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狀態(tài)(三)
書迷正在閱讀:三十六度的風(fēng)、余溫、孕夫背德紀事、銀亂玩法(X合集,雙性)、寵物大作戰(zhàn)之馴狼、女裝這種事可是會傳染的喔(H偽娘努力推坑中)、非暴力通緝(短篇黃b腦洞合集)、不知所錯、顧軟生姿3、妖怪來信
離我住的地方不遠有一個月光碼頭,有時候我喜歡一個人去那里待一下午。帶點面包屑,喂喂鴿子,時間很快就能打發(fā)。 最近霧比較大,碼頭廣場望眼過去都是一片灰藍色,像是什么高級電影的色調(diào)。 破舊的木欄桿還沒被整修過,上面留了些歲月的痕跡,風(fēng)吹日曬磨掉了木漆的顏色,有些地方也變得坑坑洼洼,一般是啤酒瓶蓋磕出來的印,或者是年輕人亂七八糟的刻字痕,通常是“某某愛某某一生一世”這種狗屁話。 如果你足夠耐心和走運的話,你也會找到紅發(fā)女人當年在上面刻的字,準確來說,那時候她還算不上什么女人,頂多是一個不文明的中二少女。 她染了紅發(fā)的第一天,就呼朋喚友地到碼頭上吹風(fēng),在欄桿上刻字。他們這幫朋友讀書不用功,字寫的歪歪扭扭的。 有人想要賺大錢,有人想要追到喜歡的姑娘,有人想當搖滾歌手,有人想合法賣黃碟,有人想考上北京的大學(xué),有人想打一輩子的游戲…… 紅發(fā)少女當年沒什么夢想和目標,于是她刻的那句話非?;\統(tǒng):我想要浪蕩一生,愛我所愛。 后來青春散場,她的那幫朋友也作鳥獸散。 小咪和阿濃倒是還在同一個城市,偶爾和她還有聯(lián)系。前幾年阿濃去深圳打工,小咪在家待產(chǎn),孩子出生那天是紅發(fā)女人去陪的產(chǎn)。她的一頭紅發(fā)有些干枯,已經(jīng)沒有了十幾歲時那種鮮亮,但是小咪還是夸她好看,說她好像沒有變過樣,但自己已經(jīng)不行了。紅發(fā)女人倒覺得小咪好得不行,而自己已經(jīng)不成樣子了。 她們牽著手,醫(yī)生護士陸續(xù)進來。 小咪說她害怕。 紅發(fā)女人說:“不用怕?!?/br> 十幾年前,小咪和阿濃就在一起了,用他們老家的話兩個人就像“糖黏豆”一樣癡纏。但紅發(fā)少女就是他們之間的電燈泡,阿濃總是吃她的醋。 有一天,紅發(fā)少女在游戲廳打拳王,小咪就坐在她隔壁那臺機,跟她說話。 小咪說她兩個月沒來月經(jīng)了。 紅發(fā)少女噠噠噠地按著游戲鍵,分心說話:“懷上啦?生下來唄,我要當干爹?!?/br> 小咪笑得很夸張燦爛:“哈哈哈哈哈……我想打掉它……孩子不是阿濃的?!?/br> 紅發(fā)少女轉(zhuǎn)過頭,小咪臉上還掛著空空蕩蕩的笑容。 紅發(fā)少女給了小咪一個擁抱,機子的顯示屏停留在游戲輸?shù)舻慕缑嫔稀?/br> 她們一起去了流產(chǎn)醫(yī)院。 小咪說她害怕。 紅發(fā)少女說:“不用怕,我陪著你?!?/br> …… 產(chǎn)房里面鮮血淋漓,大家都在等待一聲啼哭,紅發(fā)女人有點走神,可以想象,她當年也是這樣出生的。 小咪死死地抓著紅發(fā)女人的手,面容扭曲,汗珠從額頭上滾落,她慘叫著,最后露出一個屬于母親的疲憊的笑容。 說句實話,剛出生的嬰兒就像什么丑陋的小怪物,但對小咪而言,這是天賜給她的寶貝。 “抱抱她,你抱抱她呀”,小咪笑得虛弱又開心。 紅發(fā)女人勉為其難地伸手接過那團東西。 小咪還在說話: “你看她多乖……阿濃一定很高興,他第一胎就想要個女兒……” 紅發(fā)女人不敢用力,原來所有沉重的生命在開始的時候,都輕的不得了。 這皺巴巴紅彤彤的新生命,她以后會用這雙安睡的眼睛,去見識這個世界的斑斕色彩,去見識這個世界的喜怒悲歡……沒人知道,前面等待她的是什么,也許這就是她的可喜之處。 孤獨試圖纏上來,紅發(fā)女人微笑著,假裝沒看見。 小咪的女兒出生之后,紅發(fā)女人開始親近小孩,有時候她坐在碼頭廣場上吃雪糕,會遇到眼巴巴望著她的小朋友。 她會笑瞇瞇地去小販那里,給小朋友也買一個。然后一大一小,兩個陌生朋友坐在階梯上吃雪糕。 “哎,小朋友,我請你吃雪糕,你應(yīng)該說什么呀?” “謝謝阿姨!”小孩笑得又乖又甜。 “叫jiejie!”紅發(fā)女人板著臉,把雪糕搶回來。 “哇——”小男孩大哭。 哭聲終于讓他媽找到了他,陌生女人一臉警惕地看著她。 紅發(fā)女人裝模作樣:“唉,大姐,給小孩買支雪糕吧,你家小孩想搶我手上的雪糕沒搶著,突然就哭了。要不我手上這個給他吧,不過這個我吃過了……要不我再給他買一個?” “不用,不用……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陌生女人尷尬地道歉。 看著陌生女人拖著小孩離去的背影,紅發(fā)很欣慰,她還是那么討厭,這是她身上為數(shù)不多的依然年輕的一點。 我最近聽說,碼頭那塊地要改建了。我特意找了個傍晚過去,果然看到有工人在拆一些店面。 廣場上有個雕塑,是個躬著腰的男人,我一直覺得他應(yīng)該比我有思想,也許他也要被拆掉了。 那天我沿著那條路走了很久,一直走到天黑,也沒找到從前在欄桿上刻的那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