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李扶蘇出了天牢的大門，就見子輕神情有些急切的迎上來，“貴主，驗出來了。”

    李扶蘇下了臺階，漫不經(jīng)心地問，“嗯。是什么？”

    “是蠱蟲?！?/br>
    李扶蘇聽言，愣了一下，然后笑道，“難怪.....”難怪那舞姬說要等自己下去陪她才告訴自己中了什么招，原來是蠱蟲嗎？“先回宮再說吧?！?/br>
    回宮途中，袁紹在一道宮門口與李扶蘇告辭，稱還有職務(wù)在身，李扶蘇準(zhǔn)了他先行離開，叫子輕接過袁紹幫自己從舞姬身上取下來用帕子包著的東西，一主一仆在安靜寬敞的宮里漫步走著。

    子輕捧著從袁紹那遞過來的帕子，正要塞進(jìn)袖子里收著，被李扶蘇給止住了，“你若是不想要這身衣裳了，就把帕子塞進(jìn)去吧?！?/br>
    “貴主？”子輕不解，剛剛她就見袁紹從懷里拿出的這包好的帕子，怎的到了自己這就不讓塞進(jìn)袖子里了？

    “既然好奇，不妨打開看看?！?/br>
    子輕將一手捧著包好的帕子，一手打開，看清里面的東西，嚇得她雙手一顫，差點叫出聲來，兩顆血淋淋的眼珠子躺在帕子中間，藍(lán)色的眸色，瞳仁放的老大，像是在死死瞪著她。

    “奴婢失儀，還請貴主賜罪?！狈磻?yīng)過來的子輕扭過頭快速將帕子里的東西包好，低著頭道。

    “這是那舞姬的眼睛?！崩罘鎏K忽略子輕的請罪，淡淡道，“突厥王子和吐蕃王子幾日前送了我這么一份大禮，我自然要禮尚往來一番。”

    子輕點頭稱是。

    回宮后李扶蘇就讓人找了一個盛了冰沙的水晶匣子來，將兩顆眼珠收在了匣子里。另找人去尚衣典取一套男子中衣，送去袁紹的住處。

    子重回來時，李扶蘇正在殿外的亭子里賞花喝茶，袞尚馬站在一旁伺候。

    “參見貴主。”

    “起來吧?！?/br>
    “奴婢去查看過貴主近七日的飲食，也一一問過試食的宮女，并未查出什么異樣?！?/br>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歇著吧，忙這半日也乏了?！?/br>
    “那奴婢找子輕來伺候貴主吧?！?/br>
    “不用?，F(xiàn)下無事，袞尚馬陪著我就好。去吧?！崩罘鎏K揮了揮手，否決了子重的建議。

    子重聞言不再多話，悄然退了下去。

    空氣再次安靜下來，李扶蘇吃了口茶，單手撐著下巴，瞇著眼望著遠(yuǎn)處從墻角伸進(jìn)來的幾枝白玉蘭花，問道，“圣主怎么樣？”

    “已經(jīng)睡醒了，朝陽郡主正陪著他在練字。”

    “他倒是學(xué)乖了?！崩罘鎏K笑了下，“我記得再過兩日就是朝陽郡主的生辰了吧?！?/br>
    “是。只是尚在國喪期間，這生辰怕要一切從簡了?！?/br>
    “去辦吧。設(shè)個私宴就好?！?/br>
    “哎?！?/br>
    在亭子里吹了一陣子風(fēng)，賞了一會子花，李扶蘇就移步批奏章去了。再回紫宸宮，已是酉時。

    晚膳后，太醫(yī)典專研蠱蟲巫術(shù)的太醫(yī)博士過來請脈，這是李扶蘇一早囑咐好的。

    右手卷起左手一節(jié)袖子，露出手腕，太醫(yī)博士的手搭到脈搏上，閉上眼細(xì)細(xì)探著。半盞茶功夫過去，他才掀開眼皮，從嘴里吐出幾句話來，“貴主被人種下的蠱蟲，名為月情蠱，是劍南道以南一帶特有的一種蠱蟲。潛伏在體內(nèi)，雖短期不覺危害，但蠱毒會每月發(fā)作一次，發(fā)作時如吞服過量情藥一般燥熱難忍、情不自禁、一心只想尋求泄欲之法，無半點理智可言....”

