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逛街
鐘翊本是怕一個人待在家里太無聊,便趁舒辭兼職時提前處理一些瑣事,結(jié)果到假期最后一天才空下來。 “要去逛街嗎?”舒辭把兔耳朵豎起來,懷疑自己聽錯了。 “嗯,出去走走?!辩婑赐采先恿艘惶滓路屗禳c(diǎn)換上。 “那、被人看到了會不會不太好……”舒辭有些緊張,“會不會影響你?” “沒什么好影響的?!辩婑礉M不在乎地回答,把舒辭也扔到床上,幾下扒掉他的兔子外套,“最多被說隱婚生子?!?/br> 里邊的睡衣也被扒掉,舒辭赤條條躺在鐘翊身下,臉一紅,酸溜溜地反駁:“你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大的兒子?!?/br> 倒還真可能有。鐘翊沉默了,眼神慢慢在舒辭吻痕遍布的rou體上游走。 要是他叛逆的那幾年沒做好措施,按照他的基因,小孩現(xiàn)在確實(shí)能和舒辭差不多高。 “我要換衣服了!”見鐘翊的眼神逐漸朝不太妙的方向轉(zhuǎn)變,舒辭夾緊屁股爬起來,把鐘翊推到臥室外面,但rutou還是被狠狠擰了兩下。 舒辭熟練地往胸口抹藥膏,再貼兩個創(chuàng)可貼,然后慢吞吞地穿上鐘翊準(zhǔn)備的衣服。 他擔(dān)心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鐘翊看上去完全不知情,楚彥廷也沒有再聯(lián)系他,他似乎暫時安全了。 而鐘翊在他心里的形象需要重塑,換一個全新的基底。 過去楚彥廷經(jīng)常提到他哥哥。 家里都反對他學(xué)美術(shù),只有哥哥一直支持他,送他出去留學(xué)。 他剛到國外的時候總是被人欺負(fù),不敢告訴爸媽,只好找哥哥訴苦。有一次他在酒吧后門被搶劫,手機(jī)、錢包全都沒了,只剩下一點(diǎn)零錢可以打電話,哥哥很快幫他解決了問題。 更小的時候,哥哥對他還要好。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開始討厭我們,我后來一年都見不到他幾次?!钩┩偤湍赣H在電話里吵完架,趴在舒辭腿上自言自語,「但我有了什么事還是想和他說,他也都會幫我?!?/br> 舒辭覺得自己要更加喜歡鐘翊,要對鐘翊更好更好,因?yàn)殓婑幢人F(xiàn)在看到的還要好很多很多倍,需要很多很多愛來填補(bǔ)空缺。 如果那時候的楚彥廷沒有惡劣到連這些事情也要騙他。 舒辭是落單的不起眼的麻雀,鐘翊是出逃的孤獨(dú)的大樹。樹不會驅(qū)逐無家可歸的鳥,小鳥愿意永遠(yuǎn)陪伴樹的生長。 坐在副駕駛座上,舒辭無奈地想,鐘翊可能多少還是有所顧慮的。 讓他穿的衣服像是mama會給初中兒子買的那種風(fēng)格,加上小熊連帽圍巾和顏文字黑色棉布口罩,舒辭看上去仿佛真的是鐘翊的小孩。 “不是以后要當(dāng)老師嗎?被看到了對你影響不好。”