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舅子
午,宜睡覺,宜逃課。 鐘瑞懶得聽夫子叨叨,尋了偏僻地方在樹上躲懶,順便吩咐萬全買酒rou來吃。肚皮上放著大啟律法。大啟律三卷二十:女子、哥兒年滿十六未婚配者需三月內(nèi)擬定嫁期,逾期官媒自定。 沈老爺走的時候沈清和十五,守三年孝,如今還差一個月十八??刹皇敲矗俗约哼@個娃娃親,哪里找個人嫁? 沈清和,沈清和,沈清和。 明明都寫了和離書卻還跑到大牢來。前一刻還溫言細(xì)語地牢頭大哥辛苦說幾句話就走,后一刻就掏出和離書撕得粉碎扔自己臉上。這樣潑皮的哥兒哪個敢要?哥兒都愛美嬌氣不輸女子,他倒好,臉上有疤也不遮一下,不遮也就算了,反倒大大方方的露出來,春蘭第一次見嚇一跳,其實他……也挺好看的。胖點更好看,平日好像也不凃胭脂什么的,衣衫也都是清淡的顏色,首飾也沒幾件,好像不怎么打扮自己。新婚那天想來一定是要都弄上的吧,寶珠金釵插滿頭,胭脂水粉一層層的臉上撲,紅綢做的嫁衣繁繁復(fù)復(fù)的套??上]見過……新婚夜說了幾句氣話就走了,蓋頭都沒掀,嫁衣倒是看了,用金線繡的鳳,最艷的紅綢,畢竟他家是做布匹生意的…… 沈清和,沈清和,沈清和。 腦子里全是沈清和,一想到沈清和腦子里煩亂的思緒就安靜了,全變成了沈清和。沈清和喜不喜歡甜食,吃不吃rou,喜歡做什么,討厭做什么,會不會也像平常的女子哥兒一樣撒嬌。自己當(dāng)時納妾會不會傷心,好似成親后都沒有和他正經(jīng)的說過幾次話,只是一個擺設(shè)…… “沈清和就是一個丑無鹽罷了!” 鐘瑞從夏日燥熱的夢里驚醒,瞥見樹下幾個帶著書箱不過十歲孩子,圍著中間一個矮小的,口里嚷嚷著什么。 “誰不知你哥哥要嫁了!且人家看不上呢!” “那個混混鐘二都看不上,干脆嫁給乞丐吧?!?/br> “臉上好大一條疤,聽說都只敢呆在房里。” “現(xiàn)在已經(jīng)要退婚了,等著丟人吧?!?/br> 中間的孩子氣的臉色通紅,扎著拳頭就揍了為首的胖子一拳??伤菔菪⌒〉?,胖子紋絲未動,甚至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琢磨過來自己挨打了。胖子生氣地舉著一個rou拳頭要反擊,卻不想一股力氣把自己整個提起。 抬頭,因為逆光只看得一個輪廓,一只手就把自己提起來是多大的力氣?!澳阏l??!我可是……”適應(yīng)光線后胖子突然喃喃說不出話了,“剛才不還談?wù)撐夷貑幔空f啊,你是哪家的豬仔?” 一群小孩不知哪個喊了一聲“鐘二!”,也不顧兄弟義氣,鳥獸狀的逃了。只留下打人的那個瘦弱孩子和手里的‘豬仔’。胖子顫顫巍巍的想要一起跑,奈何抓著自己的手仿佛鐵箍一般使自己動彈不得。 “不是等著看丟人嗎?自己先試試吧?!辩娙疣托σ宦暎瑒邮职橇素i仔的褲子,抬手扔在樹枝上。胖子被摔在地上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覺炎炎夏日清涼不少,鐘瑞又輕輕踹了一腳胖子,“傻了?再不跑上衣也留下?!迸肿鱼躲兜?,回頭看看抱臂而笑的鐘二,剛還打了自己一拳的小矮子,前面躲在樹后偷偷張望的“兄弟們”,哇的一聲哭出來,光著兩條rou腿一路跑開了。 鐘瑞掏掏耳朵,哭得可真難聽。轉(zhuǎn)身看著小矮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盯著自己,眼圈紅紅的,剛走近一步便好似要哭出來,兩只手緊張地攥著自己的腰帶。這個是沈清和的弟弟?鐘瑞不耐煩地繞繞頭,蹲下身與他視線平齊,“你是沈清安?”點點頭,沈清安依舊說不出話,看樣子馬上要哭了。 鐘瑞仔細(xì)打量了他一下,捏捏胳膊比劃比劃身高,“跟個蘿卜一樣,你哥哥要是被人欺負(fù)你也是直接哭嗎?”沈清安此時嘴巴一抽一抽的,眼睛睜的大大的蓄滿了淚珠。鐘瑞瞧著那眉目突然覺得沈清和要是哭起來肯定要是這樣,突然有點心軟。于是屈指彈了一下沈清安額頭,“快跑,等著挨打呢?” 遠(yuǎn)處,沈清安的小廝阿葉正好過來,只是生的比沈清安稍微高壯一點,大一些的蘿卜罷了,“少爺!”忠心的阿葉瞧著少爺好像被人欺負(fù)了,麻雀一般的沖過來。鐘瑞覺得沒意思伸伸懶腰夾著大啟律法要找另外地方消遣。沈清安看著鐘瑞要走著急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你!你要退婚嗎!” 鐘瑞詫異的停下,重新審視這個蘿卜頭。心里話說我早就退八百回了,于是反問,“你希望我退婚嗎?”沈清安攢的勇氣用光了,只能搖搖頭。 “那你希望我娶你哥哥嗎?”還是搖搖頭。 鐘瑞覺得自己腦子有病,和他掰扯個什么。白了他一眼揚長而去。 沈清安看他走了,卸力地坐在地上。阿葉沖過來一邊檢查少爺有沒有受傷,一邊嘰嘰喳喳的說著王家小霸王被人扒了褲子哭著回家云云。只是沈清安完全沒聽,呆呆的看著鐘瑞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