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拆穿與過往

    獨孤遙雁要上朝，就讓秀茹先帶蕭也去她的寢殿了。

    “公主平日在宮里，都是在這里休息？”

    “是的?！?/br>
    “你在外面守著？”

    “是。”

    “房中可曾有異動？”

    秀茹疑惑，“蕭公子是指行房之事？”

    “嗯。”

    “沒有，除非公主帶人進(jìn)去?！?/br>
    “哦，昨天有帶人進(jìn)去過嗎？”

    “沒有?！?/br>
    沒有？蕭也疑惑，怎么也該有點動靜吧？

    “那公主在宮里的飲食……？”

    “蕭公子放心，公主的飲食都有專人驗過，而且公主經(jīng)常跟皇上一同用膳?！?/br>
    跟皇上一起？

    “昨天的午膳是跟皇上一起的嗎？”

    “是的，午膳后公主就回來午睡了。”

    蕭也眼中閃過暗芒，“她中午一般睡多久？”

    “一個時辰左右。”

    “這樣啊……”

    蕭也心里已經(jīng)有了猜測，如果真是這樣，對蕭也來說，不過是公主的情人又多了一個，但是公主呢，她能接受這個“情人”嗎？

    等公主從獨孤夜那里回來，蕭也迎上去，“公主這是困了？”

    “是有些?！?/br>
    蕭也不著痕跡的給獨孤遙雁把了脈，心中了然。

    “我好困啊，蕭也我先睡會兒?！?/br>
    “哎，等等?！笔捯材贸鲆涣０咨幫瑁俺粤税?，助消化的。　”

    獨孤遙雁不疑有他，就著茶水咽了下去。

    “睡了?！?/br>
    “睡吧，我守著你。”

    沒過一會兒，獨孤遙雁就睡著了，蕭也覺得差不多了，找了個角落躲了起來。

    “咯吱?！?/br>
    蕭也：來了。

    蕭也屏住呼吸，暗中觀察著，果然，是獨孤夜。

    他從密道走出，將獨孤遙雁抱走了。

    待密道關(guān)上，蕭也走了出來。

    去暗門周圍摸索著，“該不會只能從那邊過來吧？”

    找了一陣，沒有結(jié)果，蕭也放棄了，開了門。

    “秀茹，進(jìn)來看看吧。”

    “怎么了？”秀茹進(jìn)來了，下意識的尋找獨孤遙雁，卻沒有找到，“公主呢？”

    蕭也嘆了口氣，“不出意外的話，在圣宸宮?！?/br>
    “蕭公子，你的意思是……？”

    “這后面有一條密道。”蕭也敲了敲那扇墻，“皇上從密道里走出來，抱走了公主?！?/br>
    秀茹無聲張大了嘴，他是皇上，又是獨孤遙雁的弟弟，有什么事，非得這樣弄走獨孤遙雁呢？

    一定是……法理不容之事……

    秀茹沖了出去，直奔圣宸宮。

    蕭也也連忙追了過去。

    “秀茹jiejie，您怎么這時候過來了，皇上在午睡呢。”

    “讓開！”

    “秀茹jiejie，不要讓奴才為難?！?/br>
    秀茹沒心情和他糾纏，一巴掌呼了過去，“滾！”

    “快攔住她！快攔住她！”公公捂著臉，也要叫周圍的人攔住她。

    蕭也也拉住了秀茹。

    “秀茹，此事不可聲張。”

    “可是……？！”秀茹也明白這件事對公主的名聲不好，可是公主在里面啊，他們是親姐弟！

    “我讓公主吃了醒神藥的，她很快就會醒來?！?/br>
    “公主醒后，皇上不敢對她做什么的。”

    公公連連點頭，“秀茹jiejie還是回去吧?！辈贿^他也知道皇上的事瞞不住了。

    蕭也：“秀茹你先回去，我守在這里，要是有什么動靜，我沖進(jìn)去。”

    秀茹：“……好。”

    秀茹走了，公公也揮退了周圍幾人，跟蕭也搭話，“還不知道這位公子是什么人呢？”

    蕭也不理他，點了xue讓他動不了了，然后又點了啞xue。

    這時，里面?zhèn)鞒隽怂|西的聲音，蕭也踹開門，然后又迅速將門鎖上。

    “公主！”

    蕭也所見，獨孤遙雁衣衫不整的跌坐在地上，身邊還有些碎了的瓷器，而她，拿了一塊放在手腕上，威脅獨孤夜。

    蕭也忙跑了過來，丟開了她手里的碎片，將她護(hù)在懷里。

    “皇姐…我……你別這樣……我……”獨孤夜緊張的說不出話。

    “蕭也，送我回去，別走正門。”

