    小玉說出這話時(shí)，竟覺得有什么不一樣了。她在世間行走時(shí)，幫助別人從來不期望有什么回報(bào)和感激，不過從心而已，可面對顧笙清，她卻突然明白，不期望與不希望，真真切切是兩件事。

    她不需要顧笙清的感激，甚至，她感謝于顧笙清的不感激。

    “那你到底是……”“我喜歡您?！?/br>
    她又一次俯下身親吻他的鞋面。

    “我喜歡您，信仰您。”

    卻沒想到顧笙清用力呼吸幾次，似在抑制自己彌漫于胸中的沖動(dòng)，最終忍無可忍地將她踹開，一腳踩在她的胸口上。小玉被突如其來的變動(dòng)驚得不知所措，愣在原地顯得有些迷茫。

    “你喜歡我？我受夠了，你令我作嘔。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huì)，要么滾，要么自己上絞架。”

    “如果……這是您的命令……請您松開腳……我會(huì)……上絞架……”小玉抓著他的腳踝，艱難回道。

    顧笙清盯著她艱難掙扎的模樣許久，終于松開了腳。小玉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想殺了自己，臨到這時(shí)自是百般不情愿，竟生出一絲難得的委屈，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絞刑架邊挪動(dòng)，挪到半途總算下定了決心，飛快地爬到顧笙清的腳邊抱住了他的腿。

    “冕下，求您！我不想死！我愿意接受您的一切懲罰，也愿意為您而死，但是這樣我不甘心，我是真的喜歡您！”

    顧笙清感覺到自己緊繃的神經(jīng)暗暗放松了些許。還好，她還知道不想死，還知道不甘心。

    見他沒有動(dòng)作，小玉又急匆匆取來了懺悔室里的鞭子，虔誠地跪直了身體，將鞭子高高地托舉起來：“您可以對我做任何事，只要是您高興，我就會(huì)高興，求您留下我。我不信神，這并非神的指派，這是我為您而生為您而來，做您的信徒應(yīng)有的使命，冕下。”

    面前的人悄無聲息，她不敢抬頭，就聽到“嚓”得一聲，接著就是顧笙清狀似漫不經(jīng)心的一聲：“抬頭，張嘴?！?/br>
    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識地聽從他的指令，一道火光一閃而過。燃著的火柴被直接扔進(jìn)了她的喉嚨深處，接著那只手用力合上了她的嘴。

    整個(gè)頭顱連著食道仿佛要被燒穿的劇痛令她克制不住地想伸手去撓，連呼吸都變得無比困難，顧笙清卻抓著她的手腕不讓她放下來，只讓她保持著高舉鞭子的獻(xiàn)祭姿勢。她拼了命地扭動(dòng)，卻因?yàn)楸粺龎牧松ぷ?，連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火苗幾乎是瞬間就熄滅了，可灼燒的痛苦卻持續(xù)了許久，施暴者卻說：“你太吵了，需要學(xué)會(huì)安靜?！?/br>
    小玉好不容易逐漸變得麻木，眼淚卻大顆大顆往下掉。顧笙清狀似不解地說：“你安靜了，我舒服多了，你不該覺得高興嗎？”

    小玉竭盡全力露出一個(gè)難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