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又有船進港了,Gabriel站在山坡頂上,看著那艘豪華的客船慢慢地泊進港口。他從破口袋里取出那個只有一只鏡片的望遠鏡,看到了那艘船桅桿上掛著的國旗,事情不怎么美妙,這船是從弗洛那兒過來的,這就意味著,今天那女人又得發(fā)瘋了,他要在街上多逛一會兒,晚點再回去。 一路踢著石頭走下山坡,剛走到集市門口,紅頭發(fā)的Lily就袒露著一雙早已下垂的rufang上來摟他,他巧妙地掙開了。那女人見狀也沒有發(fā)火,叉著腰大喇喇地問他:“打算干什么去呢?我的小鴿子?” “去找Randolph?!彼岩暰€從那干癟松弛的rufang上移開,轉到那女人尚且留存了一絲風韻的臉上,聽了他的回答,她報以一陣大笑,露出長年吸食劣質(zhì)毒品而糟爛無比的牙,“恐怕你得等一會兒,那小子昨天進了Luna的房間,這會兒還沒出來呢?!?/br> “那我先去碼頭轉一圈?!?/br> “這么急?何不上我這兒坐一會兒?我給你泡壺茶?!?/br> “不了,以后再說吧。”他搖著手,飛快地走遠了。 他跑到妓院門口,找到Luna的房間,抓起地上的一個石頭奮力向那被貼得花里胡俏的窗戶丟去,隨著石頭消失在房間里,那兒傳來一聲破口大罵。不一會兒,顯然沒穿衣服的Randolph出現(xiàn)在窗口。 “干什么呢?你這雜種!” “你才是在干什么?你這豬玀,你忘了今天是有船的日子了?” 他不為所動,也問候了回去。 男人抓了抓那頭鳥窩般的頭發(fā),轉身對著屋子里問了問時間,得到答復后他吩咐Gabriel在那兒等他一會兒,他在窗格子里消失后,一個披著薄被單的女人出現(xiàn)在那兒,她一邊提著被單,一邊用空出來的那只手梳著一頭卷發(fā)。 “上來坐坐?” “不了,”考慮到前天他才在她床上呆了一晚,他拒絕了這好心的請求,“我過會兒會賠你的窗戶的?!?/br> “嗨,親愛的,你砸得正好,我正嫌它讓屋子里太熱呢。”Luna笑了起來,露出她的兩個酒窩,Gabriel也回給她一個微笑,接著Randolph招呼了她一句什么,她轉身離開了。 收拾停當?shù)腞andolph一路踢著步子奔到馬路上,生怕別人沒注意到他新的皮靴。他和Gabriel并排走著,問這小小伙伴港口上來了幾艘船。 “至少四艘,三艘貨輪一艘客船?!?/br> 男人吹了個口哨,“運氣好我們可以大豐收。” 他們穿過主街,酒館門口橫七豎八地躺了不少醉漢,這些在舊大陸討不到什么彩頭的底層人,在新大陸可是極受歡迎的貴客,他們遠洋而來,在這些小酒館和妓院里花光或被偷光自己的積蓄,天亮的時候被丟到馬路上,往往一覺醒來,只能赤著腳走回碼頭。 “真希望能來一些女客,她們那些戒指項鏈可都是稀奇貨?!盧andolph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酒味兒濃郁的嗝。 “說不定有,那艘客輪是從弗洛過來的?!?/br> “??!真是個好消息,弗洛,黃金和寶石之國。對了,你老娘沒問題嗎?你已經(jīng)三天沒回去了吧?就這么把她扔在家里?” “她能有什么問題?她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日沒夜像個瘋子一樣禱告,好像那個見鬼的上帝能聽到她在這個破爛地方說的話,讓那個男人回頭看她一眼?!?/br> “你真是粗俗!別這么對神不敬!”Randolph怪里怪氣地回他一句,假模假樣地在胸口劃了個十字。 “順序反了?!彼贻p的伙伴對著他翻了個白眼,徑直往碼頭走去。 他們在碼頭上踩好點,勘察好了那些工人們放貨品的地方,那艘弗洛來的客輪讓他們大失所望,大部分都是些窮苦人,在舊大陸失去了安身之地,來大洋這邊碰碰運氣,間或有幾個長袍打扮的教會人士,都很緊密地聚在一起。沒有女客。 兩個失意的強盜伙伴只得離開碼頭,等到天黑時候再行動。