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猛地起身，大步跨過庭院，一把掐住柳胤端的脖子。她沒有說一句話，用力收緊手指。

    柳胤端反胃的勁還沒過去，失去先機(jī)，抬手想反擊，卻被一旁的侍衛(wèi)死死扣住臂膀。

    小云金棕色的眼睛瞪著他，無聲地咆哮，他下意識地掙扎，眼前卻模糊了起來，他意識到，這次小云是真的想殺了他。

    “……算了?！毙≡仆蝗凰砷_手。

    柳胤端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的喉嚨一片血腥味。

    “讓他滾讓他滾！”小云煩躁地?fù)]手，要趕他走。

    侍衛(wèi)抓住柳胤端往外拽，他卻突然伸手扯住了小云的手臂，他咳得眼睛一片通紅，臉色卻慘白，嘴唇里幾乎要淌出血來：“你該……殺了他……咳咳?！?/br>
    小云一愣，神情變化，卻又隨即一笑，“你以為是他逼我的？”她聲音輕輕的，幾乎有種苦澀的意味。

    柳胤端終于不咳了，氣息卻還沒穩(wěn)定下來，他看著小云，一時(shí)間說不出話來。

    “你想反了?！毙≡频坏馗嬖V他。

    世上只有乾元逼迫坤澤，何曾聽過乾元被逼受辱？

    “現(xiàn)在你知道啦？luanlun？通jian？畜生不如？我看過你們的書?！毙≡莆兆×范说氖滞?，把他的手扯下去，“我哥哥是最好的哥哥，可惜啊……”小云語意未盡，垂下眼睫。

    柳胤端盯著她，慢慢松開手。

    “咳咳?！彼幍奈兜酪恢被\罩在阿瓦的身上。

    她抬頭看了一眼阿瓦，默默抓緊他的手。

    哥哥的院子里燈火通明，阿瓦牽著她穿過長長的走廊，像是怕她看不清路，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她沒有告訴阿瓦，她其實(shí)晚上經(jīng)常偷偷跑過來找哥哥。

    “小妹呀，你長大了?！?/br>
    “嗯?！?/br>
    “你要照顧哥哥，懂嗎？哥哥只有你一個(gè)?！?/br>
    “還有阿瓦，還有阿薩?！彼櫚櫛亲樱瑦蹕傻鼗沃⑼叩氖?。

    阿瓦攥緊了她的手，沒說話，這次他沒有糾正她，說阿薩不會再回來了，她為此而有些開心。

    “阿瓦，為什么他們在哥哥的院子里?！彼ё“⑼叩谋郯?，悄悄探出頭盯著院子里的重重黑影。

    “他們在等。我也會在外面等你的?！卑⑼甙阉偷礁绺绲姆块T前。

    不知為何，往日熟悉的院子，此刻看起來卻有些陌生，同樣陌生的還有空氣里奇怪的味道。

    “照顧好你哥哥，別讓他難受?！卑⑼哒f。

    “可我究竟要做什么?。俊彼÷晢?。

    阿瓦看著她，“進(jìn)去吧，塔拉嬤嬤在里面，她會告訴你的?！彼雌饋硖貏e疲憊。

    “我會照顧好哥哥的?！北M管有些害怕，她還是這樣說。

    聞言阿瓦笑了起來，“等你出來后，不止你哥哥，整個(gè)月升都要靠你照顧啦?！?/br>
    這是她熟悉的玩笑，于是她笑了起來。

    “快進(jìn)去吧?！卑⑼咴谒贡成陷p輕一拍。

    屋子里頭暗得很，塔拉舉著一盞燈站在床邊等她。那種奇怪的味道更濃了。她聽見哥哥在哭。

    “哥哥？”她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地跑上去，“誰欺負(fù)你啦？”

    “小公主別慌，這是阿勒吉的雨露期?！备绺缣稍诒蛔永?，閉著眼睛在發(fā)抖，塔拉讓她坐在床頭。

    “這世上有三種人，大多數(shù)人是中庸，有一部分人，叫做坤澤，就像你哥哥這樣。而你呢，小公主，你是乾元，乾元生來就是為了好好照顧你哥哥?！彼粗氖滞绺绲囊路锾剑胩娱_，但塔拉緊緊地抓住她的肩膀和手臂。