    獨孤遙雁在蕭也懷里漸漸平復(fù)了下來，臉上一片冷色。

    蕭也就抱著獨孤遙雁走進(jìn)那還開著的密道。

    “皇姐！對不起，我不該這樣，不該說那些話！是我錯了，對不起！”

    獨孤遙雁和蕭也沒理他，從密道走了。

    密道里，獨孤遙雁問蕭也，“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他昨天甚至更早就得手了？”

    “是，我昨晚就發(fā)現(xiàn)公主確實與人交合過了，但今早問了秀茹一些事，才猜出來是皇上。”

    “我能醒來是你給的丹藥？”

    “是?！?/br>
    “啪！”

    蕭也話音剛落，獨孤遙雁便賞了他一巴掌。

    “為什么不告訴本宮？！”

    蕭也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他有再多理由，都不該瞞著獨孤遙雁，是他自作主張了。

    “是我的錯?！?/br>
    獨孤遙雁打完也覺得自己剛剛沖動了，加上蕭也認(rèn)錯態(tài)度良好，一時也沒再動怒了，有些不自在。

    蕭也握住她的手，似乎是心疼她剛剛把手打疼了，讓獨孤遙雁越發(fā)不自在。

    “公主打算如何處理皇上？”蕭也適時遞了個話題，給兩人一個臺階下。

    然而獨孤遙雁卻是久久的沉默。

    走到了密道盡頭，蕭也問，“公主知道如何打開嗎？”

    獨孤遙雁剜了蕭也一眼。

    他在試探。

    獨孤遙雁沒好氣的從蕭也身上下來，按下了墻上的暗格，暗門開了。

    蕭也嘆了口氣，看來公主一直都知道這條密道的存在，那就是，先帝修的了。甚至，先帝也曾通過這條密道，與公主暗通曲款。

    “公主！”

    秀茹正在房中焦急的等待，看到密道開了，蕭也和公主出來了，驚喜不已。

    然而又見公主衣衫不整，秀茹臉色又沉了下來。

    “什么也別說了，替本宮整理一下，回府。”

    “是。”

    馬車內(nèi)，獨孤遙雁按著額角靠在蕭也身上，一副頭疼的模樣。

    “你覺得本宮該怎么處理他？”

    蕭也自覺替獨孤遙雁揉起了xue位，說到：“這得看公主您的意思?！?/br>
    “您若是能接受他，那可以繼續(xù)這段關(guān)系，只要外面的人不知道就行了?！?/br>
    “您若是不能接受他，又怕他脫離掌控，可以從尋了皇上的錯處，從宗室里扶其他皇室子弟上位。”

    “嘖，兩個都不合我的意?！豹毠逻b雁嫌棄道。

    “我現(xiàn)在惡心的很，反正是接受不了的，至于他的位置，他是我嫡親的弟弟，皇位我是不可能給別人的，況且再扶一個上去又浪費精力。”

    “那公主要自己咽下這口氣，僅僅警告他一下嗎？”

    獨孤遙雁瞇了瞇眼，“我看，趕緊給他填充后宮才好?！?/br>
    獨孤遙雁內(nèi)心沒說出的后一半是，等他留下皇子，再想辦法廢了他。

    蕭也又在嘆氣，“公主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br>
    “你什么意思？”

    “我在想，當(dāng)初公主與先皇，不就是因為世俗留了遺憾嗎？”

    提到先皇，獨孤遙雁容易炸毛。

    “你閉嘴！”

    “別把他跟先皇比！”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公主現(xiàn)在做什么，已經(jīng)無需考慮世人的看法了?！笔捯裁r不是。

    獨孤遙雁知道是這個理，于是著重強調(diào)：“我對他只有姐弟之情，不存在男女感情?！?/br>
    “是，我明白了。”

    到底這么多年過去了，公主越來越看得清自己要什么了。

    ……

    這晚，獨孤遙雁誰也沒召見，她一個人在房里，拿出了自己珍藏的畫卷。

    上面是一位風(fēng)靈玉秀的男子，身著龍袍，眼神卻格外溫柔。

    這是先帝，獨孤鈺，是獨孤遙雁心中，永遠(yuǎn)的太子哥哥，亦是獨孤遙雁放在心間，地位無可撼動的，戀人。

    “他怎么能跟你比？”

    獨孤遙雁摸著畫卷喃喃到。

    她想起了今日在皇宮里醒來，獨孤夜說的話。

    “皇姐，為什么太子可以，我不可以？”

    “呵，他怎么能跟你比呢？”