鐘翊振振有詞,并熟練地把服飾的鍋甩給方洲,然后薅了把舒辭的熊耳朵,“這樣就認(rèn)不出來了?!?/br> 舒辭扒開口罩透了會兒氣,長嘆一聲,不打算戳破鐘翊其實(shí)就是喜歡他穿成很好揉捏的樣子。 他們對逛街都興致缺缺,在商場里漫無目的地散步,從這頭走到那頭,再慢悠悠地坐扶梯上樓。A館都是高奢品,人流量不大,鐘翊緊緊牽著舒辭的手,和他挨得很近,時不時明目張膽地吃豆腐。舒辭本來就裹得有點(diǎn)熱,被他逗得臉燒紅了,又舍不得和他拉開半毫米的距離。 不算坐車的次數(shù),除去打疫苗那回,他們還從來沒有一起去過公共場合。 偶爾有商場工作人員向鐘翊問好,鐘翊便把舒辭擋到身后,用冷臉阻攔他們狐疑的眼神。 咕嚕一聲,舒辭的肚子叫了。舒辭咽了咽口水,捏捏鐘翊的手心,抬頭小聲說,“我有點(diǎn)餓了”。 他只露出一雙很亮的眼睛,像還沒學(xué)會狩獵的小熊,急需家長照顧。鐘翊立刻帶他前往主營餐飲的D館,客流量逐漸增大,但他沒有松開他的手。 在和第四個女孩撞帽子之后,舒辭終于想起趙芳雨也在朋友圈曬過這只小熊,好像是今年冬季爆款。 “方洲眼光不行?!辩婑匆贿叡磉_(dá)嫌棄,一邊又揉了揉舒辭的熊腦袋,問他要吃什么。 他們站在負(fù)一層美食匯的入口,舒辭對著地圖咽口水,很不好意思地說“都想吃”。鐘翊嘴上說著“隨便你”,但當(dāng)舒辭站在炸雞店鋪前時,又無情地阻止。 “少吃油炸的?!彼瓷先ハ褚晃粐?yán)厲的老父親。 舒辭在口罩底下做出很多委屈的表情,捏著鐘翊的衣袖小聲嘀咕:“明明很久沒吃了……”然后一頭撞在鐘翊的手臂上,賴著不肯動。 鐘翊立刻心軟。幾分鐘后,舒辭左手芝士棒,右手是帶汽水的炸雞杯,吃得臉上的幸福感快要溢出來,還在掃描四周尋找下一家店鋪。 “有這么好吃嗎?”鐘翊抬手抹掉他嘴角的番茄醬,再從他口袋里抽出皺巴巴的紙巾擦手。 “你平時又不讓我吃。”舒辭張大嘴咬掉剩下的芝士棒,含糊地控訴鐘翊的罪行。 “那你還這么胖?!辩婑磶退拥糁窈?,狠狠捏了把軟乎乎的臉蛋。 舒辭皺起鼻子哼哼兩聲,底氣不足地反駁:“我只是臉和肚子容易長rou而已?!庇滞χ毖鼦U補(bǔ)充,“而且是你讓我吃胖點(diǎn)的”。 “而且、而且明明剛好在正常體重范圍內(nèi)的……”他憤憤地叉了一塊炸雞。 鐘翊笑著哄他,帶他去買海棠糕賠禮道歉。 “這里是你們家開的嗎?”舒辭見鐘翊付款用的都是一張金卡,偷偷地問。 “算是吧?!辩婑礋o奈地瞥了眼他手中的不知道第幾樣小吃,“所以你想把我吃空嗎?” 鐘翊頭一次發(fā)現(xiàn)舒辭原來這么能吃,到現(xiàn)在嘴巴就沒停過,每一樣都吃得很干凈。他們在家吃得很正規(guī)很清淡,他也不允許舒辭亂吃油膩的零食,估計(jì)把他饞壞了。 “我又沒吃多少?!笔孓o咽下最后一只章魚丸子,跑開去拿他的炒酸奶。 鐘翊丟掉手里的紙盒,快步跟上。“吃完這個就別吃了?!彼ё⌒⌒車?,阻止舒辭沖向門口的奶茶店,“其他的下次再來吃?!?/br> 舒辭有些委屈地點(diǎn)點(diǎn)頭,像很聽家長話的乖小孩,不再亂跑,挨在鐘翊身邊認(rèn)真地吃酸奶?!