    手指頭上的觸感又濕又熱。

    “你是你哥哥的乾元，知道嗎？”塔拉嚴(yán)肅地說。

    她點(diǎn)點(diǎn)頭。

    “你長大了，小公主?！彼⑽⒁恍?，“我會在側(cè)房等你?！?/br>
    “塔拉別走，哥哥怎么辦呀！”她著急了，跳起來想拉住她。

    哥哥此時(shí)卻哭了起來，“小妹，我好疼啊。”他睜開眼看見了她。

    “哥哥不哭，哥哥不哭……”她緊緊地抱住哥哥的腦袋，哄著他，“塔拉！阿瓦！哥哥說他好疼啊！”

    門外沒有人回答。

    “阿瓦？”

    哥哥好熱，又黏又熱，他的身上全是汗珠。

    “好難受?！备绺缈蘖耍е?，懇求她，“小妹我好難受啊?！?/br>
    她急忙親親他，親親他的額頭和臉頰，像她哭的時(shí)候哥哥親她，“哥哥不哭，我去找阿瓦和塔拉。讓他們給你吃藥，吃藥肯定就好了?！?/br>
    “阿瓦！塔拉！”她蹦下床，沖去開門，門被鎖上了，無人回答，“阿瓦！你快來！哥哥說他好難受！”

    “小公主，”塔拉在門外嚴(yán)厲地說，“你長大了，該你照顧你哥哥了?！?/br>
    “可是哥哥好難受啊，你幫幫他！”她懇求道。

    門外邊沒人說話。

    “塔拉！塔拉！阿瓦！你們幫幫他！幫幫我哥哥??！”

    “小妹，”哥哥縮在床上哭，“我好疼啊?！?/br>
    她轉(zhuǎn)過身，用胳膊擦掉眼淚，跑回床上去，摟住哥哥，“哥哥不哭，不哭啊?！彼o哥哥擦掉眼淚，“你告訴我，哪里疼啊?！?/br>
    “這不是我們在逼她，她可以不去，沒有關(guān)系，王室里還有多得是的后代。”

    “我們已經(jīng)等得夠久的了，我特意從煊雷趕過來的，跑死了兩匹馬?！?/br>
    “她是我們的公主，你是我們的王，我們尊敬您，月升需要繼承人?！?/br>
    “為什么沒有標(biāo)記？公主已經(jīng)不小了吧？”

    “我無法接受！雨露期還長，把她塞回房間里去！”

    她有些害怕，伸手想去牽阿瓦。阿瓦轉(zhuǎn)過頭，面容陰沉沉的，又嚴(yán)厲又疲倦。

    “小妹，你為什么沒有標(biāo)記他？”阿瓦問。

    她忍著不要哭，聲音不要抖，肩膀要放平，脊背要挺直。

    她慢慢地把院子里站著的人一個(gè)一個(gè)都看過去，他們瞪著她。

    “什么是……標(biāo)記??？”

    他們都不說話。

    “哥哥?！毙≡茰愡^去親親云中君的眼皮。

    云中君環(huán)住她，味道已經(jīng)變得很淡了，他的雨露期要結(jié)束了。

    “為什么還沒有小孩？”云中君的鼻尖蹭著她的后頸。

    小云也有些困了，“不行的，哥哥?！?/br>
    “塔拉說要有小孩，我們的小孩?！痹浦芯?，“……月升……王。”

    小云一笑，她坐起來，讓哥哥枕在自己懷里，“哥哥，要小孩還是要我呀?！?/br>
    “要小妹?！痹浦芯峙踝∷哪?，“只要小妹。”他認(rèn)真地說。

    “我也只要你，哥哥。”

    門外突然有人通傳，“小烏樂。”

    “嗯？”她招呼人進(jìn)來。

    “將軍突然出城了?！?/br>
    烏爾齊等了一會兒，都沒等見小烏樂說話，他抬起頭，看見小烏樂怔怔地盯著窗外的陽光。