    “可有解法？”李扶蘇詢問道。

    “有，只是....”

    “只是什么？”

    “需找到給貴主種下蠱蟲之人，以她鮮血引出貴主體內(nèi)蠱蟲，方可解?！?/br>
    “她已經(jīng)死了?？闪碛蟹ㄗ?？”

    “這.....若給貴主種蠱之人已死，我只能配藥一副，削弱蠱蟲的毒性，可令貴主在蠱毒發(fā)作之時尚有一絲神智。若想另求解法，貴主得每毒發(fā)之日與固定一人行周公之禮，十月懷胎，蠱蟲自母體轉(zhuǎn)移到子體身上，生下幼兒處死，可解?！?/br>
    “若我不想懷子呢？”

    “不出十年，貴主必將被蠱蟲掏空精血，失智渴欲，暴斃而亡。”

    “沒有第三種解法嗎？”

    “有，只是....”

    “說。”

    “種下與月情蠱相克的絕情蠱，方可解。只是絕情蠱極難養(yǎng)成，且毒性遠(yuǎn)比月情蠱大，顧世間用此方嘗試解月情蠱者少之又少，且下場皆凄慘無比?！崩咸t(yī)博士頓了頓，接著說，“若種蠱之人已死，我還是建議貴主用第二個法子?！?/br>
    “我知道了?！崩罘鎏K收回手，懇切道，“還請博士盡力而為，替我養(yǎng)出絕情蠱?！?/br>
    老太醫(yī)博士正收拾自己的東西，聽李扶蘇所言，欲開口勸，卻見她神色堅定，不由嘆了一聲，“臣定盡力而為。”

    七日后，李扶蘇在御花園設(shè)私宴，為朝陽郡主慶生。

    因宴設(shè)于宮中，且席面不大，李扶蘇只請了幾位三品以上官員的夫人進(jìn)宮陪宴。

    白則明收到宮帖時，正跟自己外出多日才歸家來的大哥在花廳喝茶，他一邊跟年長他十多歲的大哥倒工作上的苦水一邊吃著大哥從江南帶回家的清茶，看得白則浩只得無奈笑笑。

    管家疾步過來說宮里送了宮帖時，白則明以為是自己幻聽，直到自家大哥拉著自己出去迎人，他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沒有聽錯。

    手里拿著那朱紅色的宮帖時，白則明在腦子里來來回回搜刮了好幾遍，愣是沒搜刮出來這份宮帖送到他一個八品小官手里是什么意思。

    他大哥恭恭敬敬送走了內(nèi)侍，轉(zhuǎn)身看見自己的小弟捧著帖子在發(fā)呆，伸手過去摸摸他的腦門，問，“怎么了？宮里來送貼不是好事嗎？你為何愁眉不展？”

    白則明勉強(qiáng)地作出一個表情，聲音沉悶道，“阿兄，正是因為猜不到宮里因何事送帖，所以憂慮?！?/br>
    “別多心，你入仕以來一直兢業(yè)，攝政長公主該不會為難你什么?！?/br>
    “嗯。”白則明癟了癟嘴，但愿吧。

    ...