    獨孤遙雁看著畫卷上的人，思緒飛到了從前。

    獨孤鈺生來就是太子，既是皇長子，又是皇后嫡出，毫無爭議。

    而獨孤遙雁，她母妃生下獨孤遙雁時，位分還很低，不能親自教養(yǎng)，但她又是父皇第一個女兒，父皇便把她過繼給皇后了，算是給了她一個優(yōu)越的出身。

    但這也讓她跟太子一起長大了。

    太子與獨孤遙雁極為要好，哪怕后來皇后生下了自己的女兒，也不及她跟太子要好。

    也許曾經(jīng)獨孤遙雁還會覺得是兄妹之情，但其實，那時候起，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就親密過頭了。

    后來不過是在醉酒之后，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事情發(fā)生后，年少的獨孤遙雁只覺得自己人生都?xì)Я?，明明父皇已?jīng)在給她物色駙馬人選了，她卻在這個時候失了貞潔。

    在她當(dāng)時的觀念以及她所處的形勢，貞潔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獨孤遙雁恨太子破了她的貞潔，而且，他們本身是兄妹，發(fā)生這種事更是大罪。

    她惶恐又無措，但是，卻下意識的選擇保住獨孤鈺的地位。

    她知道自己沒了處女之身，早晚會被識破，怕查到她和太子之間，于是，她自己進(jìn)了伶人館，傳的滿京城都是。

    父皇怒極，讓人給她灌了絕育的藥，又遷怒到母妃和幼弟，將他們母子三人關(guān)進(jìn)了冷宮。

    母妃在冷宮飽受凌辱，還要護(hù)著獨孤遙雁，沒多久就病死在冷宮里。

    從尊貴的公主到冷宮的庶人，以及，失去親生母親和做母親的資格，獨孤遙雁怎能不恨？

    原以為要在冷宮一輩子郁郁而終，沒想到父皇遇刺身亡，獨孤鈺登基了。

    獨孤鈺把她和幼弟接了出來，恢復(fù)了她的身份。

    但這并不能抵消她所受的恥辱，哪怕獨孤鈺想盡辦法彌補她。

    她懷恨在心，利用獨孤鈺的信任給他下了藥，既然獨孤遙雁不能做母親了，那就讓獨孤鈺也做不了父親吧。

    獨孤鈺似乎毫無所覺，依舊加倍的對她好，好到太后都看不過去了，獨孤鈺也絲毫不讓步。

    獨孤遙雁內(nèi)心煎熬，他們怎么變成了這樣？

    她不想再待著宮里了，求獨孤鈺給了她一塊封地，帶著幼弟出宮了。

    總之，獨孤遙雁清楚自己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嫁人了，反正也不能懷孕，索性破罐破摔了，在獨孤鈺發(fā)現(xiàn)她給他下毒之前，及時行樂。

    然而，年復(fù)一年，獨孤鈺一直沒有子嗣，卻沒有來問責(zé)過她。知曉她在封地胡天胡地，也一直頂著壓力縱容她。她享有著大燕最大最富庶的封地，享有著后院眾多面首，甚至在江陵王府作威作福，獨孤鈺從不責(zé)罰她。

    甚至，她在淮南府里，身邊許多人都是獨孤鈺特地派來為她保駕護(hù)航的，哪怕在書信里玩笑般的找他要美男，他也會給自己送來。

    這一切，獨孤遙雁不可能不動容。

    直到后來，一道圣旨將獨孤遙雁從封地召回京城，她才知道，獨孤鈺命不久矣，而原因，是她當(dāng)年下的藥讓他傷了根本。

    最后那一年，獨孤鈺不顧前朝和后宮風(fēng)言風(fēng)語，毫不掩飾對她都偏愛，滿眼都是愛意。

    他甚至知道他身上的毒是她種的。

    獨孤遙雁那時就后悔了，“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他說，他愛她，從十七歲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

    獨孤遙雁知道，獨孤鈺快死了，所以，她也勇敢了一回，接受了獨孤鈺。

    兩人經(jīng)常通過密道私會，外人卻只能說他們是兄妹情深。

    那一年的冬天，獨孤鈺就走了。

    但他把他能給的一切，都給了獨孤遙雁。

    包括皇權(quán)。

    表面上皇位是傳給了獨孤夜，獨孤遙雁被封為長公主，但其實，國庫兵權(quán)，都落在了獨孤遙雁手里。

    朝中更有獨孤鈺的親臣供獨孤遙雁驅(qū)使，東廠的探子與死士，也都由獨孤遙雁掌管。

    他走了，卻讓獨孤遙雁永遠(yuǎn)忘不了他，他成為獨孤遙雁的白月光，任何人都不配和他比。

    而如今的云鈺涵，就是獨孤鈺的替身。

    她每每喚他夫君，其實是透過他在喚獨孤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