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 Ch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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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二 塞翁失馬 寧桐青從出租車里下來時,正好看見有五六個人走進大門,門房探出頭來看了一眼,沒攔。 周一博物館不對外開放,這一群人進了院子后直奔辦公區(qū)而去,寧桐青等他們走遠了些,這才慢騰騰邁開了腳步。 結(jié)果到辦公室才發(fā)現(xiàn)他今天是最早到的,寧桐青先開窗透氣,接著下樓給同事們打開水。從水房回來的路上正好碰到隔壁書畫部的同事,對方一見寧桐青,很驚訝似的說:“今天是怎么了?沒看到易館的車,你倒到得早了。” 研究人員一般是九點上班,但在易陽擔(dān)任館長的近十年來,從來是八點就到,而寧桐青的踩點到進辦公室也是同事間出了名的。無怪同事有此調(diào)侃。 看著她的笑臉,寧桐青卻沒笑出來,口不應(yīng)心地附和了兩句,便加快步子回辦公室去。 周一上午的第一件要事是開辦公例會。孫老太早早就去了,十幾分鐘后回來,一臉的驚訝:“老易人沒來,手機關(guān)機,家里電話也沒人接。他也一把年紀了,可別是出了什么事了?!?/br> 寧桐青的同事們聽了無不驚訝:“讓司機去家里看了沒有?” “已經(jīng)過去?!?/br> “易館的太太住院好久了,萬一家里沒找到,去醫(yī)院也看看?!?/br> 孫老太太聞言點頭:“這個也交代司機了??倸w是別出事,誰出事都不好?!?/br> 館長既然沒來,館務(wù)辦公會也就無從開起,幾個研究部主任臨時決定改開籌展協(xié)調(diào)會,可是一直到散會,還是沒人能找到易陽,午休時孫老太太叫住寧桐青:“桐青,你怎么回事?整個會上沒聽你開口。你看看你這眼眶,烏青烏青,不要仗著年輕,老是熬夜,到頭來還是自己身體吃虧” 看著老太太滿臉的關(guān)切,寧桐青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這渾身的不對勁,到底是因為先一步知道了內(nèi)情,還是真的如她所說,是昨天晚上沒睡好的后遺癥。 沒多久他就知道了答案——他真的發(fā)燒了。 到了這份上寧桐青也懶得去想這場燒的罪魁禍首,他久不生病,猛地一病,不僅腦子昏昏沉沉不大靈光,渾身關(guān)節(jié)也痛,可下午他們還有個視頻會,計劃向美國的一間博物館借東西,并商量明年研討會的細節(jié),他是會議主持人兼翻譯。 可還沒到約定的開會時間,他的異狀就被細心的同事發(fā)現(xiàn)了,勸他回去休息。寧桐青不肯,說開完會再走,同事看他燒得眼睛都紅了,又把他的病告訴了孫老太太。最后孫老太親自出馬,硬是把寧桐青趕回家了。 “你好好回去躺著,會我們先開著。死了張屠戶,就要吃連毛豬了?” 自認擰不過老太太,“張屠戶”乖乖請了病假。 不過回家之前他還是繞了趟路,去簡衡家樓下取車送去清洗。經(jīng)過了一夜,車里的味道就別提了,寧桐青不得不把所有的車窗都搖下來,結(jié)果又吹了一路的冷風(fēng),好不容易撐著到了家,渾身上下只有一張臉燙得過了頭,身體四肢、乃至五臟六腑,都感覺不到一點熱意了。 寧桐青牙齒打顫地鉆進被子里,一開始并沒有睡意,就是頭昏沉得厲害,但躺著躺著身體漸漸暖和起來,不知不覺之中,他睡著了。 沒想到這一覺睡得比昨天晚上在簡衡家里睡沙發(fā)還要難過。所有兒時關(guān)于生病的痛苦記憶都在這一覺里來找他了——像是一夜之間時光倒流,他又回到了飽受哮喘和心肌炎折磨的少年時期。 嘴里全是苦味,背上則像是背了鉛塊。幾次三番的,寧桐青告訴自己得醒來,可無論他主觀上怎么努力,眼皮始終像是被人粘上了強力膠水,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等他終于得以從回憶和發(fā)燒的雙重折磨中蘇醒時,過了好一會兒,寧桐青才意識到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 被子被他身上的汗浸得有些潮意,很不舒服,更不舒服的則是嗓子,干渴得仿佛在冒煙。 寧桐青忍著冷熱交織和劇烈的頭痛爬下床,深一腳淺一腳地找水喝。一拉開臥室的門,他立刻抬起手遮住眼睛。 太亮了。 然后兩個聲音一前一后響起,一個是章阿姨的,另一個則來自展遙。但不管是誰的聲音,這個時候?qū)λ墓哪碚f都無異于折磨。 好一陣子寧桐青才適應(yīng)了光線,他慢慢放下手,費力地演了一口氣:“我想喝杯水?!?/br> 展遙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三步并兩步端來了水杯,又在遞給寧桐青的前一秒生生地縮回了手:“涼的?!?/br> 寧桐青實在是沒有力氣了,不然一定會從展遙手里把涼水給奪過來。但現(xiàn)在他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展遙轉(zhuǎn)身去兌溫水,又眼巴巴地看著他把兌好的水送到眼前。 