    白則明是踩著點入宮的，由宮婢一路帶他去了御花園設(shè)宴的地方。他到時，擺著的席座上都還空著，席面只設(shè)了八座，左右各四座，上座擋了一道雙龍戲珠的蘇繡屏風(fēng)，設(shè)一席，但擺了兩座。想來攝政長公主與圣人會一同來。

    宮婢帶他到目的地之后就退了，白則明揀了右邊最末一個位置坐下來，心里想著其他座上待會兒會來些什么人。

    剛坐下沒一會，兩位身著胡裝的人中間夾著一位國色天香的少女緩步過來，兩個男人你一言我一語，逗得那少女咯咯咯銀鈴般的笑出聲來。

    “朝陽，兩位王子同你說了什么？你這般開心？”另一條道上過來的李扶蘇牽著李延時，身后跟著四位盛裝的誥命夫人。一行人笑著走過來，白則明起身行禮，正要吟唱拜見公主之語，被李扶蘇一個抬手止住了，“坐吧，不必多禮?！?/br>
    人員依次落座，白則明坐著的一排位置上坐了兩個異族人，他猜到了是幾日前突然來京的吐蕃王子和突厥王子，朝陽郡主坐在兩個王子中間的席位上，對面四個席則坐著四位一到三品的誥命夫人。

    “今日是朝陽的生辰，因在國喪期間不好大辦，卻又不得不辦，故我與圣主商量，在宮中設(shè)了私宴，請了諸位過來與郡主一同小聚?！崩罘鎏K說完開場白，幾位夫人附和著說了幾句，便正式開宴，宮婢們捧著佳肴酒水魚貫而入，將美食一一擺到案上。

    白則明看著一樣一樣上來的菜，心里一件一件報著菜名：花折鵝糕、糯米糕、胡餅配水盆羊rou、魚膾、冷修羊、羊皮花絲、六只小兔子樣式的石蜜、玉露團(tuán)、透花糍，以及一壺葡萄酒。

    都是一些有錢就能吃到的食物，除了石蜜外。不過每道食物做得十分精致，擺盤也是用足了心思的。

    助興的是琵琶女，彈的是一曲。

    三杯葡萄美酒下肚，白則明見李扶蘇舉起一杯酒敬朝陽郡主，“朝陽，你不遠(yuǎn)來京，是我怠慢了你，這杯酒敬你，還請諒我待客不周之過?！?/br>
    朝陽回敬，盈盈道，“長公主言重，阿耶送阿淺上京時囑咐過切不可叫圣人煩惱，阿淺只盼未有叨擾長公主與圣人之處，便是最好不過。”

    白則明一耳朵聽前面兩個女人互相恭維，不屑地在心里反了個白眼：朝陽郡主可是在京都待了快三年了哎，你長公主現(xiàn)在才想起來待客不周？

    “郡主今日生辰一過，也到了及笄的年紀(jì)，不知郡王與郡王妃可有替郡主物色郎君啊？”對面的一位夫人笑著開口問。

    白則明因未成家，還官小，沒什么機(jī)會融入到上流官宦的圈子里，也更不認(rèn)得對面坐著的幾位誥命婦是誰家的正夫人，只能憑借她們的穿戴來判斷她們的夫君大約在前朝是個什么品級的官。

    “是啊是啊，朝陽郡主，我聽你說過完今年生辰你便十七了，朝陽郡王和王妃還沒替你選好未婚夫君嗎？”李延時點了點頭，眼睛亮亮的，若有所思地問道。朝陽郡主今年十七，趙家三郎好像也是十八九未議婚，要是朝陽郡主也未婚配，他可以跟阿姑說把她們配一對，正好金童玉女，還都是自己喜歡的人，以后朝陽郡主也不必回封地了，還可以常常進(jìn)宮陪自己一塊玩。

    他這些小心思李扶蘇并不知道，知道了也只會笑著搖搖頭否決掉李延時的賜婚。因為她有別的主意。

    白則明感覺到對面四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看。他閉著嘴嚼完口中的石蜜兔子頭，一臉懵地跟幾位誥命夫人的眼光對上：都看我做什么？我臉上或者身上有什么不得體的地方嗎？還是我吃錯了東西？

