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小就知道，家里最頂層的閣樓里，關(guān)著個瘋子。

    這是mama告訴你的，聽說是你的舅舅，雖然你叫他舅舅，不過你從來沒有見過他，他是你mama同父異母的弟弟，但是他得了瘋病，自從在外面被別人打斷了腿后，外公就把他關(guān)在閣樓里防止他出來害人。

    你小時候特別害怕，可孩子的好奇心又讓你想去見見他，趁夜里爸爸mama都睡著了后偷偷溜到樓上，從透光的門縫里看里面。

    你看到了這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門正對著的床被簾子層層遮住，有一只細(xì)瘦的胳膊從簾子里探出來，被撞得晃來晃去，還有一條腿也一樣，腳尖點(diǎn)在地上，一只黑色大手把它撈回床上，細(xì)碎的呻吟從帳子里流進(jìn)你的耳朵。

    “少爺，我以前就很仰慕你，可你從來不把我放在眼里，沒想到老天有眼，老爺竟然派我來服侍你，你這斷腿下半輩子是再也沒法走路了，少爺，你別不說話啊，叫幾聲聽聽?！?/br>
    “……”

    緊接著床的抖動聲更大了，夾雜了痛苦的喘氣聲，帳子外面的手死死握住，手心還有紅色的液體滴在地上。

    這一幕深深烙印在你的腦海里。

    那以后你再也不敢上樓了。模糊的記憶中每個月都有穿白大褂的人上樓，然后就被叫到外公的書房，每次外公的臉色都很難看，你都不敢和他說話。

    直到小學(xué)五年級的一天晚上，你因為成績不好被mama和外公罵了一頓后，在床上偷偷哭了半天，想起那個瘋子舅舅，忍不住第二次上樓，想嘗試和他說說話。

    “吱呀”推開了。

    外公火氣沖沖的離開房間，你看他走遠(yuǎn)后，躡手躡腳跑進(jìn)去。

    閣樓的房間沒有窗，空氣不流通有種獨(dú)有的陰味，你還挺喜歡這味道的。

    房間里都是紅木做成的家居，還有平時不用的柜子也被放在里面，顯得空間更加狹小。他聽到腳步聲還以為是外公，冷聲問:“我說了，我喜歡的是男人，您就算再怎么給我看醫(yī)生也沒用，我是不可能娶妻的，您就死了這條心吧。”

    “……舅舅……”

    “？！”他猛然打開簾子，目光和你對上，長期不曬太陽導(dǎo)致他像白雪公主一樣白，及肩短發(fā)亂糟糟的，白色里衣半開露出纖細(xì)的腰肢，他一下子手足無措地理了理衣服和頭發(fā)，狼狽地蓋住兩條腿，結(jié)結(jié)巴巴問你:“是慧玲嗎？你，你怎么上來了？”

    你也有些緊張:“我，我就是想看看你，你是不是我舅舅？為什么外公把你關(guān)在這里？你真的得了瘋??？”

    他神情恍惚，嘴里喃喃道:“瘋病……原來他們說我得了瘋病，也許吧……可我沒有瘋啊，你們?yōu)槭裁础?/br>
    “舅舅？”

    他被你打斷了思路，像哭一樣笑了，他反問你:“他們說我瘋了，你為什么還來？小傻瓜，萬一被你mama發(fā)現(xiàn)了，她不打爛你的屁股”

    “我就是想找你說說話……我今天考試沒考好，mama和外公罵我……”

    他噗嗤笑了:“罵你你就哭成這樣？以前我和你mama成績考不好，一頓竹筍敲rou是免不了的，只是訓(xùn)你就哭成這樣，快過來擦眼淚”

    你自然而然爬上他的床，接過帕子擤了擤鼻涕，紅著眼睛問他:“什么是竹筍敲rou？”

    “這你都不知道？就是……”

    第一次，有人像哥哥一樣和你聊天，他說著小時候的趣事，你迷迷糊糊在他床上睡著了。

    從此，你多了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