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初見父親
掛了電話,關(guān)望對巴頌說:“阮梅要派人來接我?!?/br> “現(xiàn)在?” “嗯,彭楚說要把我送回去,后續(xù)應(yīng)該是阮梅去跟——”關(guān)望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把爸爸兩個字叫出口,“去跟程老板那邊對接?!?/br> 巴頌道湊近了他,低聲對他說:“阮梅那個女人可不簡單,你要小心點?!?/br> 關(guān)望不以為意:“能坐到那個位置的人,誰會簡單?” “你沒聽說過她的事嗎?”巴頌一臉八卦地告訴他,“她是喜歡女人的,據(jù)說當年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情人,是個混血,長得特別漂亮。后來兩個人不知道為什么分手了,她那個情人就跑去跟男人結(jié)婚了,還生了個孩子。后來阮梅得了勢,有一天居然當著老情人的面把她的老公和孩子都活活弄死,那女人就瘋了,一直到現(xiàn)在都下落不明。” 關(guān)望皺了皺眉:“這種八卦你倒是懂得多。” “嘖,這不嚇人嗎?”巴頌道,“青爺那幫人就算再怎么心狠手辣,也沒有當著情人的面殺人全家的,你不覺得阮梅相比起來更加可怕?” 關(guān)望無所謂道:“就算再可怕,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樣?!?/br> 巴頌一想也是:“也對,畢竟你現(xiàn)在都是少爺了,她想好好做生意還得供著你。” 關(guān)望用巴頌的手機拔了程見凌的號碼:“借你手機再打個電話?!?/br> 這回電話總算回打通了,那頭卻一直沒有接聽。他算了下時差,這時候程見凌應(yīng)該正在午睡,估計是把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 二十分鐘后,阮梅派來的人到把車停在了餐館門口。關(guān)望跟巴頌告別,上了車。 他就要被送回家了,去見那一群素未謀面的家人。從小到大,他對家的概念就只有母親??杉词故窃谙嘁罏槊哪鞘畮啄昀?,母子二人的關(guān)系也并不總是融洽的。 母親喜歡小孩子,對學校里聰慧或遲鈍的學生們都報以溫柔的關(guān)愛,卻唯獨把自己的壞脾氣丟給了他,無端的粗暴和斥責都是常有的事。母親并不是故意要對他不好,因為她總在突然發(fā)火后又迅速萌生愧疚,會抱著他哄,愛寵地揉他的臉。 他能感受得到,那是一種無法自控的怒氣,怒氣下積累著難以抑制的怨恨。也許她怨恨的并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隱藏在他的臉、他的骨血背后的另一個人。 也許就是那個讓她不得不逃到國外永不回鄉(xiāng)的人。 至于父親?他已經(jīng)過了需要父親的年紀。 小時候他也對父親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但到了真正要去面對自己的生父時,他卻只察覺到了危險,那是一種本能的感知。況且,一個手中掌控著商業(yè)帝國、能依仗高官輕易搞到軍火,又找到彭楚做交易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善人。很巧,自己也一樣。 車子停下了,有人領(lǐng)著關(guān)望去見阮梅。阮梅看到他時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也不發(fā)一言,只是示意手下把一臺平板電腦拿到他面前。 阮梅道:“程老板說要看看你?!?/br> 旁邊那人解鎖了平板電腦,又cao作一番,把屏幕正對著關(guān)望的臉。關(guān)望有些不明所以,接著很快就在屏幕上看到了一個男人。那男人五十多歲年紀,深目高鼻,兩鬢帶白,神情是很寬和的,兩片刀片般的嘴唇卻顯得薄情。 這就是他的父親程晉合了。 程晉合看到關(guān)望時沒有表現(xiàn)出十分激動的情緒,臉上只是微笑,顯得薄情的嘴唇里吐出一句話:“你就是關(guān)望?!?/br> “是?!标P(guān)望看著自己突然擁有的父親,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感覺,談不上高興或者欣慰,但多少有些出于血緣的親近感。 “都長那么大了,我才第一次見到你。”程晉合的眼神里帶著顯而易見的慈愛,“跟你的雙胞胎兄弟長得太像了,我一看到你的照片就知道你肯定是我兒子。你是從小就生活在那邊?” 