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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后。 東宇攝政王親訪無方。 ——“...時(shí)東宇代政親訪無方,無方舉城相迎,十里飛紅,舞女夾道,將軍鳴馬,金甲霖光。無方主祭酒相候,笑談?dòng)谮鰨堁缰?。?/br> 邛崍宴。 香鬢麗影,侍女手捧酒壺穿梭于大殿中,無傳統(tǒng)接風(fēng)宴儀式的肅穆,臣子相互敬酒,家眷端坐于屏風(fēng)后嬌聲笑語,不時(shí)有待字閨中的大臣女兒悄悄探出頭來望著白玉階上身著黑色刺繡絲袍風(fēng)流俊氣的顧青溯,自顧嬌紅了面頰。卻即時(shí)感到一陣陰冷氣息,忍不住旁望了一眼,但見那總是跟隨在城主身邊的顧侍竟黑了面,不善地直盯著對(duì)面自若舉杯的人。 ......等等,那顧侍的肚子......是鼓的?! 顧青守現(xiàn)在的心情很不好。 即使他有幸懷了阿溯的孩子,本該徹底放了心,但當(dāng)真正面對(duì)面了,顧青守心中仍是極不安寧的。 他坐在顧青溯身后,面前案桌上的菜肴一口都沒動(dòng),銀樽里的清酒也是一滴未少。 顧青溯卻像沒注意到身邊那團(tuán)散著黑氣的小烏云一般,神色自然地展眉笑道:“東宇攝政王大駕光臨,請(qǐng)不必拘泥,且作自地,無方極幸了?!?/br> 蘇午逸面上強(qiáng)作鎮(zhèn)定,眼中濃得化不開的墨沉,卻死死凝著在對(duì)面人的臉上,輕輕舉了舉手中的酒樽,將杯沿抵在唇邊,輕笑道: “阿溯,不必做此客氣?!?/br> “畢竟......你我也曾是夫妻啊?!边@話說得極盡曖昧,一只手也不安分地想要越過案桌撫上顧青溯的臉,顧青守卻兀自冷靜下來了,手輕輕撫著隆起的小腹,另一只握住顧青溯放在膝上的手,十指相扣,接著傲慢地一挑眉: “今晨我胎動(dòng)得厲害,阿溯擔(dān)心我的身子,本不欲出席,奈何蘇攝政位高權(quán)重,實(shí)不好得罪,——不過既是攝政如此說,我們便先行退場(chǎng)了?!闭f著起身想要拉起顧青溯,顧青溯本因如此放肆的話有些不虞,一抬頭,看見的卻是一張乖巧討好又夾雜著藏也藏不住的不安的笑臉,遂無奈地?fù)u頭笑笑,順著力道起了身,回頭向那呆住的人淡淡道了句“失陪”便想轉(zhuǎn)身離開。 “等等!!”蘇午逸霍然起身,大腦一片空白,眼神緩緩移向顧青守那被垂感極好的絲綢覆住的小腹——那里果然隆了起來,甚至有些大了:“你......那是......”多么熟悉的弧度,曾經(jīng)他也是這樣,被阿溯視若珍寶地呵護(hù),那、那是...... ——那是多久的事了。 蘇午逸頭開始劇烈地疼了起來,太過突然的打擊讓他甚至無法組織好語言,只能語無倫次地一遍遍想要確認(rèn):“那是......溯,是、是他......” 偏偏顧青守不想讓他安生,輕慢地笑了笑: ——“是啊,我和阿溯的孩子?!?/br> 蘇午逸安靜了。 他呆呆地看著那有著圓潤(rùn)弧度的小腹,眼中漸漸染上越加深重的渴望和毀滅,接著慢慢望向立在那里無怒無喜的顧青溯,輕輕扯開一個(gè)難看的、討好的笑臉: “阿溯,”他說,聲音輕得仿佛一吹就散,“我......我也可以生的啊,你、你忘了嗎?” 顧青守一怔,接著很快不屑地笑笑: “蘇攝政說的什么話呢,阿溯,”他撒嬌地蹭蹭顧青溯的臉頰,“我們走了好不好?” 顧青溯輕輕拍拍顧青守的頭,得來身旁人瞇著眼的滿足的笑。再轉(zhuǎn)頭時(shí),看著蘇午逸的眼眸已有了幾分不耐:“蘇攝政,過去的事情也不便再提了,盡情享受這場(chǎng)宴會(huì)吧,曲終人散蘇攝政想來也能明白?!?/br> “阿溯!”蘇午逸急急跟了幾步,卻見心上人毫不猶豫地離開,明明白白顯出拒絕的背影無端端生出幾分冷漠。 他靜靜站在原地,兀自垂頭,不知在想什么,再抬頭時(shí),眼中那嗜血和妖異已被清冷從容給封了起來,卻在那一層假象下不安分地涌動(dòng)著,仿佛隨時(shí)能夠爆裂開來。 他輕輕一拂袖,轉(zhuǎn)回身,對(duì)著階下被此番變故給驚住的一眾禮貌地笑了笑,道:“無方主身體不適,先行離開,各位繼續(xù)?!闭f著坐了下來,遙遙一舉杯,“蘇某自行先飲一杯,各位自便?!备魑淮蟪家捕际侨司?,很快恢復(fù)狀態(tài),陸陸續(xù)續(xù)前去敬酒。 很快,殿內(nèi)又是一片笙歌。將近暗晚,夜色深了,沒人注意到階上,這次宴會(huì)的主要迎接人,悄悄從殿后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