澳窍麓问鞘裁磿r候?”他舔著嘴唇小聲問。 “只要我有空,隨時可以帶你來?!辩婑瘩R上給出承諾。 舒辭含著勺子笑得眼睛瞇成了線,看上去比聽到搬家和玩雪的計(jì)劃時還要滿足。鐘翊突然覺得有點(diǎn)不是滋味,沉默地盯著舒辭動來動去的嘴唇,打算找個機(jī)會和他明確規(guī)劃一下未來。 一勺酸奶顫巍巍舉到了面前,舒辭面露羞澀和猶豫之情,隱隱還有些舍不得。他對著鐘翊“啊”了一聲,手再往上抬了些,把酸奶送到他嘴邊。鐘翊愣住,隨后在舒辭即將反悔之際湊過去吃掉。 “好吃嗎?”舒辭眨巴眨巴雙眼,期待地看著他。 這一勺給得著實(shí)大方,綴滿了巧克力豆和水果干。鐘翊咬得嘎嘣響,勉為其難地回了句“還行”,卻見舒辭松了口氣,舔干凈勺子繼續(xù)吃起來。 鐘翊氣笑了,揪住他的熊耳朵帶他往樓上走,咬牙切齒地罵他“小白眼狼”。舒辭立刻慫了,委屈巴巴地把最后一勺酸奶讓給鐘翊,然后戴好口罩,表示今天真的不會再吃。 但不出十分鐘就失敗了。 舒辭被一個三四歲的女娃娃認(rèn)成了“jiejie”,而她真正的jiejie,是戴著同款小熊連帽圍巾的趙芳雨。趙芳雨說什么也要請他喝奶茶,熱情地把他拽走,全然沒有注意到處于另一種風(fēng)格的鐘翊。 這可能是鐘翊三十多年來第一次被異性無視。 他黑著臉等在原地,幾分鐘后舒辭捧著奶茶一個人回來了,邁著小碎步挨到他身邊,舉起奶茶讓他喝第一口,笑得十分諂媚。 鐘翊不為所動,繞開他走上扶梯,雙手插兜,背影好不冷漠,又透著些別扭的落寞。 “她是甜品店的同事!”舒辭連忙擠到鐘翊所在的踏步,揪住他的衣袖,一邊咕嚕嚕吸奶茶,一邊緊張地解釋,“她已經(jīng)和她meimei回家啦……” 鐘翊低頭瞥了他一眼,動動手臂抖掉他的手指,陰森森地說:“我看她好像挺喜歡你的?!彼_踏上平地,大跨步往前走去。 舒辭被絆了個趔趄,跌跌撞撞跟上去,擋在鐘翊面前張開雙臂,嚴(yán)肅又略帶茫然地回復(fù):“你你你不要亂說人家女生……”見鐘翊只是冷笑,他著急地貼到他身上,很小聲地補(bǔ)充:“而且、而且我又不喜歡女生的……” 鐘翊有一瞬間的動搖,但依然故意板著臉,抓住舒辭的圍巾將他提溜到半步之外,冷冰冰地問:“那你喜歡什么?” 舒辭下意識要回答“男的”,還想鐘翊為什么要問這么明顯的問題,但很快如有神助般發(fā)現(xiàn)了鐘翊臉上的破綻。 眼神有些不自然,嘴角有些僵硬,似乎在期待某個特殊的答案。 轟一下舒辭臉燒得通紅guntang,仿佛即將煮沸的水壺要發(fā)出尖叫。他支吾半天不敢開口,而鐘翊看上去非要他說出來才肯跟他和好,巋然不動。 舒辭喝了一口奶茶壯膽,深呼吸兩次,蹭到鐘翊胸前,飛快地說了聲“你”,又更快地親了口他的臉頰,然后撒開腿逃進(jìn)了旁邊的玩具店。 可可奶茶的香甜仿佛全都凝聚在這一吻里,鐘翊詭計(jì)得逞,故作矜持地將喜悅濃縮成云淡風(fēng)輕的一聲哼笑,臉也顧不上擦,去追他的小熊,像踩在云霧上,幾乎要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