關(guān)望謹慎地答道:“對。” 程晉合又問:“關(guān)采凌不在了?” “我媽很早以前就過世了?!?/br> 程晉合哼笑了一聲:“那個女人?!?/br> 關(guān)望揣摩著剛才出現(xiàn)在他臉上的短暫表情,好像帶有輕視,又隱約有一點懷念。 比起關(guān)采凌,程晉合當然還是更關(guān)心關(guān)望:“你從小在那邊也吃了不少苦吧?!?/br> 關(guān)望只是道:“還好?!?/br> 程晉合不禁感慨:“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流落在外面那么多年。關(guān)采凌她自己要走也就算了,居然把我的兒子也偷走。這些年你在那種地方不知道過的是什么日子?!?/br> 關(guān)望沉默著,在涉及到母親秘密帶他來到這里的話題時,他不確定自己該做出怎樣的反應(yīng)才是合適的。 程晉合見他不語,似乎也謹慎了起來,問:“關(guān)采凌是怎么跟你說起我的?” 關(guān)望答道:“她從來都沒有說起過你?!?/br> “從來都沒有?”程晉合顯然很意外。 “從來都沒有。我問過,但她不說。” 程晉合不知道信了沒有,又問:“那你現(xiàn)在是在給彭楚做事?” “嗯?!?/br> 程晉合道:“以后不要再沾這些了,你回家里來,我給你找點正經(jīng)事情做?!彼玫牟皇巧塘康恼Z氣。 關(guān)望卻反問:“那你不也是一直在沾這些‘不正經(jīng)’的事情么?” 程晉合沒料到他會反駁,怔了一下,然后笑了:“果然是關(guān)采凌教出來的?!?/br> 關(guān)望沒有作聲,他聽不出來這句話是在貶低還是夸獎。 程晉合也不再繼續(xù)剛才的話,只是說:“你在那種地方混日子,能混出什么名堂來?我們家大業(yè)大,你要是有抱負,想做事業(yè)我?guī)湍?,想過悠閑日子也隨便你。在哪邊生活更好,相信你也知道。再說,你在那邊孤零零一個人,也沒個依靠,回來和一家人團聚有什么不好。你還有個雙胞胎兄弟,長得跟你一個模樣,你不想見見他?” 阮梅在旁邊聽了很久,這時走過來插話道:“程老板放心,明天我就讓人就去辦加急簽,最快后天就能拿到。我一定親手把關(guān)望送回到你手上?!?/br> “好?!背虝x合十分滿意地笑道,“那多謝你,彭老板也有心了。” 關(guān)望一早就明白,怎么可能會輪得到自己來做選擇。 程晉合又對他說:“那你這兩天準備一下,爸爸在這邊等你?!?/br> 這一聲“爸爸”還是讓關(guān)望心里不禁有了觸動,他點點頭:“知道了?!?/br> 程見凌午睡醒來時,看到有一個顯示是來自國外的陌生號碼來電,他立刻回撥,電話很快接通了,那頭的人卻不是關(guān)望。而且麻煩的是,那個人說的話程見凌完全不能聽懂。 巴頌知道應(yīng)該是關(guān)望的弟弟回了電話來,但他聽不懂幾句中文,更不會說,嘴里只會重復簡單的兩個字:“不在,不在?!?/br> 程見凌又改用英文問他:“關(guān)望的電話打不通了,你知道怎么聯(lián)系他嗎?” 巴頌這下更是一頭霧水,又說了句“不在”便把電話掛了。 程見凌今天身體仍是不太舒服。也許是因為生病,在關(guān)望走后,他在這間一個人住慣了的宿舍里突然覺得寂寥。他在床上翻滾了一會兒,決定還是打電話給陸近春:“陸叔,現(xiàn)在有空嗎?來接我回家吧?!?/br> 陸近春在半個小時后把車開到了宿舍樓下。接到程見凌后,他問:“今天下午不用上課嗎,怎么突然想要回家?” “請假了,這個急性腸胃炎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好透。陸叔說得對,至少回家了你還能照顧我。” 陸近春笑了笑,通過后視鏡看了眼程見凌,見他手里正在把玩一條銀色的項鏈。 程見凌忽然想起昨天關(guān)望在離開前曾提醒自己要小心陸叔,但也沒說清楚原因。他抬頭去看后視鏡,正好在鏡中與陸近春對視,陸近春朝他笑了一下,樣子一貫的寬厚溫和。 是哥哥太多疑了吧,程見凌想。自己和陸叔相處那么多年,難道不更比關(guān)望明白他的可靠嗎? 回到家,程見凌上樓要回自己的房間,走到房間門口時突然被陸近春叫?。骸耙娏?,你東西剛才落在車上了?!?/br> 他回頭一看,見陸近春朝他遞來那條銀鏈。他立刻抓過來握在了手里,也不知道剛才陸叔有沒有打開吊墜看到里面的照片。 陸近春對他說:“對了,我馬上就要走了?!?/br> “去哪里?” “回老家,以后就不回來了?!?/br> 程見凌大吃一驚:“啊?你不在我們家干了?” “總有這一天?!标懡盒χ呐乃暮蟊常昂昧?,進去好好休息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