Randolph勾著Gabriel的脖子,告訴他那幫流浪者的帳篷那兒有些了不起的東西正在展出。 “什么了不起的東西?別又是什么上色的烏鴉吧?” “絕對不是,這次絕對貨真價實,我請客帶你去看!”高個子男孩拍了拍胸脯,在前面領路。 那頂高帳篷臟兮兮的,一看就是漂泊已久,一個小孩蹲在門口,見他倆靠近,直起身子問他們收費。Gabriel這才發(fā)現(xiàn),這家伙已經(jīng)老得滿臉褶子了,根本不是什么小孩,而是個老侏儒。 Randolph付了錢,一人五個銅幣,頗破費了他一筆。他齜著牙走進去,帳篷里已經(jīng)有不少人了,圍坐在一片空地周圍,在這個點堪稱生意火爆,看來這兒確實有些了不起的東西。 等到帳篷里擠滿了來客,一個小丑打扮的人走到空地中央,對著人群鞠了一躬,沒有開場白,但他那嘶啞的,獨特的笑聲讓Gabriel意識到,這是個啞巴。 那小丑在人們面前耍寶逗樂了一會兒,接著躬身做了個邀請明星上臺的姿勢,不一會兒一個侏儒,但不是門口那一個,推著小車上來了。前排的觀眾都好奇地望著他,那侏儒把車停好,掀開了蓋在車上的黑布,Gabriel聽到人們發(fā)出一陣驚呼,他定睛一看,那車上是個透明的玻璃缸,里面泡了個活人,沒有四肢,像一團rou塊,只有看起來不成比例的腦袋露出在水面上,帶著一臉諂媚的笑。 他之前的十五年人生中從沒見過這么多奇形怪狀的人,如果他們還能稱之為人的話。隨著演出的進行,不斷有觀眾一臉崩潰地離場,到了尾聲,只剩下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觀眾。Gabriel和Randolph把位置換到了第一排,好看得更清楚點。 那個兩個頭的人左右互搏的節(jié)目結束后,一個男人走到了舞臺正中央,人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看起來外表如此正常,甚至還一絲不茍地打好了領結。 那男人站定,對著早已稀落的人群微微鞠躬,接著,他用那聽起來可以稱之為悅耳的嗓音說: “女士們,先生們,接下來我要給你們展示一個伊甸園里的奇跡,一個獨一無二的個體。” 他停頓了,一個人走了上來,這個人上身穿著男士的禮服,下身卻是一條裙子。見觀眾們迷惑的眼神,那充當解說員的男人又用刻意的語調(diào)繼續(xù)了下去: “現(xiàn)在讓我為你們介紹John,一個亞當,也是一個夏娃,親愛的,解開你的裙子,讓大家看看你的奇跡?!?/br> 被稱作John的人沒什么表情地開始解自己的裙帶,不一會兒,Gabriel便明白了亞當和夏娃的含義,那人的yinjing在雙腿間畏縮著,尺寸只有一般小孩子大小,而在那短小的yinjing后,在他微微分開的雙腿間,赫然是一副女性的生殖器官。 “雙性人!”一個聲音在后排響起,解說員興奮地拍了一下手掌,“沒錯,一個雙性人,一個上帝的偉大失誤,親愛的觀眾,接下來你們將有寶貴的機會,來近距離觀察這一奇觀?!?/br> 那個雙性人在男人的指示下,靠近了觀眾席,毫無羞意地將自己那畸形的器官展示在人們面前,人們驚嘆著,交頭接耳,那男人趁熱打鐵,宣布再加五個銅幣,他們可以親手摸一摸這上帝造成的錯誤。 有幾個男人付了錢,伸出手摸了摸那人的yinjing和yinchun,那叫John的雙性人面無表情地接受了一切,好像他們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等他站到Gabriel面前來的時候后,他發(fā)現(xiàn)這人的小腹微微凸起。 “哦,親愛的觀眾,John吃的可不多,他唯一吃多了的就只有本人的體液。”那解說員見他停留在那兒的目光,講了個葷話解圍,問他要不要付錢摸一下,Gabriel抬起頭,從那畸形的器官上移到那人沒有一絲表情的,木然呆滯的臉,當那女人的歇斯底里發(fā)作完畢后,她有時也會露出這種表情,他搖頭,那人走到Randolph面前去了,而他也拒絕了。 