    “并未。阿耶并不愿我遠(yuǎn)嫁，也未曾想我會在京都待這么長時日，想來這次回去，阿耶與阿娘就會替我擇選夫婿了?！?/br>
    大業(yè)女子開放，不似別朝女子說逗兩句就會羞澀不堪，大事全憑父母做主。故她們的婚姻權(quán)大多掌在自己手中，只有暫時沒這種想法或已定終身卻未及時告知父母知曉，才會搬出來由父母決定這種話來推辭為她說媒或打趣她的婚事的人。

    “朝陽郡主此等美貌才情，豈會缺登門求娶之人？”突厥王子痛飲一杯酒，大咧咧地說著。

    李扶蘇點頭，順著突厥王子的話不動聲色地說，“確實。朝陽郡王得女如此，哪會像宸王一般著急，嫡女才十二，便已早早與吐蕃王定下了婚事.....”

    白則明一口還沒咽下去的兔子身體，聽到這等重磅消息，差點沒給噎死。猛地喝了一杯酒才緩過來。

    什么情況？宸王跟吐蕃王定了親事？這可是要變天的前奏??！也不知道定的是哪位吐蕃王子....白則明瞥眼去看坐在自己旁邊的這位吐蕃王子，見他神色淡淡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覺得沒什么意思就又把眼光收回來，不經(jīng)意掃過對面坐著的夫人，發(fā)現(xiàn)她手邊的金杯已經(jīng)被碰倒在了案上。不由暗自搖頭，看來攝政長公主給出的這個消息很猛啊。

    “長公主何出此言？”赤徳王子斂眸，一只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表面依舊坦然，“我阿爹并未跟我提及過與宸王有過交集?！?/br>
    “我也是聽說的，大概是一個月前？”李扶蘇很滿意現(xiàn)在赤徳的反應(yīng)，舉起子輕重新倒?jié)M酒的金杯，舉起來朝他敬了一杯?！盎蛟S只是傳言罷了?！?/br>
    至于是傳言還是事實，都不重要了。

    空氣在逐漸凝固，琵琶曲兀自彈著，在座幾人聽李扶蘇剛剛一番話，皆各懷心思。

    “咳咳咳咳咳?！蓖回５目人月曨D時吸引了幾人的目光，李延時尋聲望見坐在角落里沒什么存在感的白則明，轉(zhuǎn)頭問李扶蘇，“阿姑，那是誰？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他？”

    李扶蘇淡淡掃了一眼過來，白則明頓時坐直了身子，正襟危坐著。

    “是請過來湊數(shù)用的，圣主不必在意。”

    李延時點頭：“哦。”

    白則明差點沒一口血氣出來，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好像確實是過來蹭吃蹭喝湊數(shù)用的，心里的氣一下沒了。

    “你怎么了？臉色這么差？”朝陽郡主轉(zhuǎn)身見突厥王子臉色難看至極，忙放了手中的杯子輕聲問詢。

    突厥王子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事，“沒什么，許是酒吃得多，有些醉了?！?/br>
    “那吃些食物，壓一壓吧?！?/br>
    突厥王子點了點頭，拿起一塊糕點放進(jìn)嘴里，隨意嚼了兩下吞下肚中，味如嚼蠟。

    李扶蘇興致不錯，轉(zhuǎn)眼就發(fā)現(xiàn)了旁邊的異樣，抿著嘴笑道，“兩位王子不妨嘗嘗這水盆羊rou，是宮中新來的胡人掌勺使用的胡人喜歡吃的做法，也可以解一解這酒勁兒?！?/br>
    “多謝長公主。”突厥王子正欲吃，旁邊吐蕃王子手里撈羊rou的金筷子“啪嗒”一聲掉到桌案上，只見他右手還保持著握筷子的姿勢，眼睛呆呆地望著那盆里的羊rou。