他喝了一杯,又要了一杯,一直喝完第三杯,五臟六腑間的焦渴感終于緩解了下來。他抬眼看看展遙——后者正滿懷憂慮地望著自己——勉強笑了一笑:“我有點發(fā)燒,再去睡一下……” 展遙的手覆上了寧桐青的額頭。 年輕人血氣旺盛,手心暖和得發(fā)燙,連寧桐青一個正發(fā)燒的人都感覺到了這種熱度。 他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往后一讓,展遙的手立刻落了個空。 這時每多說一個字都讓寧桐青痛苦,但在看見展遙明顯一怔的表情后,寧桐青還是盡可能以自己最柔和的語氣開了口:“……我沒事,你當心別被我傳染了?!?/br> “是發(fā)燒了。我給你找退燒藥?!?/br> “家里好像沒有?!睂幫┣噘M勁地思考了一下,“別折騰了,睡一覺就好了?!?/br> 聞言,展遙扯起外套:“那我出去買?!?/br> 他不給寧桐青阻止的機會,話音剛落,人已經(jīng)到門邊了。 寧桐青沒力氣叫住展遙,看了一圈見章阿姨還在原地,就說:“您繼續(xù)忙,我再回去睡了。” “要不要給你做點什么???我用電飯煲煮個稀飯?” “不用了,管小的吧。我現(xiàn)在什么也不想吃?!闭驹诿髁恋臒粝伦屗垦?。他擺擺手,“我再去睡一下,明天就沒事了?!?/br> 寧桐青自認為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又喝了水,沒等展遙回來,就無甚牽掛地回房間繼續(xù)睡他的覺。 這個回籠覺舒服多了,如果不是喝多了水,他估計能一覺睡到天亮。 再醒來時依然是一身大汗,渾身濕得像是淋了一身春雨,還是渴,所幸關(guān)節(jié)沒那么痛了。 他摸黑下了床,走出臥室第一眼看見的,是趴在餐桌上睡著了的展遙。 寧桐青的腳步不自覺地停住了,然后才走到展遙身邊,推推他的肩膀,輕聲喊他:“小十,別這么睡,會著涼?!?/br> 展遙幾乎立刻警醒地坐了起來??匆娛菍幫┣嗪螅嚨镁o緊的肌rou松弛下來:“我回來時你已經(jīng)睡著了。” 他指指桌面上的藥:“我不知道平時你吃哪一種,就把常用的買回來了?!?/br> 寧桐青順勢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拿過其中一板,正要吃,又被展遙拉住了手:“不能空腹吃。” “沒事。” 可展遙牢牢抓著他的手腕,表情很認真。 “章阿姨走之前給你煮了稀飯,你吃一點稀飯,或者別的東西,再吃藥。” “那我不吃藥了吧?!睂幫┣鄳械寐闊?,放下了藥。 展遙看著他:“她專門給你做的。還熱著。我給你添一碗。” 盡管燒得整個人都迷糊了,寧桐青還是聽出了展遙語氣中的小心翼翼和忐忑。哪怕還是沒有胃口,寧桐青不忍拒絕他:“你坐著,我自己盛?!?/br> 很快的,寧桐青認識到,在“敏捷”這一項上,自己輸展遙可不是一點兩點。 展遙只有一只手能用,所以端粥和端菜跑了幾趟。寧桐青勉強喝了一碗粥,又因為展遙一直坐在邊上認真地看著自己,不得不象征性地吃了兩口菜,才如釋重負地放下筷子,伸手拿藥。 “我給你倒點熱水?!?/br> 眼看著小朋友又要忙碌起來,寧桐青不得不出聲阻止他:“你別忙了。我平時就不喝熱水?!闭f完趁著展遙沒反應(yīng)過來,三下五除二地拆了藥,就著涼水喝下去。 “你知道吃多少粒?” 寧桐青看一眼盒子上的說明,默默又加了一粒。 吃完見展遙還是盯著他,寧桐青想想,覺得沒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也看回去:“怎么了?” 展遙一抿嘴——寧桐青知道,這在展遙同學(xué)這里一般意味著不贊許——然后說:“你發(fā)燒了,不該喝冷水。” “下次注意。”寧桐青敷衍。 展遙果然也不大信他的樣子,默默把攤了半桌子的藥收拾好,再對寧桐青說:“你要量一下體溫再睡嗎?” “不用了。而且家里沒有體溫計?!?/br> “我買了。” “………” 三分鐘后,寧桐青拿出體溫計:“38過一點?!?/br> 展遙接過來看了一眼:“還在燒啊?!?/br> “明天就好了?!睂幫┣嘁膊恢雷约航裉煺f了多少次這句話了。 “那你去睡覺吧。有什么事情你叫我?!?/br> 雖然沒什么力氣了,這句話還是叫寧桐青笑了出來:“我們到底是誰照顧誰?” 展遙卻很認真地回答:“現(xiàn)在你發(fā)燒了。我的手快好了?!?/br> “發(fā)燒很快就會退,你的手要看了才知道?!睂幫┣嗥鹕?,“我也不知道幾點了,但應(yīng)該不早了,你明天還要上學(xué),去睡吧。我沒事的?!?/br> “有事一定要叫我?!边@句話他說得很慢,咬字也很重。 “好。” “那……”展遙停頓了一下,終于說,“晚安?!?/br> “晚安?!?/br> 看著他腳步忽然猶豫起來的背影,寧桐青忽然意識到,展遙之所以能熟練而周到地照顧病人,是因為他是展師兄的兒子啊。 “小十?!?/br> 展遙停住了:“嗯?” 寧桐青對他笑笑:“你別擔(dān)心,去睡吧。如果有事,我一定喊醒你?!?/br> 只一愣,展遙終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