他們走出帳篷,天色還早,金發(fā)年輕人詢問Randolph剛剛拒絕的理由,這實在不像他的作風,年長的同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告訴他自己之前已經(jīng)付錢摸過了。 “摸起來和女人的那東西差不多?!彼麄兊吐暳闹欤谛÷飞献惨娏四莻€開場的小丑,那人對著他們咧嘴笑了,他的舌頭是被什么人連根剪掉的,空洞的嘴里傳來低啞的,原始的笑聲,令兩個年輕人都不怎么舒服,他們?nèi)∠舜龝喝ゾ起^的計劃。 Gabriel在路口和同伴道了別,拐上了回家的路。他已經(jīng)三天沒換衣服了,到了家門口,他發(fā)現(xiàn)一輛黑色的,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兒的馬車正停在那兒,而街坊鄰居們正對著自己的家探頭探腦。他快步走進屋門,心想那女瘋子終究是把治安官給招來了。 他才剛踏進屋子,就被那女人撲住了,他驚嚇地環(huán)視四周,看到了一群衣著華麗的男人,屋子里有陌生的,不屬于這個小市鎮(zhèn)的香氣。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快來向上帝道謝,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為此我已經(jīng)祈禱了許多年!”那女人用他從不知曉的,大得驚人的力氣,把他拽到那自制的圣壇前,逼著他跪下去,Gabriel驚訝地在鏡子里發(fā)現(xiàn),女人因為狂喜而容光煥發(fā)的臉,和他因為驚駭而扭曲的臉,看起來是那么地相似。 他不一會兒就知道了真相,那個十多年前拋棄他們母子倆的男人,那個傳說中的侯爵,Anthony Lorenzo,在一次事故中失掉了兒子,現(xiàn)在他需要一個,因此又想起他來。他在母親喜悅得有些精神錯亂的祝福中,在街坊的目送下,踏上了返回舊大陸的旅途,當?shù)刂伟补儆H自為他送行,而那個女人得到了一筆足以不愁吃喝的錢。她在甲板上淚水漣漣,不停地親吻著即將永訣的兒子。 “替我吻你父親,我記得他最喜歡我的吻?!彼患苤x開了甲板,扭過頭對他大聲說。她這幾天難得梳好的長發(fā)飄散在空中,是她留給Gabriel的最后的影像。 他就這么來到了這個宅子,踏上數(shù)不清的臺階,穿過好幾道雕花大門,見到了他所謂的親生父親和他那一臉蒼白的妻子,以及他們倆那個神經(jīng)質(zhì)地把絲絹絞成一團的女兒。他湊上前在這比想象中更蒼老的男人臉頰上吻了一下,聞到他身上那厚重得有點讓他反胃的香氣,那男人含著眼淚打量了他好一陣子,用有些顫抖的語調(diào)告訴他,他看起來和他母親年輕時一模一樣。 Gabriel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拋棄他又隨意將他要回來的男人在這兒,是個出名的圣徒,這荒謬的反差讓他私底下笑得發(fā)抖,他被要求學習一切繼承人需要的課程,其中就有教義問答課,在他看來,這是門不可多得的,教人怎么說謊的課目。 那個年輕的修士Noah Fort被指定來教導他,這男人對上帝百依百順的服從,對他彬彬有禮的恭敬,都讓他覺得火大,他要把這幫家伙精美的面具都撕個粉碎,最好先從這位修士下手。 他苦心思索著方法,而當看到那椅墊上的血跡和Noah慌亂的表情時,他想起了在那個黑暗狹窄的帳篷里的經(jīng)歷,他決定賭一把,而那個他不怎么信服的上帝讓他賭對了。他毫不費力地剝奪掉了這修士的貞cao,在他赤身裸體時尖刻地侮辱他,等著對方崩潰退卻,宣告自己的勝利。 但現(xiàn)在Noah又出現(xiàn)了,一如往常,一個有些難纏的對手,但這更能激發(fā)Gabriel Lorenzo的斗志,他露出發(fā)自心底的笑容,他要和這它玩這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