    “吐蕃王子，可是這羊rou不合胃口嗎？”李延時出聲問道，“這可是阿姑親自看著掌勺使做的.....”自己都沒這待遇。

    吐蕃王子聞言更是一驚，從桌上拿起筷子重新揀出一片羊rou送進(jìn)口中，囫圇吞下，解釋道，“是我剛剛在想心事，不小心弄掉了筷子，并非羊rou不合胃口?！闭f完，他抬眼去看李扶蘇，見她神色如常，雙頰因喝了酒而微紅的模樣，心中更是冷汗一片。

    “這是醒酒的酥山，兩位王子嘗嘗?！?/br>
    宮女們再次入場，手里各捧來一個托盤，托盤里盛著一只水晶雕花淺口碗，碗中的冰沙堆得突出碗口來形成一個小丘，從小丘頂端淋下一層白厚如雪的奶油，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干桂花和玫瑰花碎，看著就令人食欲大開。

    白則明望著眼前的一小碗賣相精致的酥山，暗自咋舌宮里用度奢侈。才四月，天氣微熱，宮里就開始吃這一碗價值十貫錢的酥山了。

    拿起碗邊配得用來舀酥山的銀勺，白則明腦子里依舊不解：這個時候吃酥山？未免過于早了吧....往年宮里吃酥山都是六月底才有，最早也得到五月末才有，怎么今年才三月初就有了？

    一勺伴著桂花香與玫瑰花香的淋著奶油的冰沙送入口中，白則明被冰得一哆嗦，但又不敢把吃進(jìn)的東西吐出來，只能緊閉著嘴等口中的冰沙慢慢化了咽下肚去——那真是一個透心涼??！

    突厥王子一口酥山下去則嘗到了不一樣的味道，入口的除了冰沙奶油等物，還有一個圓圓的勁道的東西，他當(dāng)是酥山里的心兒，一口咬了兩半，一股血腥氣直充口鼻，惹得他立馬俯身把這個東西吐了出來。

    那東西已經(jīng)被他咬成兩半，與一汪冰水靜靜躺在他桌案上，突厥王子低頭看了一眼那東西，一抹熟悉的感覺直插心頭，他腦中一散而過那抹靚麗的身影，那雙明亮如寶石般的眼睛....徹骨的寒意子腳底蔓延到頭發(fā)絲。他木木地轉(zhuǎn)頭去看上座的李扶蘇、李延時，甚至去看白則明，見幾人都未有異常，心里的恐懼感才慢慢消失。

    他正了正神色，伸手拿湯勺去舀手邊水盆羊rou里的湯水，一勺舀起來，一個圓溜溜的眼睛珠子與他對視視線，嚇得他立馬丟了手里的勺子，在羊rou湯里濺起水花。

    “怎么了？”白則明感覺到了身旁人的驚恐，出于禮貌地問了一句。突厥王子沒說話，伸手指了指自己丟進(jìn)羊rou湯里的勺子，白則明順著他指的去看，驚得手上一哆嗦，碗里的大半酥山被倒在了自己的圓領(lǐng)袍上。

    這邊的動靜再次吸引了李扶蘇。李扶蘇看過來，白則明還在方才的驚嚇中未回神，兩人對上眼，李扶蘇瞬間就捕捉到白則明眼神中的驚恐之意，但她并未出聲詢問安撫，只回給白則明一個淺淺的笑。

    “白主簿醉了嗎？這般不小心弄污了衣裳，子重，去帶白主簿去偏殿換一身衣裳?！崩罘鎏K微微轉(zhuǎn)頭，對身后的子重吩咐。

    白則明就這樣被一個身量和體重都比自己小許多的子重從坐席上輕松扶起，離開了宴席。

    方才走出幾步，白則明突然想起來什么，問子重道，“敢問這位宮使，是要帶我去哪個偏殿?。俊?/br>
    “不遠(yuǎn)處便是長公主的紫宸宮，自然是送主簿去宮里的偏殿歇息換衣?！弊又胤鲋讋t明邊走邊說。

    白則明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也不能反駁子重說的，只能憋屈地跟著子重去了李扶蘇住的紫宸宮的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